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齊齊愣住了,紛紛向出聲的那個人看去,卻見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人,西裝革履,外面是一件阿瑪尼的及膝黑色長風衣,頭上戴着禮帽,圍着黑白格子的圍巾,身材高大,腰板兒筆直,雖然年歲已經不小了,但是看上去卻還是極有風度。
看到衆人向自己投來的各異的目光,或是詫異,或是憤怒,或是冷淡,或是讚賞,老頭兒只是寵辱不驚的笑了笑,臉上毫無差異,反而是極有風度的向衆人頷首示意。
李業翎回頭一看,卻是有些面生,看看他的位置,站在曲文理身後第一排,顯然是文官集團中地位很高的人物,再仔細一想他纔想起來,這位似乎是原先徐守義統治集團中的文官領袖,負責整個東城區的民政等一干事務。後來徐守義失敗,他也被逮捕下獄,只是這老頭兒能力很強,在鋼鐵鎮的原住民口中聲譽很不錯,於是後來被釋放,在家閒置一段時間之後起復,現在在曲文理的人民委員會中任職。
李業翎心中有些詫異:“這個老頭兒,分明就是曲文理的人了,他此時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此時主席臺上的一干人等,心中也是很疑惑,這個老頭兒說的話,聽上去是不痛不癢的,單純讚了一句那馬威武而已,但是在做的有哪個是省油的燈?都從這老頭的話中聽出來了,分明是對熊燾給抹了點兒黑。
大夥兒先是看了這老頭一眼,見他一臉自得的樣子,便是把視線投向了他的頂頭上司,曲文理,但是此時曲文理眼觀鼻鼻觀心,低頭研究起自己的掌紋來。似乎上面有有意思的很。從他身上,也是看不出個端倪。
有那跟老頭兒相熟的,偷偷地在他的後面戳了一下他的腰,低聲道:“老朱,慎言啊!”
那老朱卻是耷拉着眼皮兒。也不說話,心中卻是一陣苦笑:“你當我願意在這時候出風頭啊?衆矢之的的滋味兒很好嗎?我老人家做人低調了一輩子,現在高調個什麼勁啊?”
很快。衆人的迷惑就解開了。
一個清脆悅耳若銀鈴一般的聲音忽然輕笑一聲,接着便是笑道:“老大人,你有所不知了。我可是聽說,熊師長這匹馬,是派了一個營進山才抓到的好東西呢!據說爲了這匹馬,有三個弟兄葬身荒山,不少人掛着彩回來呢。嘖嘖。古人有千金買馬骨。沒想到熊師長也是這般雅人。”
此言一出,不少人的冷汗刷一下就下來了,衆人齊齊的在心中暗叫一聲:“好毒!”
這一盆髒水,可是潑的結結實實,徹徹底底,摟頭蓋臉,毫不留情!
主席臺上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停在了站在李業翎身後不遠處那個穿着軍裝,巧笑倩兮的女孩兒身上。她那絕美的容顏在陽光下更顯得清麗無雙,但是那眼中閃爍的,分明是惡魔纔有的光芒。
大夥兒看上她的眼神兒都有些怪異,有的幸災樂禍,有的憤怒莫名,有的則是冷冷淡淡,但是毫無疑問,每一個人都是用看死人的目光看向她——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告狀,得罪了現在如日中天的熊燾,她的死期也就不遠了。例外的只有曲文理,兩人的目光不着痕跡的一碰,便是讓開。
場中的陣營很明顯的分爲了三派,屬於熊燾那一系的軍人們,此時個個面色難看,就算是他們再怎麼遲鈍,這麼明顯的告狀的話也是聽得出來的,但是關鍵就在於,這件事兒他們都是知道的,反駁都沒的反駁。事實就是事實!而人民委員會之下的文官集團們,天生就和這些軍官們不合拍,雖然這種情緒不會隨便表現出來,但是也樂得見看他們倒黴。至於剩下的那些中立派,則大部分是軍人,熊燾勢力上去他們也撈不到什麼好處,熊燾要是下來,他們也不受影響,自然就無所謂了。出身於林徐二人麾下的降官和從流民中遴選出來的軍官們,就屬於這個行列。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李業翎只覺得心裡似乎被人狠狠地一攥,在巨大的壓力下,鮮血頓時涌上臉來,一張白皙的面孔瞬間變得通紅,額頭上的青筋也是一陣暴跳!眼中凌厲的寒芒一閃而過。
清源看了他的臉色,對李業翎瞭解甚深的他,知道此時的李業翎已經是暴怒了,她趕緊伸手,握住了李業翎的右手,使勁兒的攥住。
在這一刻,李業翎只覺得心中已經是憤恨到了極點,只想立刻就將熊燾繩之以法,碎屍萬段。
他雖然心狠手辣,但是卻是對自己人極好,孟子告齊宣王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這句話,他是深以爲然的,所以對屬下,尤其是幾層打的那些喊師門,始終是相當的優待。無論是軍餉、待遇,都算得上是相當好的長官。而現在,熊燾竟然用戰士的命,來換這一屁出省 ,如果是爲了公事也就罷了,但是偏偏,他所爲的,只是在這閱兵式上一出風頭。
僅此而已!
“熊燾,我必殺你!”李業翎心中已經是怒火滔天。
從手上傳來的溫涼讓李業翎心中膨脹的怒火稍微冷卻了一些,他畢竟心境已經不是從前可比,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情。他臉上面色恢復如常,心中殺機卻是已經埋了下來。
他瞥了一眼蘇明雪,知道這種事她是不敢瞎說的,再說了,這麼大的事兒,只需要一問就知道端倪,紙是包不住火的。
此時他不由得慶幸自己幸虧是早早的就成立了拱衛司這個部門,要不然的話,看這個架勢,軍中諸將全都對自己裝聾作啞,這件事兒自己不就被矇在鼓裡了?
李業翎回頭冷冷的環視了熊燾那一系的軍官之後,冷冷一笑。笑意肅殺!那些軍官們,頓時是後背上冷汗涔涔而下,心中惶恐不安起來。
此時的熊燾,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前掛上了號,他還在耀武揚威着。
整齊的腳步聲從中央大道的那一邊響起。向着這邊前進,最先出現在衆人視線中的是徒步方隊。
李業翎眯着眼睛,把視線重新轉了過去。衆人也是紛紛如此,只是其中有多少人是看的津津有味兒,有多少人是心中忐忑不安,恨不能這閱兵式早早結束那就不知道了。
徒步方隊一共是十四個,三個師,第三師和第二師都是四個,只有第一師由於熊燾的原因。得到了六個名額。此人表現**極強。恨不得這些方隊全都是從自己第一師裡面出來的。
最先走過來的這個方隊,一看就知道是從大軍中精心選出來的,個頭高矮都是差不多,全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彪形大漢,雖然比不上軍旗護衛隊那麼光鮮,但是卻自有一股肅殺狠厲的氣息,他們。都是從戰場上廝殺出來的鐵血軍人!見過了血之後的眼神,和以前就再也不一樣了。
他們穿着藍灰色的軍裝,武裝帶勒的緊緊地,下面是錚亮的高筒皮靴,手中抱着德興城的制式槍械一一式步槍,帶着灰色的大檐帽。
方陣一共三百五十二人,排面是二十五人,一共是十四排,再加上前面的兩個領隊。三百五十二人,所有人的動作都是整齊劃一,極爲的規整,看上去,這整個方隊就像是一臺極爲精密的儀器一般,裡面的所有人都是一個零部件,機械、守時、精準。
雖然舉行閱兵儀式的命令是昨天才下的,但是這幾萬大軍自從編制大體改編完成之後,就開始了大規模的軍事訓練——當然,等待那些新近加入進來的菜鳥的是高強的、大體力消耗的軍事訓練,而那些已經打老了仗,戰鬥經驗豐富,並且很有軍人的鐵血風采的戰士們則是進行閱兵式的訓練。所有參見閱兵式的戰士,都是手上沾過血的老兵,這也算是對他們一種肯定和獎勵,畢竟能夠參加這樣一場具有巨大紀念意義的閱兵式,也是他們一聲一個值得誇耀的資本。
方陣走到主席臺前的時候,忽然頓了一頓,齊刷刷的向着臺上的李業翎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卻是沒有說出一個字兒來。
本來,爲了今天的閱兵儀式,無論是參謀本部下屬的軍官還是那些直接統領軍隊的軍官,都是絞盡腦汁想要想出一個即簡短又大氣的口號來,但是送上去的那些都被李業翎給否了,最後乾脆就不設任何的口號。
在末世的殘酷面前,每一個人都知道自己要守護的是什麼,所爲的是什麼,在這樣的情況下,任何的話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李業翎看着他們,也有自己那僅存的右臂高高舉起,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
“你們,守護着這座城市,而我,也將帶領你們,走上至高的巔峰!”
十四個方隊依次走過,李業翎的眉頭卻是皺了起來。
自然是第一個方隊是素質最高的,水平最好的,畢竟第一印象最爲重要,因此大家也都理解。而從第二個到第六個方陣,其質量也都差不了多少,只是從第七個開始,就有了變化。能看得出來,第七個道最後一個方陣,其兵員雖然看得出來,也是上過沙場的老戰士,但是無論是那股狠厲之氣,還是個頭兒身體素質,其總體質量比起前面幾個方陣要差得遠了。而前面幾個方陣是第一師的,後面的則是第二師和第三師。
李業翎深深地吸了口氣,把怒火又是給壓了下去,情況已經在明顯不過了,熊燾在組建軍隊的時候,利用職務之便,將那些精銳的戰士全都分配在了第一師,而剩下的比較差的,則是給了第二第三師。
李業翎幾乎要被氣笑了,今天紅旗軍立軍,本來是個讓人極高興的事兒,但是卻是發生了這許多的變故,而且所有的矛頭都是對準了熊燾。這個前一段時間還是威風凜凜,如日中天的軍中第一人,現在竟然已經是千夫所指!熊燾啊,熊燾。你當真就是一條中山狼,一朝得志便猖狂啊!你他媽的就不能讓我省省心?
千夫所指,無疾而終,熊燾,你就等死吧!
作爲第一師的副師長。李業翎麾下數得着的高級軍官,嚴宏站在軍官系統的最前面,偷偷地掃了一眼李業翎的神情。見他無悲無喜,臉上平淡的很,似乎也看不出生氣惱怒之類的情緒。
他心中暗自叫了一聲苦,他算是對李業翎頗爲了解的人之一,知道這個狀態下的李業翎,實際上已經下定決心狠狠的收拾一個人了,看這樣子。熊燾只怕要不好過了。他趕緊低下頭。心中苦思冥想着對策。但是轉了無數個念頭,才發現,無論自己採取任何的措施,都是不可能反抗李業翎的決策——蓋因雙方的實力差距太大了,他們根本沒有反抗的資本。讓你死,你只能死,最多能罵幾句。
嚴宏這才猛然發現。原來自己之前引爲依仗的那些煊赫的權力、地位,那種人上之人,可以隨意對別人生殺予奪的感覺,在李業翎這座大山面前,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他媽的,老子撒手不管了,熊燾你自己不知死活,關老子屁事!趁早趕緊跟你劃清關係,免得到時候反受牽連。”嚴宏一咬牙,已經打定了主意。
每一個徒步方隊來到主席臺前面,都是向着李業翎莊嚴敬禮,然後脫離了回禮,在此過程中,雙方一句話也不說,但是廣場的氣氛自然就肅殺沉重,頗有幾分風蕭蕭易水寒的感覺。
十四個徒步方隊之後,就是裝備方隊,而六個裝備方隊中,第一個出場的則是坦克方隊。
隨着轟隆隆的沉重悶響,正面四輛坦克,縱深四輛坦克,還有兩輛領隊的坦克,十八個渾身閃爍着冷幽幽的鋼鐵光芒的龐然大物,出現在了人們的視野中。
粗長的炮管,巨大寬厚的鋼鐵履帶,猙獰厚重的裝甲,這是十八輛坦克,重型坦克!
圍觀的羣衆中也有不少的有識之士,也許在末世前他還是個身家豐厚的軍迷,家中甚至都收藏過這種強悍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坦克的模型。
有的人已經是低低的驚呼出聲——“t72坦克?”
正是前蘇聯時期爭霸整個亞歐大陸,大名鼎鼎的t72坦克。
冷戰時期,蘇聯陸軍曾有主戰坦克5萬輛之多,其中t-90是在役的最新型主戰坦克。在它之前,蘇聯還有幾種主戰坦克也相當出名,而且它們之間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血緣關係,外形也差不多,但是內部千差萬別,性能和穩定性也有根本性的區別。
哈爾科夫坦克製造廠從1965年開始生產先進的t-64主戰坦克,t-64是當時最先進的坦克,威力超羣,採用了大量新技術,直到20年後才爲世人所知。但是因爲使用過多新技術,造成坦克價格昂貴,結構複雜,系統穩定性不佳,故障百出。又因爲新技術保密程度高,既不可能大量生產裝備,也不能提供給盟國,賺取大量外匯。而老舊的t-62坦克及其改進型又不能滿足冷戰時期快速發展的軍事科技,所以70年代初,蘇聯在其技術積累的基礎上研製了一種比較簡單廉價的主戰坦克,這就是大名鼎鼎的t-72。
有部分研究認爲,t-72就是t-64的簡化版本,這是錯誤的,t-72是下塔吉爾設計局針對競爭對手的產品(t-64)重新設計的一種全新的坦克,1960年代末,爲解決針對可靠性極差的t-64a主戰坦克的衆多機械問題,蘇聯政府授權卡爾採夫設計師領導的下塔吉爾設計局研製t-64a坦克的改進型。但是,卡爾採夫認爲,與其改進t-64a,不如自己設計一種全新的坦克更加省事和經濟,於是他挪用當局的經費,設計了全新的172m工程,也就是後來的t-72。
當蘇聯裝甲坦克總局的領導興沖沖地趕到下塔吉爾測試改進後的t-64坦克性能時,立刻被面前的這輛“t-64改進型”震驚的目瞪口呆——這輛下塔吉爾改進的t-64坦克除了與原來的t-64坦克使用相同的125毫米2a46型火炮外,其它再無任何共同之處。火控系統、動力裝置均不同樣,履帶和自動裝彈機也都是新的,這就是一種全新的坦克。裝甲坦克總局的領導當場氣得破口大罵卡爾採夫,不過罵也沒有用,反正新坦克也造好了,錢也花光了,新坦克的測試只有進行下去。測試結果出來後,裝甲坦克總局的領導驚異的發現,這種新型號的坦克不但擁有良好的作戰性能,更擁有t-64所無法比擬的高可靠性,而且,作爲一種採用新技術不多的“低檔”車型,它還可以用來接替技術已經落後的t-62,用來滿足部隊的裝備數量需要和對外出口。最後,該坦克正式獲得了t-72的編號,並於1973年正式投產,一個延續30多年的傳奇就此誕生。
t72製造簡單而且可靠度非凡,堪稱下塔吉克集團續t34以後又一名作,不但在俄國本土大量服役,還暢銷到了全球各地,此外還有東歐,南亞,中東等10餘國購買了生產權,生產數量比t64大很多倍,t72幾乎成了俄式坦克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