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師，我記得當初從盛秦家園離開的時候，你們一大幫子六七個人一起出發，怎麼現在就剩你自己了？”
坐到房車上，張肅展開茶几和沙發，摸出煙盒放到茶几上，示意讓段五湖自便。
段五湖也不客氣，摸出一根菸點上，滿臉愁容道：“瑪德，往事不堪回首，張兄弟，我後悔啊……”
“呼……”吐出煙氣，他接着道：“看到你和小鄭現在安然無恙，我就知道當時我選錯了路。實不相瞞，當時我太迷信人多力量大了……”
“我能理解伱的想法，後來你們去哪裡了？”
張肅並沒計較那些事情，當時遭難剛爆發一週左右，大家都是打算闖出“新手區”，每個人想法不同很正常，從簡單的接觸來看，他對段五湖的觀感還可以，如果不是他當時帶着一個拖油瓶弟弟，肯定會極力招攬。
“那天，我們從盛秦家園離開，一路直奔奧體中心的安置營，結果跟我們預想的完全不同！”
“怎麼說？”張肅追問。
當時奧體中心安置營給了他們很多人希望，甚至他都動過心思要去看看，不過最後還是因爲種種原因作罷。
“那地方根本不是官方建立的安置營，我們到的時候也就七八個人，不過他們的確是把整個奧體中心那一塊給封上了，遊蕩的喪屍很難闖進去，但要說生活保障，基本沒有。”
“只能說勉強提供了一個棲身之所，一切的物資都需要我們自己想辦法，這也合情合理，秦警官帶着我們四處刨物資，也算是將就能活着，後來陸陸續續有零散的倖存者加入到安置營。”
“本來大家都以爲會越來越好，結果就那麼堅持了大概一星期左右吧，不知道從哪裡忽然冒出來一大羣喪屍，真的是一大羣，數都數不清，我感覺比上操時候的學生還多，輕鬆就衝破了鐵皮柵欄，還特麼是在晚上，我弟就是那會沒的。”
段五湖腦海中浮現那一幕，叭叭抽着煙，臉上傷疤在煙氣的映襯下顯得尤爲淒涼。
“比上操還多……”張肅蹙眉，心中思忖，咋舌道：“那不得兩三千？”
段五湖點頭：“有，絕對有，鋪天蓋地！”
當喪屍多到一定程度，人們打心底就會失去對抗的勇氣，氣勢一散，就算手持武器也失去了戰鬥能力，也就是丟盔棄甲。
“我記得秦警官當時還帶了個小孩？”
張肅清楚記得那個小屁孩教他做好人來着，頭頭是道。
“你是說劉軒宇吧。”段五湖掐滅菸頭，搖搖頭：“也沒啦。”
“沒啦……”
張肅低聲嘀咕了一句，他對那個小屁孩印象很深，雖然早就預言過他可能難以在末世生存，但真當聽到劉軒宇死了，心中還是難免有些唏噓。
他反對趙德柱要孩子，但他很清楚，孩子纔是未來，纔是希望，要是等他們這一代人都老去，沒有來得及繁衍後代，那麼人類文明依然是走向滅亡。
雖說這些事情暫時輪不到他來操心，但還是難免惦記。
鄭欣妤輕輕靠到張肅臂膀上，聽到別人訴說悲慘的故事，回想自己這一路的經歷，也有些感傷。
“你們在奧體中心那場屍羣襲擊中死了多少人？”張肅問。
“軒宇不是在那場屍潮襲擊沒的，那次只有我弟不小心着了道，其他人都跑了出來，秦警官、餘諾、田凡，我，當時還有安置營內另外三個倖存者……”
“之後我們嘗試回奧體中心，結果看了一眼裡面的情況就放棄了，密密麻麻全是喪屍，跟特麼開運動會似的，後來我們去了開發區的鑫茂商場，就是大學城那邊，劉軒宇是在那裡沒的。”
張肅沒有細問，但段五湖卻喋喋不休把劉軒宇的死亡原因講了一遍，大致意思就是因爲嘴饞到零食店找吃的，被一個卡在貨架裡的老六喪屍給襲擊了。
“小屁孩還不到十歲，跟着我們顛沛流離也是受罪，說真的，解脫反而是一種幸福。”
末世下，人們常常用這句話來互相安慰，至於是不是真的這麼想，只有自己知道。
段五湖從揹包掏出一瓶純淨水擰開灌了一口，接着道：“劉軒宇沒了的當天晚上，秦警官坐在樓頂抽了一宿煙，第二天，秦警官就不見了……留下了他身上所有吃喝，就帶着武器走了。
秦警官離開我是能理解的，後來我們才知道，秦警官能活下來就是因爲劉軒宇老爹的原因，也是劉軒宇老爹委託秦警官照顧他兒子，結果……”
段五湖無奈的聳聳肩。
“秦警官太爲難自己了，沒把他自己搭進去算運氣好……”鄭欣妤十分低沉的說道。
張肅微微點頭，十分贊同鄭欣妤的觀點，如果當時沒有劉軒宇，他很可能遊說秦崖一起，因爲剩下的人哪怕再爛，也有可塑性，就算是嘴巴滂臭的餘諾，也可以調教好！
可是不到十歲的小孩太難了，不否認小朋友未來的成長空間巨大，可惜已經沒了新手保護光環，發展不起來。
“那其他人呢，你們不是還有五六個人嗎？”張肅追問，有些時候人多不一定好辦事，小的生存團體也可以很靈活。
“秦警官走了之後，跟着我們從奧體中心逃出來的三個人也溜了，狗日的還偷走了我們不少物資，剩下我、餘諾和田凡，我們在鑫茂商場熬了大概半個多月吧，來了一夥土匪，把我們趕了出來。”
“你們怎麼不加入他們一起啊？”
鄭欣妤好奇的問道，現在這世道哪還有什麼土匪不土匪的，攔路搶劫，殺人越貨，稀鬆平常。
段五湖摸了摸鼻樑上的傷害，搖頭道：“那羣人根本不講道理的，當時我們已經完全沒有跟他們談判的實力，只有逃走……”
張肅很明白這種情況，以當時段五湖三個人的情況，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他擡手道：“那你們從鑫茂商場離開之後呢？”
“離開商場之後幾經輾轉，在一次突發事故里田凡走丟了，就剩下我和餘諾，後來……也就是大概半個多月之前，我們遇到了一個叫倖存者聯盟的勢力，就加入了他們！
擦，一進組織，餘諾就爬到聯盟老大牀上去了，我還以爲她會想辦法給我說點好處，結果她說跟我只是半路認識的，不熟，把老子一路上的照顧忘的一乾二淨！”
說起這件事，段五湖極爲氣憤，十分罕見的爆粗，眼中滿是森冷的憤怒。
張肅跟鄭欣妤對視一眼，餘諾這個女人他們記憶猶新，當初嘴巴那是相當臭，沒想到做起事情來也是如此沒有底線。
不是說她鑽人家老大被窩沒底線，利用自己的本錢獲取資源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不管不顧一路生死與共的同伴，怎麼都說不過去。
如果能力不夠就不提了，但忘恩負義就實在太過分！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段五湖所言非虛。
“我們聽過這個什麼叫倖存者聯盟的組織，好像說總部在……在什麼金源商城？”
張肅試探問道。
段五湖搖頭：“不是金源，是在旁邊不遠的樂購商場，金源商場不知道怎麼回事，前段時間起了一場大火，已經被燒成空架子了！”
張肅跟鄭欣妤對視一眼，他們當然知道金源商場的情況，不過是試探段五湖。
“那段老師你怎麼帶着朋友跑出來了呢，倖存者聯盟不好混？”張肅問道。
段五湖陰沉着搖搖頭：“不是好不好混的問題，以我的能力，在聯盟裡面還過得去，可是有些事情讓人接受不了！”
“哦？”張肅有些詫異：“末世這麼些日子了，多離譜的事情都見過，還有什麼事情接受不了？”
“張兄弟，有些事情真的讓人想不到！誒，你沒有感到好奇嗎？這麼惡劣的環境，我帶個殘疾人到處跑？”
段五湖看了一眼金盃，神秘兮兮的問道。
“哈哈……”張肅乾巴巴的笑了聲，道：“我一直在尋思呢，心裡話這老段人還怪好的，都特麼末世了還知道照顧殘疾人，具體咋回事啊？”
“那位老兄可有點來頭！”
段五湖指着金盃，道：“車上那位叫付偉軍，你別看他下肢癱瘓，可是生物醫療研究方面的博士，留美回國不久，在學術方面成就不凡，之前在聯盟裡面擔任首席研究人員，主要負責喪屍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