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結束之後,張至發匆匆前往偏殿的時候,楊嗣昌連忙趕過來了。
“張大人,這是熊文燦寫來的信函,看樣子洪承疇大人的怨氣很大啊。。。”
張至發看了看楊嗣昌,沒有馬上接過信函。
“楊大人,這是熊大人寫給你的信函,我看不合適吧。”
楊嗣昌一點都不介意,相反態度誠懇的再次開口了。
“張大人,下官沒有別的意思,一會到偏殿去,下官會將此事稟報給皇上,下官仔細想過了,給皇上稟報此事之前,專門來和張大人商議一下。”
楊嗣昌都這樣說了,張至發不好開口拒絕,接過信函,匆匆看了一遍。
將信函還給楊嗣昌的時候,張至發開口了。
“這個洪承疇是怎麼了,爲何做出這等的事情來,有些不合適啊。”
“是啊,下官也是這麼想的,剿滅流寇關乎到北方的穩定,皇上也是審時度勢,故而調整五省總督人選,誰知道洪承疇大人居然如此做,有失體面。。。”
楊嗣昌還沒有說完,張至發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楊大人,這不是多大的事情,我覺得稟報給皇上,沒有必要吧,洪大人驟然被調整,有些情緒也可以理解,總不能讓洪大人樂呵呵的接受,你說是不是。”
楊嗣昌楞了一下,隨即搖搖頭。
“張大人,下官的想法不一樣,五省總督職位太重要,代表朝廷負責剿滅流寇的事宜,熊大人赴任,朝廷必須有鮮明的態度,支持就是支持,不支持就是不支持,若是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其他人怎麼看,熊大人日後還怎麼做事情。”
張至發看了看楊嗣昌,不再說話。
楊嗣昌的話語是有道理的,洪承疇如此做,在五省總督府肯定引發了議論,對於剛剛赴任的熊文燦來說,出現這樣的局面是很不利的,不過熊文燦本人無可奈何,他也不能夠教訓洪承疇,所以朝廷必須要表明態度,至少在塘報裡面要明確對熊文燦的支持。
張至發之所以不表態,同樣是因爲內心不舒服,他這個內閣首輔,近段時間好像被楊嗣昌駕着,或者說被楊嗣昌牽着鼻子走,卻又無可奈何。
就說調整五省總督這件事情,張至發被徹底擺了一道,內心不可能舒服。
所以後面牽涉到五省總督的任何事宜,張至發都不會表態,至少不會表示支持。
進入偏殿,皇上已經到了。
張至發和楊嗣昌等人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朱由檢開口了。
“張愛卿,文弱,朕聽聞熊愛卿已經抵達洛陽,不過這中間好像出現了一些不愉快,究竟是什麼情況,你們清楚嗎。”
楊嗣昌看了看張至發,連忙掏出了信函。
“啓奏皇上,熊大人寫來了加急信函,臣已經收到,剛剛和張大人商議了,正準備稟報皇上,誰知道皇上就問及此事了。。。”
王承恩走下臺階,接過了信函,打開了信函,仔細看了看裡面的信紙,接着轉身走上臺階,彎腰將信函遞給皇上。
朱由檢打開信函,仔細看起來,速度有些快。
“這個洪承疇,怎麼如此做,難不成是對朕不滿嗎。。。”
朱由檢的臉色不好看,隱隱有發怒的跡象。
張至發看了看楊嗣昌,沒有開口,他不知道楊嗣昌的真實想法,沒有辦法開口,而且這件事情,張至發也不準備插手,皇上和朝廷不管怎麼處置,他都沒有意見,反正他和洪承疇之間,也沒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再說了,他日洪承疇知曉此事的原委,也怪不到他張至發。
朱由檢的話音剛落,楊嗣昌跟着開口了。
“皇上,臣以爲,洪承疇大人的做法的確不對,這就是給熊大人下馬威,就是對皇上的旨意不滿,洪承疇不敢在皇上的面前發泄,將所有的怨氣發泄在熊大人的身上。。。”
俗話說得好,打狗還要看主人,楊嗣昌的話語之中,就帶着這等的意味,皇上聽了肯定不舒服,弄得不好會懲戒洪承疇。
不過朱由檢倒是沒有馬上開口,而是扭頭看了看身邊的王承恩。
王承恩一直都沒有開口,按說看過信函的王承恩,應該是有自身的態度。
朱由檢雖然覺得楊嗣昌所說的都有道理,但他總是感覺到了一絲的不對勁。
“張愛卿,文弱與你商議過此事,你是什麼態度。”
張至發早有準備,看着皇上不緊不慢的開口了。
“皇上,臣也是剛到偏殿的時候,得知此事的,楊大人將信函交給臣看了,時間緊急,臣還沒有來得及思索,只是覺得洪承疇大人此舉有些不妥,有失風度,也讓熊文燦大人爲難了,或許是因爲洪承疇大人覺得自己有功勞,一時半會難以接受皇上的旨意,所以行爲有失偏頗,至於說其他的方面,臣還沒有仔細的思考,一時半會說不出其他的意見。”
張至發說完之後,朱由檢竟然連連點頭了,這是很罕見的。
洪承疇被免去五省總督之職,意味着其領兵部尚書銜的職務也不存在了,朝廷暫時沒有給洪承疇安排其他的職位,意味着洪承疇被徹底擺到了一邊修養了。
曾經的西北王牌,淪落到如此的境地,不舒服是很自然的。
朱由檢也考慮過,究竟給洪承疇安排什麼職位,思來想去,還真的沒有特別合適的職位,一來洪承疇一直都是在外爲官,沒有在京城做官,且立下了不少的功勞,在朝中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如果安排的職位太差,難免引發諸多的議論,二來洪承疇在朝中有着一定的影響力,如果成爲其他尚書的副手,不好駕馭,如果強行的湊在一起,可能引發矛盾。
所以朱由檢一直都很猶豫。
朱由檢對洪承疇倒是沒有多少的疑心,也沒有多大的意見。
最爲關鍵的一點,洪承疇是有功之臣,如果因爲一間小事情,就遭遇到懲戒,豈不是讓太多人感覺到心寒。
剛剛張至發的提醒,讓朱由檢豁然開朗,明白了其中的奧妙。
。。。
偏殿裡面安靜下來,只剩下朱由檢和王承恩。
“承恩,這件事情,你是怎麼看的。”
這個時候,王承恩不再猶豫,馬上開口。
“皇上,臣以爲楊大人的話語不妥,不管洪承疇做的有多麼的不好,總不能因爲這樣的一件小事情,就遭遇到懲戒,就算是洪承疇對皇上有所不滿,也在情理之中。”
“熊文燦到洛陽赴任,遭受到洪承疇的怠慢,都能夠忍下一口氣,顯然是爲了大局,更不用說是皇上了,若是這麼點小事情,皇上就懲戒洪承疇,豈不是正和洪承疇的心意。”
“臣不知道楊大人是怎麼想的,熊文燦的信函是寫給楊大人的,楊大人完全可以私下裡給皇上稟報,皇上也有很多辦法處置這件事情,誰知道楊大人居然在偏殿提出此事,豈不是讓皇上爲難嗎。”
“皇上萬萬不可懲戒洪承疇,至於說熊文燦那裡,皇上發去塘報,鼓勵一番就可以了,這樣熊文燦也有了面子,五省總督府的官吏也明白其中的一切。”
“這是臣對此事的看法和建議,還請皇上定奪。。。”
朱由檢連連點頭。
“說的好,朕也有這等的想法,幸虧張愛卿提醒了朕,讓朕明白這一層道理,這個文弱,也太沉不住氣了,區區小事,也拿到偏殿來說,朕可要提醒提醒了。”
說到這裡,朱由檢想起了什麼。
“承恩,你說洪承疇回到了京城,總是閒着也不行,朕想過了,還真的沒有很好的職位,也不知道能夠讓洪承疇做些什麼事情。”
朱由檢剛剛說完,王承恩連忙抱拳行禮了。
“皇上日理萬機,如此的繁忙,有些事情自然是無暇顧及的,臣以爲,倒是有一個現成的職位,讓洪承疇出任。。。”
“哦,是什麼職位。”
“兵部左侍郎。”
朱由檢的神情變得嚴肅,略微的思索了一番。
王承恩低着頭,沒有看朱由檢的神情。
很快,朱由檢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承恩,你的想法不錯,朕怎麼沒有想到啊。”
“皇上事情太多,無暇顧及這些,其實臣也是剛剛想到的。”
朱由檢看着王承恩,哈哈大笑了。
這裡面的道理,朱由檢怎麼可能不明白,楊嗣昌在處理洪承疇的事情上面,有失偏頗,讓洪承疇不舒服的同時,也讓朱由檢自身差點陷入到旋渦之中,這楊嗣昌惹出來的事情,自然需要楊嗣昌本人去解決。
原任的兵部左侍郎熊文燦,出任五省總督,兵部這一塊的事情,正好交給洪承疇去打理,至於說楊嗣昌,本就是內閣大臣,兼任兵部尚書,更多考慮的是朝廷軍事上面總體的部署,兵部的其他事情很少考慮,正好讓洪承疇來管理。
更加關鍵的一點,就是讓楊嗣昌和洪承疇兩人好好的相處。
這種一石二鳥的計謀,本就是帝王心術。
當然,朱由檢是絕不會點破的,王承恩更是不會亂說。
“承恩,這個建議不錯,你代朕將此事告知張至發,讓內閣馬上擬旨,洪承疇出任兵部左侍郎,主管兵部的諸多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