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遮天蔽日的陰影落下,彭浪咬咬牙,收回了維持吊橋的魂能,他身子一閃,已經衝過懸崖,朝着遠方飛遁而去。
留在此處,除了與其他人一起陪葬外,沒有任何意義。
沒有了彭浪魂屬的控制,吊橋頓時解體,橋上的人們尖叫着墜入深淵之中。周揚正在橋上,當他看到落下的巨獅魂獸時,他小小的心靈完全被恐懼所填滿,那是何等恐怖,何等獰惡的存在!彷彿是世界的惡意所具象化出,在那雙血色雙瞳中,周揚看到無邊的殺意,以及將一切毀
滅的,碾碎,化爲混沌的意志。
吊橋斷裂開來,周揚的身子朝着下方墜落,漆黑峽谷吞沒他的身軀。伸出手,他想要抓住天空中最後一絲光明,然而最終,卻只能融入無邊的黑暗中。
突然,眼前亮起雪白的光亮,不,那不是光亮,而是一雙寬闊的羽翼,一隻有力的手臂牢牢抓住他,將他從黑暗中拖了出來,重新帶入光明之中!“堅持住!”阿飛雙眼含着淚水,在他身邊,無數人尖叫着墜落,他們用乞求的目光看着阿飛,朝着阿飛拼命伸手,希望他能將自己從死亡中拉出,可是阿飛的雙翅所能承載的,也只有這寥寥幾個小孩子而
已。
這是一種怎樣的痛苦?看着生命在自己手邊流逝,卻沒有一點拯救的能力,阿飛死死咬住嘴脣,抱緊懷中的周揚,拼命振動雙翅衝上天空。“我……我日他媽啊……”洪達看着眼前的巨獅魂獸,那龐大的身軀,無可匹敵的氣勢,讓他全身都在顫抖。巨獅魂獸看了一眼下方抱頭鼠竄的人羣,雙目中閃過一絲戲謔。它揚起爪子,朝着城門下方的人羣
拍了下去。
“來啊……來啊!我操你媽!”洪達揚起長劍,指向那蓋落的巨爪,他用最後的力氣,扯着嗓子喊出來。
“罪龍,不倒!”
“不!!”遠方,葉暝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在他眼中,巨獅魂獸的爪子輕鬆壓碎城牆,一把拍落在地面上。
嘭,就好像打爆了一個裝滿水的氣球,一片血浪從爪縫中飛散出來,僅僅是一爪,城門口就變成了修羅地獄般的場景。
人羣瘋狂了,他們轉身逃竄,他們拼命奔跑,可是那原本保護他們的天塹,現在卻成了阻擋他們的絕路,甚至有人在絕望中,直接朝着懸崖下跳了下去,他的呼聲被黑暗吞沒,悄悄隱去。
飛行類魂獸越過峽谷,衝入城中,而有實力強大的魂獸跳過峽谷,開始肆意屠殺起城中的人類,那些實力不夠強大,無法越過峽谷的,則開始追殺起其他逃亡者,整個賁龍城,已經陷入死亡與破滅之中。
“啊!混蛋,混蛋,混蛋啊!”葉暝仰起頭,用力捶打着飛劍,堅固的踏板被他錘出一個個拳印,“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啊!”
天空中,阿飛寶石般的湛藍色雙瞳中蓄滿了晶瑩的淚水,他將周揚的頭緊緊按在胸口,不讓他看到這慘烈的場面。而在旋翼直升機上,小鑽子面如死灰地靠在艙門上,眼神中第一次失去了光彩。
即使是亡命城覆滅的那一次,葉暝也沒有親眼看到人類被屠戮的場面,這畫面是如此殘酷,如此可怕。他的耳中充斥着痛苦的哀嚎,呻吟,以及魂獸那得意的咆哮聲,憤怒如同旋風般在腦海中翻滾。“啊!!”他發出野獸一般的長嘯,右臂中,神秘寄生物伴隨着他的怒吼而舞動,爆炸斷裂的右臂迅速恢復過來,而失去了理智的壓迫,血色紅線在他身上迅速蔓延,從右臂開始,慢慢佔據了葉暝的右胸,
然後朝着下方前進。
“嗯?”姜生突然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眼神一動,正要伸手去摸葉暝的身子,那神秘寄生物突然停止了侵蝕,饒是如此,葉暝的小半邊身子也已經被神秘寄生物佔據。
“走吧,”姜生道,“此城已經滅亡,留在此處,毫無意義。”說着,他調轉劍身,就要離開。
一隻手抓住他的胳膊,正是葉暝,他死死盯着賁龍城的方向,將所有的一切都收入眼中,每一個人的死亡,每一聲哀叫,每一個痛苦的眼神,他都看在眼中。
“你……何苦。”姜生搖搖頭。房屋倒塌了,地面被掀翻,人類的聲音越來越小,每少一個聲音,葉暝心頭就好像被狠狠刺了一劍。終於,當整個賁龍城中,人類的聲音完全消失,巨獅魂獸發出勝利的咆哮,眼中帶着一絲髮泄的快感,
揮動利爪,將整個賁龍城砸成一片廢墟。
那象徵着皇室的金色巨龍在轟隆聲中倒塌,巨獸魂獸抓起龍頭,好像捏豆腐一樣輕輕將其捏成碎片,接着,它仰頭髮出暢快的咆哮聲。是嗎,那是……賁龍城第一任龍王當初對戰的三頭七級魂獸之一嗎,葉暝看着它臉上那道長長的傷疤,心頭產生一絲明悟。當初老龍王拼命擊殺了兩頭魂獸,重創了第三頭,這數十年來,它都躲藏在葬龍谷
中,不但恢復了傷勢,甚至更上一層,成功進化爲了八級魂獸,今日,便是它的復仇之日。
葉暝的目光如利劍一般,穿越過遙遠的空氣,死死釘在巨獅魂獸身上,後者似有所感,呼地將頭轉向葉暝的方向。一人一獸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接,葉暝的雙眼中殺意暴起。
“我要宰了你,我發誓,我一定要宰了你!”葉暝伸出手,遙遙指向遠方的巨獅魂獸,而後者衝着葉暝發出挑釁的長嘯聲,彷彿在說:“你來,我等你。”
“凡人的愚勇,不過與野獸無異。”姜生冷然道,轉動飛劍,迅速朝着遠方飛去,在他們身後,一片魂獸歡騰地鳴嘯着,在廢墟之上,在這片人類曾主宰地的地區,發出慶賀的吼叫。曾經傲視南域的賁龍城,覆滅了。只留下一片殘垣斷壁,城中的居民幾乎全數死亡,成功逃亡的生還者,十不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