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站在空間裡,整個人呈現呆滯的症狀,她那雙已經輕易不起波瀾的眼睛裡滿是不可思議跟震驚。
眼前是一片壯闊無比的綠色的海洋!按理來說,一大片綠色的水,應該被稱之爲湖。但是在顧寧眼前的綠色的水,無邊無際,她站在這一邊,卻是怎麼也眺望不到另一邊。這就是一片海,一片綠色的海。
彷彿是因爲她的來臨,那片綠色的海洋洶涌着泛起了一層層的波浪,海浪發出一陣陣呼嘯聲,彷彿在歡笑。
在遠處,是一片鬱郁蒼蒼面積極大的的樹林,在遠處,有山,蒼翠的羣山重重疊疊,最高的山頭直插入雲層隱匿不見,從雲層裡有瀑布飛湍直下,疑似銀河落九天,離着極遠的距離,顧寧卻可以聽到那邊隱約傳來的水聲。
而她的腳下,是泥土,是嫩綠嫩綠的草地,她站在那片綠海的邊緣處,被海浪掀起來的海風迎面撲來,帶着無比清新而且舒適的氣息。
這大概是顧寧看到過的,最美麗最壯闊的景象,可是顧寧根本無暇去欣賞,她此時此刻只覺得有一股涼意從腳下的泥土鑽進自己的腳掌然後一直往上升,直升入天靈蓋。
如果那個空間不見了,那她還怎麼回到現實的世界去?
只覺得遍體生寒。
原本通過那扇門會到達的地點一下子從那個空間到了這個不知名的地方。
這片海,還有遠處的羣山,頭頂上漂浮着的雲,都是那樣的不同尋常,充滿着奇幻色彩。該不會是被那扇門搞到另外一個世界了吧?!
顧寧抿緊了嘴,強迫自己從那種深深的恐懼感中抽離,冷靜下來。
她開始分析自己現在的境況,如果自己是通過那扇門過來的,那麼這個地方,也肯定會有那扇門的存在,一扇黑色的門,足夠顯眼,顧寧開始試圖把那扇門找出來。找了整整一個多小時顧寧也沒有找到那扇黑色的門。
顧寧手腳冰冷,甚至欲哭無淚。
她的嘴脣緊緊地抿着,臉上的神情雖然竭力保持鎮定,但還是透出一股焦灼......突然,她腦子裡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
如果她現在是在另外一個世界,那說不定動一動念頭,就能回到那個空間了呢?
顧寧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緩緩的閉上雙眼,腦子裡浮現出那個空間還有那扇黑色大門的景象,然後,她睜開眼,頓時愣住了。
剛纔還空無一物的草地上此時正矗立着一扇門。
然而這扇門卻不是那扇黑色的大門。
而是一扇有着非常濃郁的綠色的大門。
那個熟悉的太極時鐘還嵌在上面,金色的指針停留在了最開始的中間位置。
顧寧驚疑不定的看着這扇好像是換了塗漆的大門,實在是有些不確定這扇門是不是自己先前開過的那扇門。如果不是的話,那門後面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無論怎麼樣,都必須要先確認......
“咕咚——”顧寧艱難的嚥了一下口水,伸出手,把金針撥向了一邊,然後把手按上了門把。
金光掠過。
顧寧緩緩的睜開眼,看着周圍熟悉的環境,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下來,然後整個人都癱軟在了牀上,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然而在她出現在這個世界的同時,那個空間裡的金色指針飛快的轉動了一圈,然後停在了顧寧撥動的那個位置,好像從來都沒有動過。
顧寧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她輕輕地握住臥室的門把,扭轉的時候被按下去的反鎖釦一下子彈了出來,聽着這一聲響,顧寧纔算是放下心來,這證明顧爸爸顧媽媽都沒有發現她消失。
把門打開走了出去。
那一聲響也驚動了正在看電視的顧媽媽。
“我爸呢?”顧寧問道,這個時候顧爸爸應該雷打不動的守在電視機前看新聞聯播纔對。
“你爸打電話去學校銷假了。明天就準備回學校上課去了。正在書房備課呢。”顧媽媽說着就起身往廚房走去,把一直熱着的飯菜都端了出來:“複習的那麼認真,我都叫你一次了都沒聽見回聲。”顧媽媽說道。
顧寧心中暗自慶幸,幸好顧媽媽只是叫了一次就放棄了。
之後吃飯都是渾渾噩噩,滿腦子都在想着那個空間的變化。
吃完飯又回到了臥室,把門反鎖。
顧寧心裡有些緊張,做了一次深呼吸之後,心念一轉,就再次回到了那個空間。
然而,她到的地方還是那個有海有山的地方,並沒有回到那個白色牆的空間。
顧寧這時心裡已經隱隱約約的感覺到空間的變化可能和她被吞食的那顆綠色珠子,以及她的昏厥有關了。
而她現在根本無法判定這變化到底是好是壞,所以只能跟自己之前身體的變化一樣,置之不理。
把金色的指針撥到另外一邊,顧寧打開門。空氣中帶着的末世獨有的腐臭味,顧寧看着自己身處在那片幽暗的小樹林裡,終於放下心來。
正準備走出去,突然另外一邊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隱約的說話聲,緊接着兩道穿過草叢發出輕微的腳步聲朝着她走了過來。
樹林裡的黑暗並不能影響顧寧的視覺,所以她很清楚的看到那邊一個衣衫襤褸的十四五歲的少年拉着一個大概七八歲的小女孩兒往這邊走了過來,少年正一邊走一邊把剛剛從土裡挖出來的餅乾往自己的衣服裡藏,很顯然,他沒有看到這裡站着一個人。而那個小姑娘看到了,她臉上的笑容停頓了一下。
顧寧清晰的感覺到那個小姑娘看到了她,不僅僅是模模糊糊的感覺到這裡有人,而是清清楚楚的用那雙眼睛看到了她。
那個小女孩兒的腳步停了下來,一雙烏泱泱的大眼睛十分警惕的看着她,拉住了那個毫無所覺的少年,低聲說道:“哥哥,有人。”
少年聽到這聲音,只愣了一瞬間,下一秒,他就抽出了別在自己腰間的小刀,同時把小女孩兒拉到了自己的身後,警惕的對準了這邊顧寧模模糊糊的身影。
連顧寧也忍不住爲少年這瞬間展現出來的反應力而驚歎。
兩邊無聲的對峙,以顧寧轉身離去而結束。
少年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說道:“他走了嗎?”
小女孩兒望着顧寧走出小樹林的背影,輕聲說道:“她走了。”
少年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自己藏在內袋裡的一小袋餅乾,然後說道:“我們也走吧。”
小女孩兒準確的握住黑暗中少年伸過來的手,說道:“嗯。”
此時的時間不過五點多,太陽已經徹底的沉入了西方,月亮已經悄然掛在了天際,散發出矇矇亮的光芒。
一高一矮兩道瘦弱的身影在黑暗中慢慢的行走着。
小女孩兒一雙烏泱泱的眼睛裡倒映的世界,依舊一片白晝。
如果仔細去看那雙顏色十分深沉的黑色眼珠的外圈,就可以看到一圈極其不顯眼的比眼白更加清透的一圈白色。
顧寧去個廁所就去了一個多小時,也是讓大家急得不行,去外面找了好幾圈。
顧寧只能解釋自己遇到了一個熟人。
顧爸爸顧媽媽都醒了過來,一家人又團聚在一起,雖然顧爸爸顧媽媽的身體都有傷,但是一家人團聚,心中都十分的欣慰。
同時顧寧鄭重的對着李紅娟道了謝。
“你也別謝我了。”李紅娟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這個人啊,這輩子什麼都不怕,最怕的就是欠別人的情。我的命你救了不止一次兩次了,要是沒有你,我可能三個多月前就死了,活一天那就是賺一天了。”
顧寧有些默然,李紅娟和中巴車上那些平時對她笑臉相迎的“長輩”的嘴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末世來臨之前,她一直潛意識裡有點不喜歡李紅娟,但是卻沒想到,末世之後,她救得那些人之中,只有這一個一向爲大家所不喜的人反而存着一顆最基本的感恩的心。
給大家分發了食物之後,張洋十分驚喜的也分到了兩塊麪包,他沒捨得吃,只小心的撕了半塊麪包出來,剩下的一塊半都小心的裝進了自己的口袋,然後咬着那半塊麪包問道:“顧寧,你這些物資都是從哪兒弄的啊?這四周八面的超市差不多都被我們翻遍了,這幾天物資是越來越難找了,你去哪兒找的那麼多的物資啊?還有那些藥,我們搜救隊最近都很難找到藥了。”
他只是隨口一問,宿舍里人的目光卻都是看向了顧寧,顯然都感到有些好奇。
顧寧猛然一驚,她一直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只貪圖方便,以爲揹着他們把物資拿出來就可以了,卻沒有想過現在物資那麼緊缺,一般喪屍羣少一點的超市早就被飢腸轆轆的人們洗劫一空了。
她的喉嚨滾動了一下,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我運氣好,找到了一間雜貨店和一傢俬人診所。大概是位置很偏僻,所以還留下了點東西。”
這個說辭倒也說得過去。
衆人只是感慨顧寧的運氣,倒也沒有做別的想法。
很快就轉移了話題。
賈道長突然說道:“顧寧,你有沒有發現現在太陽下山的速度越來越快了?這個季節,五點多點月亮就出來了,也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衆人連連點頭,表示都有這個疑慮。
“要只是保持這個速度還好,怕只怕......”賈道長說到這裡話音微微一頓,掃視了宿舍內的人一眼之後沉聲說道:“終有一天,這個太陽落下之後就再也不升起來了......”
此言一出,整個宿舍都陷入了鴉雀無聲的寂靜之中。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懼感在所有人的心中升起。
太陽再也不升起?
整個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那大概是比喪屍更可怕的災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