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人的地方,哪裡便是家。
所以,有哈瑞的地方,哪裡,就是我在銀月城的家。
星川帶我站在哈瑞房間的門前,星川伸手,敲了敲,裡面傳來哈瑞壞笑的話音:“你不是一向從陽臺那裡進來嘛~~~”他拉開門,然後,怔住了身體。
他像是正在洗澡,還來不及吹乾自己,也來不及穿上上衣,他一手拿着毛巾正在擦頭,一手拉着門,上身赤裸,下身是他的白色睡褲。
“你怎麼了?!臉色那麼白!”他立刻擔心地摸上我的臉,他的手還帶着熱水的熱意,和沐浴露的清香,我的心瞬間如同回到了家,徹底放落在溫暖的羽毛中。
“你陪陪他。”星川說完後,轉身離開。
哈瑞看他一會兒,再次擔心看我,捧住了我的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是去做任務……”
我一下子撲了上去,再也撐不住之前的堅強,我撲在了他的身上,他被我撲了一個趔趄,後退進入房間,房門在身後自動關閉,他就此停住了話音。
我緊緊抱住他,抱住他赤,裸窄細的腰,抱住他熱熱的身體,讓我的心可以抱住這個溫暖的身體,我靠在他還帶着水汽的熱熱的胸膛上,瞬間,胸膛裡的心跳“通通通通”失去了常速。
他怔怔地站着,胸膛裡的心跳始終沒有恢復正常。他半溼的紅棕色的捲髮溼溼的貼服在他的肩窩裡,熱熱的,帶着洗髮露的清香的水緩緩地流了下來,漸漸潤溼我貼在他赤,裸胸膛的臉上,和我的淚水一起留下,劃過他那顆玉珠下如同眼淚的紋身。
“到底……怎麼了?”他像是終於回過神,輕輕地抱住了我的身體,撫上我的後腦。
“我殺了蝕鬼族。”我在他胸口用最後的力氣地說,無神空洞地看着他白皙的胸膛,“他們死的時候,流的是和我們一樣的血……我以爲他們是魔鬼,但是……他們其實還是人……”
“別說了……”他忽然將我更加地擁緊,緊緊地扣住我的後腦,像是要把我嵌入他的胸膛,“我們睡覺,明天就會忘記這些。”哈瑞放開我,撫上我的臉,“去洗個澡,會好很多。”
我點點頭,失魂落魄地朝衛生間走去,哈瑞急急追了上來,把一些東西塞入我的手中,我呆呆地看手,原來是我的衣服。
我再次呆呆地走了進去,身後傳來哈瑞的嘆氣:“門都不關了……”
他的聲音好遙遠,我好像有點聽不清,我的大腦裡空空的,像是有什麼掏空了我的大腦。我開始脫衣服,身後傳來匆匆的關門聲。
“譁——”我打開了水,熱熱的水澆在了我的頭上,我的身上,我似乎明白了哪天哈瑞的反應,他的顫抖,但是,他比我堅強,因爲他振作地很快。
我看向自己的手,水忽然變成了紅色,全是血!是血!
我害怕地匆匆搓洗,可是,卻是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我終於哭了出來,我在“嘩嘩”的水中,終於哭了出來,我揚臉痛苦,熱水淋入了我的嘴中,忽然間,我好像又嚐到了血腥味,濃濃的血腥味。
“嘔——”我吐了出來,我終於吐了出來,我把壓在胸口的黑暗全部吐了出來,哭了出來,不能讓它們在我的心裡生根發芽,生出黑芽,長成黑暗的毒藤,纏繞我的心,把我拉入黑暗。
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吐了多久,我緩緩站起來,開始用清香的沐浴露清洗身上的血腥,可是,我發覺無論我怎麼洗,我依然能聞到那淡淡的血腥味,我忽然發現,我衣服也還沒脫。我趕緊脫掉身上已經溼透的衣服,扔在地上,繼續洗,洗到全身通紅,洗到自己沒了力氣……
我關上了淋浴,在熱氣中漸漸吹乾,然後,去穿衣服,全身無力,我套上了睡衣,然後打開了門,走到牀邊,哈瑞立刻從牀上坐起,身上已經穿上了睡衣,他心疼地,擔心地看着我,撫上我的手臂,久久沒有說話。
他低下臉,胸膛起伏,像是因爲不知道該說什麼而變得有些煩躁。他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睡吧,好好休息。”他揚了揚手,燈光熄滅,外面淡淡的月光透入,他放開了我的手臂,要從我身前離開。
我立刻再次撲向他,他當即往後倒去,我們無聲地落在了柔軟的牀上,懸浮的牀竟是根據我們身形開始拉長,直到讓我們的腿也能在牀上。
哈瑞徹底僵硬,我伏在他的胸膛上,閉上了眼睛。
“通通通通。”他的心跳又一次在胸膛裡失控,可是,這有力的,快速的心跳,卻讓我分外安心,感覺到了生命的搏動,可以將我從死亡的陰影中拽出。
他一直在跳,而且,一直保持這麼快。哈瑞怎麼可以讓自己的心跳一直保持那麼快。
我緊緊地環住了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上,腿壓在他的腿上,原來……睡在別人身上……真的很舒服……
“通通通通。”
我在他這“普通撲通”的心跳中,竟是安心地……睡着了……
而且……沒有做任何的夢……
在經歷了一個黑暗的夜晚後,我在哈瑞的身上,竟是安心地一覺天亮,睜開眼睛時,看到了窗外射入的曙光。
我眨了眨眼睛,哈瑞的胸膛依然在我的臉下平穩的起伏,心跳在他的胸膛裡已經恢復了正常:“撲通……撲通……”
清澈的陽光灑落在原先哈瑞水的地面上,照出了乾淨清亮的反光。
我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渾身的輕鬆。
我坐了起來,坐在哈瑞的身邊,看着窗外的陽光,銀月城也在緩緩地旋轉,我看到了另一端那片美麗的草地。
我站了起來,從哈瑞身上躍落地面,他咕噥了一聲,翻身徹底舒展了自己的身體,像是終於可以舒舒服服地睡。
我站在牀邊,暖暖地看着他,謝謝你,哈瑞,在我總是快要陷入黑暗時,你總是陪在我的身邊,陪我一起承受,用你身體裡的光和熱,將我拽出黑暗。
昨晚如果沒有哈瑞,我想,我現在不會振作,雖然還是不敢再去碰觸昨晚的回憶,但是,我也不會再沉陷在昨晚的陰影中。
我忍不住俯下身,登時,我的臉紅了起來,我在幹什麼?我竟是想親他,我的嘴脣開始發麻,不自主地發麻,我想感激他,但是,我已經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他,因爲我覺得任何的一切也無法表達我對他的感激,所以……我想用……一個吻……
可是,如果他醒過來,那我豈不是很尷尬?!
而且!以他那性格!
我的心跳登時加速,趕緊退回身體,我不能親他,他會驕傲的,這件事他一定會自得很久,沒準兒還會說一輩子!
恩。不能親,哈瑞這個傢伙有點賤,一旦對他太好,他又輕飄飄了。
我果斷轉身,一把紮起自己的長髮,推開陽臺門,外面是每天都一樣的空氣,我一下子躍出了陽臺,整個人像是飛了起來。
在銀月城裡,你不用擔心自己會被摔死,因爲這裡特殊的引力會讓你慢慢下降,還會吸附在地面上,所以在銀月的兩端,你可以從一端躍到另一端,你還可以在樓的牆壁上奔跑,或是在天橋下奔跑,只要你能找到路,你可以在各種不同的角度奔跑。
我一路奔跑,在特殊的引力中從樓房的高處躍起,再在特殊的引力中又被吸回建築,然後在房頂上感受飛躍的輕盈感。
我終於跑到了草地上,仰面倒落,躺在草地上深深呼吸,解開領口的扣子,讓空氣進入我的胸口,吹涼裡面的熱氣,清涼的風進入我背心的縫隙,吹散了裡面的汗水。
“咕~~~”肚子餓了,我要去做吃的!
我一下子坐起來,沒錯!我要去自己做吃的!
“我要喝豆漿————”我朝宇宙大喊,吶喊出我對家的思念,我希望我這句大喊可以穿過宇宙,穿過空間,回到我的家園,地球上。
我跑入綠地邊上的小亭,迫不及待地說:“我要去廚房!快快快!”
“好的,去廚房。”電梯開始穿行,停下時,我已經聞到了麪包的清香。
銀月城的食物非常清淡,偏向於我們世界的西方,總是麪包,沙拉,果汁,火腿片,即使像是西餐,品種也非常少。
在這裡,沒有我們中華民族的各種美味佳餚,也沒有日式的壽司魚生,當然也沒有韓式石鍋拌菜,墨西哥烤肉,印度咖喱,法式鵝肝,意大利肉醬面。
但是幸好,沒有英式的黑暗料理。
我衝入了廚房,把裡面正忙着榨果汁的廚師嚇一跳。
負責榨橙汁的廚師一驚,懸浮在他雙手之間的橙子掉落下去,邊上一個女廚師看見,匆匆盯視橙子,橙子才慢慢飛起。
“這裡是廚房,不能亂闖。”廚師長朝我走來,是一個帥氣的大叔,金髮碧眼如同電視裡三星米其林餐廳裡的主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