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已經無限接近於白銀巔峰,又具備炎魔之軀,這一出聲,宛如一隻從血池中鑽出的惡魔,把幾人好不容易醞釀好的氣勢,一下子破了大半。
炎魔是深淵中的高階惡魔,成長道路上,不知參與了多少次血戰,殺戮了多少敵人,不要說真實身體,就是把對方臨摹在畫紙上,一些膽小的普通人見狀,都有可能當場瘋掉!
更何況,陳鋒爲了強化肉身,甚至還宰殺了一隻上古紅龍,怒吼之中,自帶一股紅龍含冤而死的淒厲之音,如果步入黃金階,這種血液將會被徹底激發,甚至一聲怒吼,就能擊殺蟲子、喪屍。
“什麼!這一行五人竟然都是白銀階,而且後面那兩個身影,竟然和我是同階,尤其是那小女孩,她到底是什麼怪物?年紀那麼小,但身上的氣息爲何令我都感到壓抑?九爺用半個城市的資源幫助我們,纔有四人步入這種境界,陳鋒這個後起之秀,怎麼會有這樣厲害的陣容?”
方先生原本想給陳鋒一個下馬威,上來便大聲質問,如果陳鋒不服,再找個藉口,談條件、說賠償,如果他敢冒犯自己,那麼就痛下殺手,直接將他留在這裡,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就算他是馮志勇的客人,但在利益面前,也只有一個字:“殺!”
可到了現在,方先生卻猶豫了。
不爲別的,陳鋒的陣容太強大了,連同自己,五大白銀階強者,還有兩人,更是步入白銀巔峰,雖然只是一名小女孩與一隻骷髏,但氣勢精悍,咄咄逼人,根本不在乎周圍的威壓,坦然而立,一動不動。
而且……
那具骷髏倒還好說,方先生在末日待了這麼久,什麼沒有遇見過,就連外面的屍魁,都是他一手研究、實驗,沒錯,此人便是基因研究的倡導者,保守派中,他聯合一衆科學家,不知製作了多少駭人聽聞的實驗。
骷髏而已,只是能力強一點,還在認知範圍之內。
可那小女孩,面色紅潤、乖巧可愛,乍眼看上去,跟尋常的小女孩根本沒有什麼區別,但到了方先生這種境界,自然而然有一種第六感,他清楚的感覺到,那小女孩在看向自己的時候,沒有恐懼與悚然,有的,只是一種好奇以及淡淡的渴望。
就像是小女孩見到一塊奶油麪包時露出的那種渴望一樣。
她想……
吃了自己?
這個念頭一出現,哪怕是被稱爲“夜幕”的方先生,尾椎骨都不由產生了一股寒意,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怪物?!
這時候,方先生扭頭與歷馳宇對視了一眼,紛紛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詫異的神色,很顯然,有這種感覺的,不單單是他一人。
“陳鋒?你就是陳少尉,果然少年英雄,我在這裡爲經開區的那些倖存者,先跟閣下道一聲謝謝,因爲有你這樣的存在,經開區才得以保存下來,今日我們一行人特意在這裡款待少尉,其目的,就是想彼此認識一下。”
方先生說了這麼一大段話,心中卻是藉着說話,考慮怎麼對付陳鋒。
畢竟,陳鋒的強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此前的計劃必須推翻,方先生雖然有經天緯地之才,但這種情況下,也需要仔細思索。
“噢?想不到我名聲這麼大,竟然傳到了各位的耳朵裡面,我原本是馮上校邀請的客人,只是半路,一個口無遮攔的混賬將我攔下,口口聲聲說我殺了人,我來這裡可不是交朋友,而是要證明自己清白!所以,你們誰是張雪源?”
陳鋒面色肅穆,根本沒有一點客套,從始至終只表達了一個意思,那就是來這裡對峙,還自己一個公道。
擲地有聲的一句話,頓時讓在場的衆人,不由將目光聚集在了張雪源的身上。
這時候,這個在橋東成名已久的馴獸師,卻有些戰戰兢兢,開口說道:“我就是……張雪源。”
“噢?”陳鋒故意吊了一個嗓子,身體轉向對方,冷聲問道:“就是你散佈謠言,說我殺了你的弟弟,奪了你的獅子?一點證據都沒有就敢信口雌黃,說!爲什麼要辱我聲譽?我九死一生走到今天,庇護了多少人,又殺了多少怪物、蟲子,從來沒人敢這般誣陷我,未曾見面,就這般潑髒水,簡直就是下水道里的臭蟲,卑劣到了極致!”
誰都沒有想到,這陳鋒一開口便對張雪源發難,根本沒有一點徵兆。
而且聲音之凌厲,語氣之嚴厲,直指張雪源嫉賢妒能,胡亂往自己身上潑髒水,簡直就是臭蟲、老鼠!
這指責就好像大山一樣沉重,當頭壓了下來,打在每一個人的心裡。
在場都是職業者,都是保守派的核心力量,無論在哪裡,都被阿諛奉承,根本不可能受一點委屈。
可現在,陳鋒開口便指責對方,等於完全撕破了臉皮。
不!
這何止是撕破臉皮,簡直就是一巴掌直接拍在了對方臉上,這一幕,真像是霸佔了人家家產,殺了人家老公,還當着對方爸爸、哥哥、以及一家親戚的面,開口質問,當場指責。
非但沒有一點悔過之心,而且自己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要對方給他一個交代。
可以說,張雪源現在的臉面就像是一張廢紙,被人扔在地上,還朝上面跺了幾腳,完全變成了破爛。
“你……”張雪源被當衆唾罵,連思維都旋轉了起來,而且陳鋒的話,難以反駁,不由大聲道:“我弟弟是被你指使殺死的,你脅迫踏雷,殺死我弟弟,簡直兇殘之極!”
“血口噴人!”陳鋒大喝道,氣勢更是咄咄逼人:“這隻兇獸在我門前殺人,我將其擒獲,爲的就是讓對方將功贖罪,在這末日救下更多的人,你說他是你圈養的獅子,可我卻說他是我度化的一隻惡犬。”
“你!你說我的踏雷是一條狗?”張雪源長長喘息了一口氣,咬着牙說道。
“它當然是一條狗,我秩序裡面的看門狗,你說它是你養的,證據呢?把證據拿出來!”陳鋒朝前走了一步,霍霍有聲,完全不給對方一絲反駁的機會。
“踏雷!踏雷快過來,踏雷……你回家了!”張雪源低下頭,迫切對着雷獄龍獅叫嚷道,可雷獄龍獅卻像聾了一般,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雷獄龍獅有智,當然沒有忘記張雪源,不過這段時間追隨陳鋒,它早已被對方馴服的服服帖帖,尤其它還參與了獵殺鑽地巨蚓的行動,親眼目睹了,陳鋒怎樣將蟲王虐殺致死,那副畫面,簡直如同刀刻一般,在它靈魂中留下了極深的痕跡。
它清楚陳鋒的爲人,自己若是向前一步,萬萬沒有活命的機會,所以,它就趴在地上,甚至連動都不敢動上一下。
陳鋒冷哼一聲,聲音越說越大:“你還說它是你的寵物?簡直就是胡言亂語,連一隻狗都能分辯善惡,而你卻一味的栽贓嫁禍,到處宣揚我殺你胞弟,無憑無據就敢這麼亂嚼舌根,豬狗都比不上,你這種人根本不配宴請我,從今以後,我不想再聽到一句蜚語,還有下次,我就拔了你的牙齒,剪了你的舌頭,讓你一輩子都不能胡言亂語!”
張雪源臉色一變,一會兒蠟黃,一會兒鮮紅,一會兒又紫了,彈指之間,印堂都成爲黑色,似乎想要動手,卻又忌憚陳鋒的實力,就這樣,明明他自己是受害者,卻被狠狠訓斥了一頓,到頭來,甚至連反駁的勇氣都沒有。
如果在平常的場合,那倒也罷了,但是這種場合,保守派的核心成員來了一大半,出了這個門,自己被指着鼻子訓斥的事情,就會傳到大街小巷。
今日過後,自己完全身敗名裂!
噗!
往日只有張雪源欺負別人的時候,何曾受過這種窩囊氣,更何況,爲了培養踏雷,連親生骨肉都當肉食餵養,到頭來,在自己這麼需要它的時候,它竟然趴在對方腳下,連頭都不擡。
我拿你當寶,但你卻甘心做別人的一隻狗!
所有的努力付之東流,悔恨、怨氣、難堪,這些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胸口一悶,竟然一口鮮紅的鮮血噴了出來。
境界越高,心氣越強,而現在張雪源被對方踩在腳下,連一聲大氣都不敢喘,心火攻心,當即吐出一口淤血。
“廢物!”
就這樣,陳鋒還不忘雪上加霜,冷冷迴應了對方一句。
“陳少尉,這就有些過分了吧?殺人不過頭點地,這樣說,未免太傷人了吧?”
就在這時,方先生朝前走了一步,目光凜然道。
“過分?我陳鋒爲人恩怨分明,別人捅我一刀,我就十刀捅回去,我做人,只對事,不對人。”
陳鋒話音剛落,幾人將力量全部凝聚到了頂峰,亡靈法師的死亡意志,劣魔的龍威,芙拉震盪的能量以及魏遜右臂的怪物虛影,在這一刻完全解封,將陳鋒承託的,宛如一尊深淵邪神。
一股風吹了過來,方先生頓時就覺得有些壓力,對面的陳鋒當真是滾滾大勢,不可阻擋。
陳鋒這話說的隱晦,但任誰都能聽出來其中的威脅之意,他不懼怕任何挑戰,就算身處包圍,依舊我行我素,毫無歉意。
“烏煙瘴氣,這頓飯不吃也罷!”說完,陳鋒竟然轉身,朝門外走了出去。
歷馳宇站在一旁,心中一瞬間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念頭,臉色更是陰晴不定,但是卻未曾出手一下,任由陳鋒就這樣走出了大門。
誰能想到,陳鋒這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明明在敵人地盤,卻氣勢昂然,從開始到結束,完全佔據了主動權,句句都是詭辯,卻又讓人無法辯解,更重要的是……他手下高手衆多,一旦開戰,就算圍攻,可以將其一舉殲滅,可最後,勢必要有幾人命喪當場,爲對方陪葬。
在這種戰鬥面前,就連方先生與歷馳宇都沒有絕對的信心,自己是活下的那一個。
而這,也是他們未曾動手的主要原因。
張雪源哆哆嗦嗦的走了過來,他嘴上還留着鮮血,臉色卻有一抹病態的潮紅,抓住歷馳宇的手臂,淒厲叫道:“殺了他!必須殺了他!我要挫他的骨,揚他的灰,讓他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小爺,爲什麼不動手?剛纔爲什麼不動手?我們這麼多人……”
“啪!”
歷馳宇揚起手臂,一巴掌甩在張雪源的臉上,頓時將對方扇飛在了地上。
原本心中就充滿怒焰,這時候被張雪源一瓜燥,歷馳宇的內心就像是被點燃一般,頓時暴走。
說到底,這件事全因張雪源而起,現在捅出這麼大的簍子,歷馳宇心中不可能沒有埋怨,這時候他朝前走了幾步,凝眉問道:“這事怎麼辦?”
方先生垂下腦袋,目光成爲了一條細縫,深沉的可怕:“對方的實力大大超出了預料,儘快稟告九爺,這件事,已經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