冰冷肆虐的寒風之中,以往彬彬有禮、一絲不苟的白敬言,此時劇烈的喘息着,宛若走投無路的囚徒。
他站在農場的大門前,臉上帶着一種李天然以往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過的神情。
很快,李天然確定了那種情緒叫做哀求。
這樣的情緒,出現在白敬言這樣冷酷的一個人身上,看起來十分違和。
通過上一次接觸,李天然一直認爲白敬言是那種即便世界上所有的人死去,他都不會爲之動搖的那種人。
但現在看來,即便是冷酷如白敬言,也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但很快,李天然心中再次有疑惑升騰而起。
白敬言這個傢伙有錢有勢,而且得到了小黑的基因,現在站在農場的大門前,身上有數據顯化出來。
他已經成爲了返祖型的進化者!
誰能將他逼到這種地步?
換句話說,白敬言的敵人擁有的實力到底有多麼可怕?
李天然心沉了下去。
自己該不該向白敬言伸出援手?
白敬言這個人冷酷的可怕,而且和自己只有過兩次交易的情分而已,在如今的形勢下,他似乎沒有理由去因爲救這個人而爲自己惹上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李天然陷入了沉思。
三分鐘後。
白敬言聽不到農場內的任何迴應,他的目光中浮現出一絲狠厲與絕望,咬了咬牙,轉身就要離開。
白敬明派來追捕他的人很快就會抵達,如果不躲起來,他會被再次包圍。
之前在研究所時突圍,他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如果不是南楠替他擋下射向頭部的一槍,此時的白敬言可能已經命喪黃泉了。
白敬明是絕對不會因爲所謂的血脈親情而對他手下留情的。
對於無法掌握的人或者物,白敬明一向都主張毀滅!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個平靜的聲音:“進來吧!”
白敬言瞳孔緊縮,而後向身後望去。
李天然站在農場的大門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
農場內開啓了僞裝權限,在白敬言的目光之中,農場依然是上一次他看到的樣子。
他小心翼翼的將南楠平放在牀上,異常穩定。
“她的傷很重……”李天然看着面無血色,身體甚至連痙攣反應都消失了的南楠,皺起眉頭道:“你需要什麼?”
是的,李天然之前的確想要拒絕白敬言的求救。
但仔細思考和權衡利弊之後,他還是決定出手幫白敬言一次。
原因很簡單,白敬言曾經和自己合作過,那個能將白敬言搞成這幅樣子的人,大概率能夠調查出自己和白敬言的關係。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既然無法置身之外,那麼索性摒棄所有顧慮,做一次風險投資。
白敬言是李天然見過的最特別的一個人,他果斷、狠辣、又足夠瘋狂。
但他現在深陷兇險,狼狽不堪。
這是最佳的投資時機!
現在只要向白敬言投入很小的一點東西,日後等到白敬言重新站穩跟腳,那麼得到的回報將會是千倍、萬倍!
李天然不覺得白敬言會夭折在這裡。
這是一種直覺。
一種極其敏銳的直覺!
在未來的世界中,一定會有這個科技狂人的一席之地。
“我需要她活着。”白敬言轉頭看向李天然,他沒有要藥物、手術刀,因爲南楠的傷太重了,就算是他也沒有信心通過手術讓南楠活下來。
李天然深吸了一口氣,嘴角微微翹起:“我可以讓她活着。”
說完這句話,李天然敏銳的注意到,白敬言的身體像是放鬆了下來。
“那麼你能給我什麼?”李天然看着白敬言的臉,極爲認真的問道:“我們之前只是做過一次交易,並沒有什麼情分,你憑什麼覺得自己空口白牙一句話,就能讓我救她?”
白敬言沉默片刻,開口道:“我已經失去了一切。”
“但你還有你自己。”李天然笑了起來,手指了指白敬言說道:“我暫時還沒想到從你身上獲取什麼,但我要你記住,你欠我一條命。”
白敬言目光閃爍:“好。”
啪!
“我不太相信你的話。”李天然攤開手掌,掌心內是一顆閃爍着金屬光澤的鈕釦般事物:“這是一顆鈕釦爆彈,我要把它埋進你的額骨裡,如果你忘記了你的承諾,那麼你的頭就會……嘣!”
李天然雙手比劃了一個爆開的手勢,而後笑着看向白敬言:“你自己決定,是否接受?”
李天然的條件很苛刻。
返祖型進化者的唯一弱點就在腦部,李天然這一舉動,無疑是將白敬言的全部生命都牢牢掌握在手心之中。
這是一個讓人很難接受的條件。
如果李天然反悔,反而借鈕釦爆彈來逼迫白敬言爲自己辦事,白敬言毫無反抗之力。
同意李天然這個條件,白敬言就像是一頭戴上了項圈的狼王,即便再不甘,也無法脫離李天然的掌控!
“她的時間不多了,你儘快決定。”李天然掃了一眼躺在牀上的南楠,平靜的說道。
白敬言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人生總是這樣,還清了一個人的債務,又欠上另外一個人的……但至少活着的人,我可以還清;死去的人,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同意。”
白敬言平靜的點了點頭。
啪!
李天然肩膀上出現了一隻小型的蛛形機器人,它迅速跳到白敬言的頭上,用鋒利的手術刀切開白敬言的頭皮、額骨!
這一過程看起來極爲血腥。
白敬言身體顫抖着,直到蛛形機器人將那顆鈕釦爆彈完全裝入他的腦部,他的身體開始自愈,那些傷口開始自動癒合。
啪啪啪!
有掌聲響了起來。
李天然臉上露出了笑意,終於放鬆了下來,他看着白敬言說道:“恭喜你,通過了我的考驗。”
“你在說什麼?”白敬言愣了一下。
“那不是爆彈,只是一個檢測儀而已,沒有任何破壞力。”李天然笑了起來:“不過,它至少證明了你不是一個絕對冷漠無情的人,你也有溫情和人性。”
“這樣的你,我纔敢投資、願意投資!”
“一個真正絕情絕性、漠視所有生命的毒蛇,有人敢和它接觸嗎?”
白敬言終於明白過來,這一瞬間,他有種虛脫的感覺。
李天然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真正的投資,絕對不是靠掌握對方的生命、要害,迫使對方爲自己創造利益。
那樣的話,對方一旦有機會就會掙脫,噬主!
而白敬言爲了這個女人,自願讓生命被李天然掌握,足以說明白敬言的人性。
如果他選擇拒絕李天然,那麼今天不但南楠會死,就連白敬言也絕對走不出這個房門。
一個絕情絕性的毒蛇,而且還知道自己的一些秘密,李天然絕不會放過他!
“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李天然。”李天然向白敬言伸出手掌,笑的極爲燦爛:“我的朋友都叫我李老闆。”
白敬言看着這個手掌良久,緩緩伸手,和李天然的手握在一起。
“我叫白敬言,我的朋友都叫我……”
“對了,我……沒有朋友……”
“所以你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