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張的!”
決鬥場中,祁大彬喘着粗氣,喉頭隨着氣流上下鼓動,肩膀起伏額頭上汗珠往下淌,眼神複雜瞪着張肅:“你真要趕盡殺絕嗎?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我們可是同類啊,你不想做一名仁義的首領嗎?”
自知走到絕路,祁大彬仍不甘心。
“同類?誰特麼跟你是同類!你要帶人上山趁火打劫的時候,怎麼沒想想大家是同類?”
張肅身上捱了很多拳腳,但最明顯的一處當屬左眼角,不知道捱了誰的黑拳,裂開一道口子,有血粘在外眼角,他眯了眯左眼,朗聲道。
“兄弟們,消滅對天馬嶼圖謀不軌的匪徒,算不算仁義?”
話音落下,並沒有立刻得到衆人響應,因爲大家需要想一想再回答,萬一喊錯了豈不是尷尬?
大約兩三秒之後,陸陸續續的“算”從四周圍響起,最後匯聚成嘹亮的一聲。
趙德柱一行人還沒走太遠,紛紛回頭張望,臉上帶着苦逼哈哈的神色。
“瑪德,那些狗比還埋了做啥,往地裡一扔多省事。”
劉垚很是不滿的踢着地上的土塊。
“哼!”楊信齊本來也打算附和,但一想到自己被劉垚喊着來挖坑,就很生氣,懶得發表意見。
“走走走,別說那麼些廢話了,咱們是講文明樹新風的倖存者營地,不是野蠻部落,懂了吧?”
趙德柱招呼劉垚等人繼續往前走。
“狗賊,聽到了嗎?站在我們的立場,幹掉你們這些不懷好意的煞筆就是仁義,你還有什麼遺言要說,最後一句,這是我對你的最後的憐憫!”
受了一些傷,不過張肅的狀態卻沒有問題,神完氣足,尤其是剛纔赤手空拳幹掉七人,濃郁的殺氣透過語言噴薄而出。
張肅內心的這種殺氣自然而然也會影響到周圍觀戰人羣,每個人心中都不由得將場中兩人殺之後快。
“我,我看過電影,電影裡面有種方式,就是最後會讓兩個被抓的人相互決鬥,活下來,活下來的就能被放過,給個機會,給我個機會跟他打……”
祁大彬徹底繃不住了,擡起手指向瘦猴,說出一句讓無數人目瞪口呆的話。
饒是以張肅的心理素質都懵了,還有人如此厚顏無恥?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可有的人卻不會坐以待斃。
就在這個時候,場中發生變故!
祁大彬手指瘦猴,卻面朝張肅,心臟怦怦跳,期待着對方答應,他卻沒發現,瘦猴的眼底浮現出一抹洶涌的殺意,並且立刻付諸於行動。
“你先去死吧!”
瘦猴動手了,朝着祁大彬發出雷霆一擊。
他在飛狼幫內被同伴們叫做瘦猴,不僅因爲身材的原因,還有就是足夠的靈活,這一點跟祁大彬很像,不然也不會存活到最後!
瘦猴在力量方面有些欠缺,所以下手十分毒辣,以往跟人打的時候,進攻方位都集中在眼、喉、心窩窩和陰部這些脆弱的部位,這次也不例外!
情理之中預料之外的變故,張肅下意識踏步上前卻又止住身形。
砰!
“你,嘔,吼,呃……”
祁大彬就感覺眼角黑影一閃,緊接着自己喉部遭遇重創,一陣劇痛瀰漫,居然無法呼吸了!
不可置信的捂着脖子,眼中充滿了懊喪和惡毒。
在沒有任何防備之下被擊碎喉骨,進一步導致氣管破裂無法呼吸,他必死無疑。
可爲什麼會沒有防備呢?
按常理在說出要跟瘦猴對決這話的時候,祁大彬應該想到瘦猴會發難,但他沒有往那方面考慮,因爲在他心中,瘦猴能想到這是一個詭計,針對張肅的詭計!
祁大彬心中有很大把握張肅會接受提議,因爲很多人都喜歡戲耍獵物,尤其是像他們這樣的甕中之鱉,捉弄起來最有意思,反正換做是他會這麼覺得。
然後他就可以跟瘦猴在對決之中玩一些出其不備的花招,或偷襲張肅,或挾持重要人士,最後以此脫身。
擱以前,瘦猴總能輕易洞察祁大彬的話外之音,但這一次跟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
祁大彬失算了……
瘦猴已經處在崩潰邊緣,或者說他看着一位位同伴死於拳腳的時候,精神已經崩潰,哪裡還顧得上配合演戲,心中只有一個信念,你要讓我死,我先弄死你!
“傻……嗶……”
祁大彬說不出話來,但並不妨礙他在心中怒罵,然後將這兩個字轉化成脣語。
噗……
滿含不甘的倒在土地上,接着開始抽搐,直到停下那一刻,他的雙眼都是直勾勾瞪着瘦猴,本來最恨的是張肅,結果在臨死之際轉變了目標。
瘦猴彷彿抽空了渾身的力氣,他不敢去看死於自己之手的祁大彬,襲擊的手因爲用力過猛還在抽痛,死死盯着張肅,等耳畔沒有聲音之後,才道:“張,張當家的,我把整件事的主謀殺,殺了,能,能放了我嗎?”
天空陰沉,場面安靜,所有人都沉默了。
人性的黑暗在這一刻演繹得透徹無比,透徹到讓一些人感到心理不適。
張肅仰頭看向烏雲遍佈的天空,一絲陽光都沒有。
昨天晚上的絕對正義,今天上午遭遇的八家子村,回到家門口還碰上個飛狼幫,一幕幕人性的邪惡就像這天空一樣,黑沉沉壓在心頭。
“嗐……”
忍不住嘆了口氣,完全搞不懂這些人心裡在想些什麼東西,根本無法產生共鳴。
張肅很清楚,在生存機會面前,理智會逐漸喪失,與之一起消失的還有道德和人性,什麼都不重要,活下去才重要。
可事情並沒有到那種程度啊!
如果說現在有至高存在降下規則,在場的六百多人必須大混戰,活下來的唯一倖存者可以幸福安康長命百歲,那他應該也會參與到血腥的搏殺之中。
但現實情況並沒有糟糕到那個程度,何必把事情做那麼絕呢?
“好好跟着大橋堡鄉的弟兄,一起加入天馬嶼,以後大家同心協力共同進退,有什麼不好的?”
張肅忍不住搖頭,邁步朝瘦猴走去,一邊語重心長道:“非要搞事情,非要趁火打劫,非要搭上自己的命才知道後悔,幹嘛呢?”
“都怪……嘿!”
瘦猴以爲張肅開始說教,就打算放過他了,卻沒想到當對方靠近到兩米位置的時候,忽然發動!
就見人影一閃,砂鍋大的拳頭已經到了胸前……
張肅根本沒打算給瘦猴說話機會,兩米屬於可以一擊命中並且造成海量傷害的範圍,他不想再聽到對方嗶嗶。
咚,噗……
一記直拳,毫無懸念的擊中了瘦猴的胸膛,比布魯斯李的寸拳更具觀賞性,力道不詳,但殺傷力極強!
站在瘦猴後方的人看見,瘦猴背部對應胸前挨拳部位突的隆起,然後整個人如失去平衡的脫落,亂七八糟的朝着後方倒去。
不少人倒吸一口涼氣,紛紛暗道,原來電影裡面演的不假,真能一拳把人給打成這樣,可那是二十年的功力啊!
噗……
“嘔……嘔……”
張肅的目標達成,沒有讓瘦猴再說出完整的話,倒在血泊之中身亡。
第一個衝鋒的大牛被張肅一腳收割,最後剩下的瘦猴則被一拳轟殺,一腳,一拳,開幕,謝幕。
“審判結束,飛狼幫九名匪徒罪有應得,閻羅王將其一一擊斃,清掃惡徒,還天馬嶼安定!”
於文早就等着這一刻了,在瘦猴倒下之後,他捏着麥克風便走到了場地中間,高聲宣佈結果。
大家都在看對決,但他必須將這件事的性質明確,根本不是什麼對決,而是閻羅王對來犯匪徒的一次審判,正義,公正,公開,但不公平,因爲閻羅王是以一敵九!
“閻羅王,閻羅王……”
緊隨於文之後,張肅的頭號迷弟陸羽博立馬跟上,帶頭呼喊。
在一陣歡呼聲中,張肅緩緩閉上眼,他當然不是在享受殊榮和恭維,而是調節情緒。
如今喪屍強如瘋狗,還是不要過於放肆比較好,他心中蕩起閒逸寧靜的情緒,接着朝着衆人壓下手掌,示意大家安靜。
隨着情緒的感染,人們狂熱的狀態逐漸褪去,效果非常好。
但有一人除外!
橘舞櫻站在人羣之中,眼神裡面閃爍精光,不可置信的看着張肅,就在剛纔,她的腦海,或者說心靈,遭受到海浪一樣的衝擊,幸好堤壩足夠堅固,這纔沒有受到影響。
這讓她感到不可思議,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張肅。
在此之前,她就有類似的奇怪感覺,但並沒有當作一回事,因爲周遭人羣的情緒非常亢奮,一定會對自己造成影響,尤其是那種憤怒的殺意,很容易傳遞。
但是剛纔的感覺明顯不同,大家都處在亢奮之中,忽然一陣波動掠過,人們就都安靜了下來,隨後那無形的波浪便衝擊在自己心頭,試圖撫平躁動的內心!
這是什麼情況?
很不對勁……
“兩天過去,他又成長了!”橘舞櫻得出一個讓她驚駭的判斷。
除了橘舞櫻這個人,還有一條狗子也察覺到了問題。
切確來說,柯基好運比橘舞櫻更早感覺到情緒海浪的波動,它蹲坐在角鬥場邊緣處,離張肅非常近,總能非常直觀的感受到一陣陣情緒波動。
只不過好運沒有往張肅身上想,而是非常欣喜的以爲自己多了什麼能力,吐着舌頭開心的笑着。
張肅不知道橘舞櫻的想法,更不會注意到柯基好運的異常。
朗聲對衆人道:“飛狼幫人衆作爲敵人,我必須用嚴酷的手段處置他們,但作爲同類,我有義務安葬他們,博仔,帶人去找塊地方挖九個坑,不要讓他們暴屍荒野!”
“肅哥,大柱子已經帶人去忙了。”
陸羽博指向遠處。
張肅不用問就知道這一切都是於文的安排,跟他點點頭,接着看向一旁觀戰的謝廣發等三人。
感受到張肅的目光,謝廣發渾身一震,面露苦澀道:“想必閻羅王不會留我的命吧,不勞煩你動手,多挖個坑吧,我自己解決就行。”
沒有通過對方的考覈,那麼很有可能被視爲同黨,估計也沒有好下場,不如自覺一點算了,謝廣發如此想。
聽到謝廣發的話,他身旁兩名飛狼幫餘黨都快哭了,心裡話你別這樣自尋死路好不好,萬一還有餘地呢,你不想活,我們想啊……
周圍人臉上浮現出複雜神情,沒想到謝廣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大家都在努力活,而他卻主動求死。
或許這是一種以退爲進?
但看他那樣子又不像。
“我可沒說要讓你死!”
張肅緩緩走向謝廣發,拍打着身上的污漬,道:“你們飛狼幫跟特麼乞丐一樣,估計也沒啥物資,你們仨就算是唯一的戰利品!”
能活?
謝廣發和另外兩人眼神均是一亮,被當作戰利品就當吧,能活下去什麼都好說!
“多謝,多謝閻羅王開恩,我願意做牛做馬報答你啊。”
“我也是,我也是!”
寧建設和錢廣偉兩人連連鞠躬作揖。
“也別高興太早,你們仨沒通過考覈,只能以俘虜的身份進入天馬嶼,會限制你們的人身自由,直到我判定你們三人沒有問題才能解除,聽明白?”
通過情緒的觀察來判斷,張肅覺得這三人沒啥大問題,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該上的措施不能少。
“願意服從任何處置。”
“我也願意!”
“沒,沒問題。”
三人對此毫無意義,撿條命,高興都來不及。
塵埃落定,收尾工作不需要張肅負責,他看向衆人,朝着天馬嶼方向一揮手:“弟兄們,先到山上稍作休整,然後我們再安排後續的事情!”
隨着一聲令下,人們意猶未盡的轉身朝車子走去,口中談論的全都是剛纔決鬥,這將成爲衆人多日的談資。
從來到天馬嶼山腳下到審判結束,或許是幾天之前的大戰把周邊喪屍清理得非常乾淨,只有那一小撮喪屍襲擊,後面一直風平浪靜,任由大家喊叫也沒有引來更多喪屍。
給人們一種感覺,彷彿來到天馬嶼之後,一切都變得好起來了!
當然,這的確只是一種感覺,巧合帶來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