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啦——
五片裝綠箭封口被撕開,阿航抽出一片口香糖,也不知道是哪個粗心倖存者遺漏,讓他十分走運地撿了一個漏。
充滿薄荷香的口香糖放在口腔,異味頓時清新不少。
“嗯~”
阿航鼻孔舒服地發出一絲呻吟。
他已經有十二天沒刷過牙了,舌尖傳來綠箭香甜冰涼的觸感,讓他露出久違的笑容,自從末世暴發以來他幾乎很少笑過。
第一日,他失去了年邁的父母。
當他最後一面看到他們時,死骸已經殺進父母租住的出租屋,在他們無頭屍體上啃食血肉,而他卻膽小地逃跑了。
他只是一名懦弱的普通人,所以十分滿足爲水仙樓工作的現狀,至少能夠勉強不捱餓,比絕大部分倖存者不知幸福多少。
末世前人們嚮往是財富權利,如今卻是一口果腹的熱食,讓空腹填滿是一件幸福的美事,這是如今活着最大的奢侈。
吱,吱吱——
忽然,七點鐘方向橫倒的貨架傳來鼠叫。
“哈哈,今天一定是我阿航的幸運日!”
阿航低頭,從超市破爛的捲簾門縫隙,觀察到人行道外的死骸並沒有反應,他稍稍舒了一口氣,轉向朝貨架小心翼翼走去。
老鼠,剝皮去掉內臟!
就可以做成肉乾,在你餓得連狗屎都能吞下的時候,這做成肉乾黑乎乎的東西,能讓你遠離飢餓折磨,得到寶貴的熱量。
五分鐘後。
“看你再跑,還不是被我找到了!”
阿航抓着老鼠細長的黑尾巴,從超市深處走出,他臉上沾滿灰塵,眼裡卻盡是喜色。
來到收銀臺前,阿航從揹包裡拿出塑料袋,一把將死鼠裝進去,然後打結揉成一團,再放了揹包,低頭一看手錶。
“4點37分,距離約定時間還早着。”
阿航小心翼翼坐在收銀臺,電子手錶亮光讓黑暗環境多了些微弱的綠光。
一般倖存者來到約定之地,用時大多往往超過預定時間,畢竟滿街都是死骸遊蕩,誰也無法預估何時準確到達,這不是愉快的手拉手到郊區踏青,而是賭上性命的行動。
突然!
嗡隆,轟,轟——
如鋼樑扭曲的聲音,伴隨着炮擊巨大撞擊力傳來,整個街道都在顫動,阿航所在集正超市牆壁四周甚至崩裂出縫隙。
“這是什麼聲音!?”
阿航嚇得躲進收銀臺,不敢露頭。
他不禁想到,五天好像也有過像這樣的大動靜,當時記得附近五六條街道都受到了巨大波及,怪物瘋狂暴.動。據說水仙清潔樓的進化者透露,始作俑者是一名“變態”(進化者),不知什麼原因發狂把附近死骸打掃過一遍。
難道這次也是那把怪物當作玩物的“變態”?
十分鐘後,聲音越來越小——
“過去看看。”
阿航一咬牙,從收銀臺內翻了出來,輕手輕腳來到捲簾門邊上,探頭望向街道。
染着黑沉血污的街道,不久前還密密麻麻的死骸之景,此刻就像被橡皮在畫紙擦去一般,只有滿地的殘骸。
這!
阿航倒吸一口涼氣,他看到一個人。
年紀不大,有着一頭凌亂碎髮,身材魁梧,如同壯熊一般的年輕人,卻站在遍地死骸殘骨堆上頭,神情漠然。
最令他在意,或則說恐懼的是——
馬路十字口的信號燈、街道另一側的店鋪、人行道護欄、公交站種種與鋼筋鐵物等金屬關聯的東西,就猶如發怒的刺蝟,變形扭折成一根根數米,至十幾米不等的巨大金屬刺。
街道的死骸就如燒烤一樣被串起來!
“喲,哥們。”
一個臺腔叫聲在阿航耳邊響起。
什麼人!?
阿航還沉浸在內心的震驚,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條,本能地從後腰抽出一把瑞士軍刀,連退了數步,戒備看向門外。
手電強光映照下,一張異國的臉孔出現,而令阿航吃驚的是那口順溜的中文。
“別這麼緊張,哥們。”
“你是?”
阿航虛眯眼睛,忍着手電刺眼的強光,在灰暗天色下看清來者是一個穿着網球服,揹着高過腦袋登山包的印度人。
“你就是水仙樓的人?”
印度人露出友善的笑容,問道。
“對,你就是18980522***?”
阿航驚疑不定看着印度人,報出一個手機號碼。
“是的。”
“哥們,別緊張——你可以叫我辛格。”
辛格微微點頭,認真打量起眼前的華夏人,除了酒店倖存者以外,他還是首次見到其他倖存者。
“哦,你…你好。”
阿航詫異對方的禮貌,他已經很久沒聽到這樣介紹,輕聲道:“你叫我阿航就行了,這次我是帶你們過去的蟻工。”
說完,他收起匕首。
雖然印度人友善禮貌的態度,贏得了他些許好感,但內心戒備從未一刻消除,末世環境下兩面三刀的倖存者實在太多了。
爲一點東西,就能拿性命相搏。
“蟻…工是什麼意思?”
“抱歉哥們,中文實在太難學了,很多詞彙我無法理解——”辛格彷彿沒看到阿航把手放在後腰的動作,苦惱問道。
“沒有什麼特別意思,只是樓長定的簡稱。”
阿航停頓了下,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道:如果要解釋的話,不過是形容我們這種蟻過迷宮(下水道)的打工人而已。”
水仙樓目前有過百的蟻工!
他們各自承擔不同的職能,有的負責向陌生區域探索,有的帶領倖存者,有的負責對同伴支援,但都受僱於水仙清潔樓。
這個推動,建立這個聚集區的樓長。
“喔,原來如此。”
辛格似懂非懂的點頭。
忽然…
一道手電強光照來,阿航便看到那立於死骸殘骨之上的年輕人,與一個穿着黑色耐克運動服的陌生學生,一前一後走來。
“你就是蟻工?”
陳青河在捲簾門前停下,低頭看了一眼腕錶時間。
4時:53分——
一路走來他們花了十五分鐘,本來速度不會如此拖沓,但陳青河中途讓黃子澄做了點能力訓練,畢竟進化以來黃子澄幾乎沒有實戰過,對於能力運用還有相當不成熟之處。
金屬狂暴!
這就是黃子澄覺醒後的能力,能夠影響控制金屬,並使其發生狂暴化,集正超市所在街道的金屬發生極度的扭折變形,就是拜這種能力所賜。
“是的。”
阿航有些畏懼眼前的陳青河。
他看得出來,這三人當中包括那名進化者(黃子澄),都是以中間這名神態病弱,似乎不堪一擊的年輕人爲主。
這人才是這夥人中的首領!
難以想象,這樣瘦弱的人竟然也是名進化者,阿航內心震驚又羨慕,進化者的強大已被倖存者視若超人,乃至神明。
“現在帶我們過去。”
陳青河淡漠道。
“行,跟我來。”
阿航點點頭,通往水仙樓的下水道就在超市後門的小巷,他打開礦工帽的礦燈,在亮光映照下朝超市後門走去。
陳青河率先跟上去。
他之所以費力要走下水道,就是爲了從蟻工身上收集到一些對水仙樓有用的信息,對於目的地一無所知的感覺——他並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