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清揚剛剛與孟勇分別三個小時,再見到他時已經是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裡。孟勇自警局回家後,即從自己所居住的四樓陽臺縱身跳了下,落在了樓下草坪上,雖沒有當即喪命,卻也重傷了脊柱,現在仍在急診室搶救,即使是他能保住性命,也很可能會癱瘓終生。
高清揚在重症監護室外看到了孟勇已是中年發福的妻子,她淚流滿面,哽咽難言,她一邊哭一邊說:“我跟他說離婚的事,只是一時氣話啊,怎想到他會跳樓呢!”她告訴高清揚,電視臺決定撤銷孟勇的媒體總監職務,給他調了個閒職,上午向孟勇發送了個人事決定的傳真文件,孟勇妻子收到傳真後,又氣又急,正好孟勇回家,她就跟他吵鬧,不想孟勇看過傳真後,竟一言不發,走到陽臺上就直接跳了下去。
高清揚隔着重症室的玻璃門,看到躺在裡面的遍身插滿管子的孟勇,不由深深嘆息,不料這位位居高位的電視臺總監,心理承受能力這麼脆弱。而胭脂死後餘威竟能危及人性命,也是可懼可畏!
高清揚拿了胭脂這兩年來所有主持節目的錄影帶,分給組裡探員觀看,又分派人手去核查胭脂所有關係人的筆跡――她現在一點頭緒也沒有,“死亡通知書”的線索說斷就斷了,她只有寄希望於發現新的有價值線索了。
分派好了探員的工作,高清揚決定再去一趟海南,她總覺得在胭脂的死亡現場還有重重疑霧,也許另有暗藏的玄機也未可知。
唐藍聽說高清揚又要去海南,也開始打行李包:“最近作畫靈感一點也沒有,正想去大海邊寫寫生,順便也聽聽海潮聲。”
高清揚不願意:“我可是去探案,你跟在身邊,難免礙手礙腳!再說,警察辦案,哪有帶家屬的?”
唐藍笑容可掬:“家屬?能算上高大探長的家屬,我還真是榮幸之至!”
高清揚臉紅了,她也奇怪自己怎麼冒出了“家屬”這個詞兒,難道自己最近有了思嫁心思不成?她色厲內荏道:“哼,反正不管啦,你總歸是我私人關係,我的原則是,私事絕不能跟公事混在一起!”
事實證明,我們高大小姐的原則性並不夠強,她下午上飛機的時候,身旁還是跟了唐藍這個超級大拖油瓶一個。
高清揚警告唐藍在她辦案期間保持絕對安靜和沉默,不許打擾她工作,唐藍甜蜜應了聲:“知道了啦!”高清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沒想到唐家大少爺肉麻起來,還真是嚇死人。
下飛機後,高清揚拗不過唐藍,他們在海邊定了一家五星級酒店。高清揚皺着眉:“有沒有搞錯,我可是來工作的!刑警辦案要住五星級酒店,傳出去,人家會以爲我在搞腐化呢!”
唐藍理直氣壯:“腐化?大小姐,這個錢可是我們自己出的!來到這麼美的地方,當然要住到海邊,否則不是虧大了。你可以這麼想,你爲了給警局節省經費,自動住到朋友那裡,這怎麼說也是勤儉奉公……”
高清揚丟過去一隻枕頭讓他閉嘴:“我可沒有時間給你磨牙,你最好祈禱自己能管住自己的嘴巴,儘量安靜些,否則,影響了我的辦案,你就死定了!”
她背了包就要出去,唐藍攔住她:“清揚,外面天已經黑了,你人生地不熟的……”
高清揚揮揮拳頭:“你別忘了,我可是黑帶九段,你要不要實踐檢驗一下我的自衛能力?”
唐藍趕緊搖搖頭:“謝了,謝了,我可不敢領教!不過,你保鏢不需要,司機也需要一個吧?”他搖了下手裡的車鑰匙――原來他早已跟酒店定好了租車服務――他租了一輛別克商務:“這種車空間大,你累了,可以舒舒服服在車上睡會兒,瞧你的黑眼圈,都快成熊貓了!”
高清揚心裡一甜,她得意地想,這樣細心體貼的好男人,也許天底下都沒有幾個,卻讓她高清揚得到了,何其幸運!
高清揚早約好了胭脂死亡現場的房東老張。因爲公寓房裡剛剛發生命案,無人敢問津,老張一直空關着,依然保持命案發生後原狀。
高清揚走進這套公寓,不知爲什麼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她不由自主地不停回想胭脂橫屍浴缸的情景。衛生間都經過了徹底的清理,浴缸也光可鑑人,可不知爲何,高清揚還老是感到那裡面還盛着一汪血水,有長髮女子在裡面載沉載浮……,她看看陪她一起在屋裡逡巡的唐藍――幸好他也跟來了,不然,還倒真有些怕怕呢。
當時,海南L警局辦案人員已經是非常認真細緻地檢查了命案現場,一枚指紋一張紙片都不放過,高清揚並沒指望發現什麼了不得的新現場證據。她在這套公寓踱來踱去,想像着案發時情景。
唐藍不敢打擾她,他在幾個房間轉來轉去,這時他停在了餐廳的那個雙門冰箱跟前,順手打開看了看:“哎,冷藏室裡的隔板都不見了……”,老張走過來:“哦,這是這個女房客的要求,她說她有習慣把衣服物品使用前先放在冷藏室冰凍消毒,要我在她入住前就把冰箱的冷藏室隔板去掉的。”
高清揚也跟過來,看看那個碩大的冰箱,冷藏室隔板去掉後,冷藏室空間有一個小型櫥櫃那麼大,胭脂究竟是要冷凍什麼東西呢?她知道,很多有潔癖的人都有用冰箱冷凍消毒的習慣,可胭脂留這麼大的空間,也太有些誇張了――她完全可以把整個行李箱都放在冰箱裡,可是,高清揚知道,她的行李箱是放在喬宇所在的那個小島上,帶來海南的只有隨身衣物和旅行用品。
想到這裡,高清揚忽然發現一個疑點:孟勇說,22日那天,胭脂說要趕回S市,並開始收拾隨身物品。以胭脂攜帶的簡單用品,她完全可以在一刻鐘內整理完成,可回憶當時死亡現場,胭脂的物品雖然很整齊,並沒有整理入包――如果孟勇沒有說謊,那麼,那就是胭脂待孟勇走後,再次將衣服用品擺了出來?她究竟爲什麼這麼做呢?
高清揚正在冥思苦想,房東老張看看手錶,抱怨:“警官,現在已經是晚十點了,我明早還要早起上班呢!”
高清揚想不出所以然,只好歉意一笑,跟唐藍出來。
高清揚幾天超負荷工作,已是到了疲乏的極限,果然,她一上車就立即熟睡了過去。唐藍給她放好了後排的座位,抱她舒舒服服睡在上面。
車到了賓館,高清揚依然在熟睡中,唐藍不忍心叫醒她,將她一個橫抱,抱出來。高清揚一震動,馬上醒了,可是,靠着這暖暖的胸膛,她說什麼都不願意起來,她將頭更深地埋在了唐藍胸口。
唐藍湊到她耳邊:“丫頭,我這個家屬,當得怎麼樣?”
高清揚依然閉着眼,可脣邊卻綻開朵大大的微笑:“當然是極品啦,極品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