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許生清淺的問道，聲音在現場的一片歡騰中彷彿要被淹沒。只有毒狼聽着，在心中暗暗提高了警惕和評價。一個隨時冷靜思考的人，是好的合作者，同時也是競爭者。
“什麼意思啊，我說其實關於禁忌實驗，幾個在國境盲點建設的研究所早就做的數不勝數，你應該不會吃驚。”毒狼也做閒聊狀，聲音好似低喃：“雖然那些的設備是沒有正式機構的完整和先進，但是探索的方向更加激進，關於剛剛爆發的喪屍病毒，我已經搞到了很多資料。原本我是想把這些作爲進身之階，給京都上層，可惜……”
可惜什麼，他不說，許生也能夠猜到，京都的水太渾，這些資料的分量夠，路子卻被掐死，毒狼預設的正式進身路作廢，那麼只能打造自己的勢力，所以，他才選擇暫時投靠了何家。
許生喝了一口水，沒有給什麼回覆，毒狼也不以爲意，不拒絕，就有可能，他還是很有耐心的。
轉眼雙胞胎歐惠和歐明也趕了回來，晚宴開始。在場的都是一起在地下巖洞中吃苦過來的，也算是共患難的交情，尤其是毒狼這種八面玲瓏的人，對青黛完全當成了自己人，而何曉婉一方面感激青黛，一方面又和毒狼達成了合作協議，許多的算計和防備都減少了，相處的氣氛和一家人差不多。大家都好像真的只是在安全抵京之後狂歡，將那些灰暗可怕的東西都暫時忘記。
等到林欣然和杜欽月從廚房出來。青黛也將林欣然介紹給了在座衆人。不知道是不是生存已經扭曲了人的審美，青黛發現沒有幾個人對林欣然的美貌有特殊的反應，除了兩個傭兵不自覺的吹了口哨，其他人只給了一個禮貌的微笑，剩下的都是自然而然的防備。
好在許生早就囤積了許多的食物，雖然物資緊缺沒有辦法做出精美的大餐，填飽一羣大胃王卻沒有問題。衆人胡吃海塞了一頓，紛紛心滿意足的散開了。
林欣然也隨大流，在幫忙收拾了一番餐具後，掐着點離開了大屋。
自從天變之後。夜生活就好像從現代人中慢慢消失了。不過是晚上八點多快要九點。寬闊的大路上就沒有了幾個行人，只有一些巡邏警衛。當然，想要在夜間活動不是不行，畢竟不是古代的宵禁。可是沒有那麼傻的人。在沒有路燈的深冬到處亂晃。更別提現在失蹤案件不少。
所以沒有幾個人看到，一道裹着大衣的黑影在大街小巷中轉了許多圈，然後才進入了京都科學院的地盤。從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鑽進了研究所副樓。
科學院一直都是財政大戶，尤其是在天變時期，可以說是僅次於軍隊的重要部門，自然不存在節約用電的說法。剛剛進入了研究所，燈光就亮如白晝，毫不吝惜的照出了每個人的模樣。
只見那個黑影褪下大衣，露出了絕色的臉龐，正是林欣然。
她匆匆的走過幾個廳廊，完全無視那些驚異她美貌的年輕研究員，徑自來到了地下二層的一間重要辦公室，輕輕敲門，然後不等迴應就推開了門走進去。
趙旭飛正在比照着手中的材料，聽到了腳步聲，並不擡頭，微微挑眉問道：“如何？”
林欣然斜倚在休息區的沙發上，清冷出塵的氣息半點不剩，眼波流轉間都是風流：“還能如何？半信半疑，算是點頭之交吧。”
趙旭飛蹙眉道：“你應該很清楚……”
林欣然冷哼道：“是很清楚，所以，你也要搞清楚情況，信任這個東西，建立很難，打破卻再容易不過了。”
趙旭飛放下手中的東西，似笑非笑的望着林欣然：“希望如此。要知道，我雖然沒有拿到確實的數據，但是直覺，青黛恐怕是一個很重要的變數。”
林欣然眯起眼，再平常不過的動作都能讓她做的風情萬種，可惜對面的男子完全不懂風月，沒有漏看她眼中掠過的精光。
“你要做的事情，我會盡力配合，因爲對我有用處，希望你不要跑偏了題。”林欣然淡淡的道。如果不強調，這個男人壓根就是一頭只顧着自己往前衝的瘋子，他們的交易都要被拋到腦後。
“嘖嘖。”趙旭飛搖搖頭：“我原本以爲我們的默契足夠，原來還是我自作多情了……”看到林欣然要說話，他又追加了一句：“明天我會就目前的成果做一次聽證會，你也來旁聽吧，那些老頭子都和貔貅一般，這次的勢頭因爲何家，也確實鬧的大了，我順便再拉幾個人進來比較好。”
林欣然看着他又展現出來的近乎虛僞的熱情洋溢，輕輕吐字：“我會去的。”
聽證會有很多種，譬如科學院舉辦的，在上層眼中更像是斂財找投資。雖然科學院現在做事比較囂張，但是人家是真的重要，科技是第一發展力，更別提現在生物都變異了，治病都不能用以前的藥物了，科學院的研究成果關乎到了每一個人的生存。
所以當收到了聽證會邀請時，何曉婉和長輩商量過後，就作爲何家代表出席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儒雅的年輕人登臺，開口的自我介紹就是：“我是趙旭飛。”
“譁！”臺下縱然是大佬雲集，也發出一片喧譁。趙旭飛，不知道的人很少，因爲他的事蹟沒過去幾年，而且在高層真的是赫赫有名，這樣的危險人物居然就突然冒出來了？趙家這麼大膽？不過沒過一會，大家也都回過味來，現在世道並不比以前，趙旭飛確實是瘋子，但是也是能夠在生物領域稱雄的瘋子。亂世重典。要想得到生命保障，突破窠臼，還真就要寄希望在這種瘋子的身上。
而何曉婉心中則更驚訝和凝重一層，她並沒有參加青黛救援的直接行動，只是在後臺鎮壓，所以在此之前，對趙旭飛都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在青黛和杜欽月的口中，她就已經將他和資料中的那個瘋子聯繫了起來，卻沒有想到。不等自己發動輿論將他趕出科學院。他就已經跳到了臺前，那麼之前的打擊計劃恐怕就行不通了。
趙旭飛可沒有理會臺下的奇異眼神，徑自道：“接下來，就由我來給諸位展示一下目前爲止。科學院對異能者還有喪屍病毒的研究成果。並且歡迎各位進一步關注。”
在場的人都不是蠢貨。哪怕是隨着長輩來的二世祖，就是比較天真幼稚，也不存在腦筋有問題的。自然都安靜下來聽正題，總歸科學院說出了成效，就看看唄。
因爲原本的放映設備已經被損毀，所以展示工作只能採用比較原始的簡易圖版。
趙旭飛指着身後的第一張調查表，語氣平穩，卻極爲有感染力：“這是到目前爲止，我們進行的普查：五月天變時，異能者的誕生，是天變之前人數的百分之一到二之間，而直接變異爲喪屍的，則佔總人口的三分之一，但是因爲控制難度過大，所以才迅速的爆發二次感染，剩餘的正常人基本是不足百分之十……”
這段話只是算引題，卻用最冰冷的數據，勾起了所有人共同的悲傷，雖然已經過去了半年，可是幾乎所有人都在那可怕的幾天裡，面對了失去至親至愛的痛苦，爲自己生存的恐懼。
林欣然坐在大廳的最後一排，眼神漠然，完全和前面的氣氛格格不入，她相信趙旭飛不是這種習慣採用感情攻勢的人，可是暫時還不知道他的目的。
他的目的？何曉婉暗暗攥緊了拳頭，心頭卻涌起了怨憤，沒有想到這個男人會用翻傷疤的方式，來鼓勵人們支持他的研究，只有大家都認爲他能夠拯救目前的絕望，別說是錢和幾個失蹤人口了，什麼不能夠給他？陷入生存危機中的人，比戀愛中的人更加沒有理智。
但是她此刻不能動手，聽證會的流程，不允許隨意破壞，何家的儀態更加不能有損。何曉婉默默平息着自己的心潮，已經開始想回去要如何處理這件事情了。
趙旭飛用一張大大的數據圖，介紹了天變之後的整體人類情況，除了華夏幾大城市之外，他還搞到了國外幾個發達國家的粗略統計，相比來說，華夏已經是情況最好的了。這和華夏自古的社會習慣也有很深的關係，在危機面前，團結更勝於個性，合作更利於生存，所以華夏文明從未斷絕，源遠流長。
大致描述完畢，趙旭飛也就開始介紹他們科學院的實驗室調查彙報了，也就是通過對普通人，異能者，還有喪屍生物的具體分析。
“大家或許對喪屍的理解，就是最開始彙報出來的，病毒入侵，導致腦死而身體對生命能量產生需求的活死人。”趙旭飛揚起手，一個裝着喪屍的鋼化玻璃盒子就出現在衆人眼前，引發了小範圍的尖叫聲。
“由於當初這種現象大範圍發生，並且導致了傷亡擴大，所以在確保已經‘腦死’這個醫學概念之後，我們就宣佈這種奇特的生物應該第一時間滅殺，儘快降低損失。當然，我現在也並不是要推翻這個結論，而是擴充說明一下。”
趙旭飛此刻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向那個在玻璃盒子中掙扎的腐爛人體：“根據以上所說，整個天變，是在一個極短的時間，全球發生的特殊現象，喪屍誕生，通訊電磁波混亂，全都是來自一個原因，就是地球的磁場發生了變異。這導致能量的運作方式，開始違揹我們原本知道的那些知識。而喪屍，則屬於一部分被磁場紊亂打斷了生命進程，才演變出來的一種異種生命體。”
“對，他們還是生命體，卻完全換了一種方式存活，沒有了大腦和神經程序，只有對能量的渴望，尤其是正常生物的血肉，對他們有無比的吸引力。爲什麼？因爲他們無法留住能量。腐壞的生命結構根本無法代謝。那麼他們爲什麼可以在能量不足的情況下還活動呢？那是它們骨骼內部產生了磁場扭轉，據我們觀察，甚至有過濾外界能量的效果。而正常人一旦被他們咬傷，原本的磁場也會被打破，變成新的喪屍生物。”
臺下靜的落針可聞，人們都被趙旭飛的描述，帶入到了一種玄妙的氛圍中，除了少數人老成精的大人物，整體氣氛都趨於專注了起來。
“異能者和變異動物植物，同樣是被改變了磁場。但是他們的方向有所不同。先說異能者。異能者相比於普通人，除了體力的顯著上升，就是有一些類魔法的能力產生，比如控制水火風。還有精神控制甚至時間空間控制等等。各種類別。不一而足，很多人甚至都以爲地球要進入魔法時代。這個觀點，其實有它的道理。”
趙旭飛按住了桌子。掃視了一下衆人，聲音微微提起一個調：“其實所謂的控制水火風還有精神，同樣是對能量磁場的一種呼應，用我國傳統神話的描述，就是召喚自然力量，引爲己用。爲什麼？因爲他們的生物磁場被改造成爲了和自然能量共鳴的頻率。這其中，不同的頻率，可以互換不同的能量系統，就好像光波的頻率不同，就能看到不同的顏色，表現不同，實質卻沒有太大的差別。”
“那麼精神控制又是怎麼回事呢？我只能說，他們的體能已經超越了一定的極限，所以從能量共鳴，升級變成了能量控制！包括人腦運作的一系列生命現象，也不過就是電磁場和元素的組合方式不同，那麼只要能夠控制了磁場，就能夠改變腦部神經元的信號，從而達到精神暗示，這可以說理所當然，簡直是小把戲！他們還有更加廣闊的舞臺，也許更進一步，還能夠改變基因密碼，達到我們神話中描述的那些奇特幻想。”
“至於時空的控制，這種能量的深度，已經突破了三維物理概念，如果大家還能夠記得初中物理知識，應該也能夠了解到其中的玄妙之處。雖然他們現在的能力並沒有展現多少，但是未來很可觀。”
似乎並沒有發現自己的一番演講幾乎將現場的人腦子都攪亂，趙旭飛示意身邊的助手換了圖版，低頭看了一下資料，接着道：“以上都是經過我們從化學、生物、物理等角度，全面研究後推論出來的，唯一能夠解釋現在現象一個體系。包括現在天氣的急劇變化，也驗證了地球磁場變動的論據。”
停頓了一會，等臺下的人都稍微緩過勁來，趙旭飛才悠然道：“所以，針對似乎完全沒有任何變化的普通人，我們華夏各地都有嘗試讓他們也擁有異能，全面改造人體素質。”
臺下的氣氛一變，明明沒有任何的聲音，但是每個人眼神都變得詭異了起來。很顯然，就現場的這些人，都不是被瞞在鼓裡的小老百姓，當然很清楚那些自願或者非自願的人體實驗，還知道不少類似C市的異象，但是他們都已經習慣了藏着掖着保持道貌岸然的臉面，誰會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呢？
趙旭飛壓根沒有理會，或者就沒有發現下面的變化，繼續道：“相對而言，普通人並不是沒有被磁場改造，他們只是比異能者少了一個契機，不然爲什麼動物植物基本都產生了變異呢？它們的能量磁場更簡單而已。人類的磁場，除了自然條件，也有社會遺傳條件，這種差異也是非常大的。某種程度上，普通人的潛力比異能者還要大，就好像所謂的暈車人，平衡能力比不暈車的人差，但是也有生命敏感力顯著在其中體現。所以，改造普通人，並不難，難的是，讓他們儘快的掌握好能量，而不是逸散自己的生命力。”
“所以！我才號召大家，不要抗拒人體試驗，在現有的基礎上，異能者遠遠勝過了普通人，無論如何，強者纔是活下去的根本。”
林欣然看着趙旭飛在聚光燈下侃侃而談，死去的安晴在眼前閃過。她相信趙旭飛之前所說的那些話，但是關於普通人的改在，呵呵，作爲全程的跟蹤者，她可以說趙旭飛絕對是在騙人！什麼逸散的生命力。按照他之前的理論體系，明明就是強行讓人體能量平衡重新洗牌，但是比自然生成的異能者要弱的多！
而那叫做安晴的女孩，因爲他妄圖控制調整生命能量頻率，可以說在最關鍵的洗牌時間，將她所有的生命力都用來進行能量校驗，而當她的能量到達了最黃金的比例，也就是能量耗盡時，自然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不過那又怎麼樣？林欣然冷冷的看着，冷冷的想着。自己就是趙旭飛的第一個試驗品。因爲自己需要異能和體能的提升，但是自己有腦子，所以沒有給他第二次機會。安晴的選擇，固然有欺騙。也是她爲了復仇和執念。或者說爲了愚蠢的野心。林欣然不是聖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當初已經被喪屍病毒感染的人她沒有半絲憐憫，有人找死送上門。她更不介意推一把。
就在林欣然想着這些時，臺上的趙旭飛已經徹底掌控了整個聽證會的走向。趙旭飛說是在說生命磁場和異能的關係，但是也在暗示生命機能運作的秘密，也許，他能夠做到治療絕症，延長壽命？臺下握有無數財物和權勢的大佬，沒有人不希望自己成爲破解生命密碼的人，沒有人不想健康長生，呼風喚雨。古往今來多少人傑都沉迷於長生不老的神話，幻想自己證道成仙。現在已經有了新的希望，那麼爲什麼不去追尋？
“人體實驗現在已經到了什麼程度？”一個壯年男子站起身來，已經是問話時間，老的要自持身份，年輕的又少了魄力，只能讓中堅階層出來打頭。
趙旭飛勾起嘴角，自信滿滿的道：“目前已經成功激發了上百人的異能，沒有死亡，但是因爲人體數據差異較大，所以成果並不是很有典型說服力，如果大家有興趣，可以分批到我們的訓練場去看一下。再強調一次，並沒有死亡和廢人記錄，只有異能程度差異！”沒有死亡和廢人，就是說大家不要把這個人體實驗看成龍潭虎穴，完全是一本萬利纔對，爲什麼不要呢？
果然，這樣的強調一出來，大家都沸騰了。之前擔心的是什麼，還不是這個當年的瘋子會和年輕時候一樣，搞出那麼多人命，差點引起了社會動盪。現在打了包票說不會死人，還可以去現場觀摩，公開展示，那就說明這件事情完全可行。現在死掉的人確實是多，但是活下來的人也不少，只要有好處，風險控制低，那麼爲什麼不搏一搏？
我們都是爲了全人類的進步嘛。所有人都這樣想。
聽證會就在這樣火熱的氣氛中散場了。
大人物們按照地位高低，一一走了出去。何曉婉雖然是晚輩，但是家世高，所以就排在了前面，很快帶着兩個守在門外的保鏢走出了科學院。
交通工具稀缺，何曉婉便沒有用車，來去都用走路，反正不趕時間。十多分鐘後，保鏢小聲道：“方向不對。”
何曉婉不爲所動，輕聲道：“我們先去個地方，再回家。”
“是。”保鏢非常本分，既然老闆沒有犯暈，那麼就不歸他們管了。
何曉婉則因爲這短短的對話，想起死在地下的那個人，她已經給立了衣冠冢，如果他還在，一定……不，現在不是軟弱的時候，死者已矣，活人的責任更重。
沒多久，許生的房子就出現在眼前。
青黛看到何曉婉的時候，詫異了一下，但還是立刻讓她進門來。
何曉婉看了一下也知道現在只有青黛在，沉吟了片刻，終於擡頭道：“那個趙旭飛，真的是瘋子！”
PS：??哎呀呀，居然都到一百章了！
說真的，第一次寫網絡小說，臨時開的腦洞，我無論如何都是沒有想到能夠堅持到現在的，很多劇情我幾乎就和讀者一樣，都不知道明天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但是我有寫文的夢想，我希望將曾經的，現在的，未來的想法，都用文字表達出來，所以我告訴自己，不能放棄，不能斷掉，就好比古人說的，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哪怕這個故事因爲缺少預設的骨架，恐怕很難走遠，它也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我要讓它健康快樂的出生，長大。
感謝陪着我一直到現在的讀者們，也非常謝謝幾位書友的打賞和肯定，是你們讓我不寂寞，在工作之餘碼字不孤單。
另外作者已建羣：植來植往的末世279655291，敲門磚：青黛。歡迎來吐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