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滄海桑田,兩千年後

光陰荏苒,滄海桑田。在歷史的洪流中,區區兩千年,亦不過轉瞬。當年盛極一時的封神臺,如今卻是雜草叢生,再無人問津。就算有人從旁經過,只怕也難以認出這片區域。唯有武王伐紂和太公封神的傳說在世間廣爲流傳。千年來,隨着天庭秩序逐步穩固,曾經妖魔氾濫的人間,如今已是一片祥和。雖偶有鬼怪作祟,卻也僅僅只是滴水入大海,興不起什麼風浪來。

......

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金陵城自古便是風水寶地,人傑地靈。如今做爲南唐國都,雖不是盛極,但依舊是一座繁華的城市。金陵東西兩面環山,南面是城門,有重兵把守,人員進出皆需檢查,北方,一條銀河自天水相接之地劈山而來,駛入城中,縱貫南北。自高處向下俯瞰,城中樓宇並列,屋舍踵立,又有人來車往,小販的吆喝聲,孩子的嬉戲聲,此起彼伏,好不喧囂。城中有文人騷客佇立河邊,或在湖心亭中,或在木拱橋上,三兩成羣,舞文弄墨,吟詩作對。又有情侶冤家,泛舟湖上,撐着紙傘,說些情話。

李慕寒看着城中這一切,心情大好,臉上不禁泛起了一絲笑容。身爲南唐的王爺,國主李燁的親弟弟,雖然年紀不過二十歲,而且自己也沒有什麼心思參與朝政,但是看到城中繁華,百姓安居,心頭亦不免生出些許安慰。此刻的李慕寒身穿一件白色長袍,正悠閒地半臥在城中心的一家酒樓裡,桌上放着一壺酒,一柄通體雪白的寶劍,座位靠着二樓的窗臺,酌着一杯小酒,看着城中街上人來人往。其腰間掛着一塊麒麟狀玉佩,通體晶瑩,又隱隱泛着血色,是兩年前自己的成人禮上皇兄送給自己的禮物,價值連城。

此時,酒樓門前不遠處的一塊空地上,正圍滿了人。被圍着的是一年輕女子和一年邁老人。只見年輕女子一身緊身紅衣,手拿長槍,正在人羣中揮舞,一招一式,如同跳舞般,引得圍觀人衆一陣叫好。而年邁老人雙手捧着一鐵鉢,在一旁註視着女子,面帶笑容,鐵鉢中盛着三三兩兩的銅錢和一些碎銀。原來是街頭賣藝的。

"噔噔噔..."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酒樓的樓梯處傳來,一人快速朝李慕寒走來,微微躬身,手中提着一件紫紅色檀木食盒,一臉的諂媚,道:

“王爺,您要的點心我給您買來了,正宗的煙月齋點心。”

說着,來人將食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李慕寒面前的桌上,雙手互相磨磋着,弓着身子,站在李慕寒面前,似乎並未有離去的意思。李慕寒看着來人,臉上露出一絲和煦的笑容,道:

“嗯,謝謝,辛苦小二哥了。”

店小二愣了片刻,見李慕寒並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念頭,臉上不禁變得更加諂媚,身子躬得更彎了,道:

“那王爺您看,這個錢......呵呵......”

“哦,我忘了,不好意思啊,小二哥。給,不用找了。”李慕寒恍然大悟,自己讓店小二幫自己去買點心,而自己卻看着窗外出了神,竟忘記給店小二錢了,不禁有些愧疚。說罷,李慕寒從腰間取出一錠銀子,拋給了店小二。

店小二慌忙伸出雙手手接過銀子,心中滿是歡喜。道:

“謝謝王爺,謝謝王爺。下次您要是有事儘管開口,雖然我幫不了什麼忙,但是像這種跑腿的活,我還是義不容辭的。”

其實店小二心裡清楚,此次幫這位高貴的王爺買點心,雖然是煙月齋的東西,但分量並不多,價格也不過區區幾錢,不然就以自己的身份,又哪能買得起呢。不過這位王爺的確如旁人所言,出手甚是大方,這幾十兩銀錠子,自己就算是辛苦工作五六年,而且不吃不喝也未必攢的下。想到這裡,店小二不禁感嘆,有錢權貴就是好啊。

李慕寒看着此時已經離去的店小二,看着他時不時用牙齒咬一下手中的銀子,心中亦是一陣唏噓。人間百態,總有屬於自己的無奈。世間衆生,本應是平等,卻偏偏被現實分出了三六九階層來。像店小二這類人,終日爲生活奔波,卻看不到一個光明的未來,這些處在社會底層的人,偏偏又佔據了絕大部分。像自己這種所謂的上層人士,自出生以來,便註定了自己大富大貴,可以不勞而獲,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對於其他人來說,真的公平嗎?其實這世間本就沒有公平可言。自己身爲南唐的王爺,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幫一下類似於店小二的這些人,縱然不能幫其一輩子,但若是碰到了,總歸是要扶一把的,畢竟是自己國家的臣民。

所謂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自己身爲王爺,自然是明白身處皇室的無可奈何。外人只看到權貴們的光鮮亮麗,卻看不到背後的種種苦悶。身爲皇族人,很多的事情都不能任性而爲,凡事都要爲皇室着想,哪怕是自己的終身大事,都要以皇室的利益爲重。這種感覺,就像是被困在籠子裡的鳥,夢想着可以自由飛翔於天際,卻始終逃不掉牢籠的束縛。對此,李慕寒只得無奈搖頭,若是今後有機會離開皇宮,自己定要踏遍萬里河山,翱翔九州。

......

“哎呦,好標緻的女娃兒,在外賣藝真是可惜了,不如跟本大爺回去當個小妾,從此吃香喝辣,勝過在外漂泊千倍萬倍,豈不快活,嘿嘿。”

突然,一聲充斥着污穢的戲謔聲從樓下傳來,將李慕寒從思緒中拉回。循聲望去,只見口出穢語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穿一件紫色長袍,臉上留着山羊鬍須,此刻正一臉的猥瑣笑容。其身旁站着一名青年男子,雙手抱胸,臉上透着和中年人一樣的猥瑣表情。二人身後,跟着十餘數健碩大漢,腰間皆是掛着腰刀。而那被猥褻的女子,正是在樓下賣藝耍槍的紅衣女子。

“這位大人,您宅心仁厚,就可憐可憐我們父女倆,老夫和女兒以賣藝爲生,初到貴地,不懂禮數。若有不敬大人之處,還請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父女二人。”

說話的是那年邁老人,此刻正弓着腰,雙手呈作揖狀。而紅衣女子正站在老人身後,面頰通紅,一雙大大的眼睛似乎帶着一層濛濛的霧氣,憤怒地注視着面前的一行人。

“哈哈,老傢伙說話真有意思。正因爲我家大人宅心仁厚,想收了你家閨女,讓你女兒做個小妾,以後不必再風餐露宿,你也可以跟着沾沾光。我家大人可都是爲了你們好啊!”紫袍中年人身旁的青年男子調笑道。

“然也,然也。”紫袍中年人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鬍須,得意道。

無恥!先前的圍觀人衆雖然被紫袍一行人的陣勢唬住不敢上前,但卻依然聚攏在不遠處圍觀,畢竟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看熱鬧的心事更是大多數人與生俱來的。聽到兩人的話語,衆人不禁皆是暗自咒罵,世上竟然還有如此厚顏之人,黑的都能說成是白的。

“這,這......”年邁老人不知如何是好,自己初來乍到,卻偏偏碰上了這種無恥之徒,而這無恥之徒又偏偏是有權有勢的達官貴人,看紫袍中年人這陣勢,恐怕其勢力在這金陵城中還不小。這讓自己如何能應付。

“你們快讓開,不要以爲我父女可以任人欺凌!再不讓開,休怪我槍下不留情!”紅衣女子走上前來,將手中長槍立於地上,怒道。

“呦,看不出來還是個烈女,我就喜歡這樣的。”紫袍中年人戲謔道。

“你!無恥!”紅衣女子臉頰更紅了,然而卻不是因爲害羞,而是因爲憤怒。

“拿下她。”紫袍中年人左手向前一揮,其身後十數名大漢皆拔出腰刀,朝紅衣女子撲殺而來。紅衣女子手執長槍,雙手一用力,長槍順勢向最前方的一名壯漢刺去,壯漢將腰刀橫到胸前,長槍正中壯漢手中腰刀,卻未能再向前刺進半步,壯漢將腰刀向前一推,紅衣女子受力向後倒退了數步,幾乎摔倒。就這一檔口,十幾名壯漢已撲殺而至。紅衣女子將長槍揮舞開來,對着圍着自己的這些壯漢,時而刺,時而掃,時而挑,卻始終傷不到他人分毫,女子的招式皆是被這羣壯漢或者躲過,或者擋住。

李慕寒坐在酒樓中,看着這一幕,眉頭緊皺。金陵乃是皇城所在地,豈容有人光天化日下強搶民女,欺壓百姓。紅衣女子不過是學得槍法的架勢,卻從未學過對應的功法,也從未與人打鬥過,用來賣藝綽綽有餘,又怎會是十幾名壯漢的對手。果不其然,紅衣女子在打鬥中只顧面前,卻忘記了身後,被一名壯漢從身後偷襲,一腳將其踢翻在地。紅衣女子趴在地上,手中長槍也被撂在了一旁,此時正用雙手支撐着地面,嘴角處流出一絲鮮血,雙目怒視着紫袍中年人,看樣子,似乎是受了不輕的傷。

“紅兒,紅兒,你沒事吧。”年邁老人步履蹣跚着走到紅衣女子面前,擔心地說道。

“本以爲你有多厲害,剛纔說實話,看你那要吃人的架勢,我還有些害怕呢。原來不過是個紙老虎。”紫袍中年人戲謔道。

“我家大人剛纔私下跟我說,若是隨從無法制服你,便要我親自出手了。如此看來,我家大人還真是多慮了。”青年男子道。

“來人,將她綁了,帶回府中。”紫袍中年人道。

一名壯漢聞言,走上前來,手中拿着一捆麻繩,欲將紅衣女子綁縛。年邁老人忙伸手阻攔,急道:

“各位大人,求求你們,就放過我父女二人吧。我二人保證再也不會來金陵礙各位大人的眼了,求求你們了!”說着,年邁老人開始老淚縱橫起來。周圍的圍觀人衆不禁有些眼睛溼潤,這對父女太可憐了,而紫袍中年人一行人着實太可惡太無恥。但是衆人皆是敢怒而不敢言,畢竟對方是有權有勢之人,自己都是些平民百姓,又怎麼敢得罪這些達官貴人,怎敢給自己惹禍上身呢?

“老傢伙,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家大人可是這金陵城中的大戶,想做我家大人小妾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我家大人能看上你女兒,你家祖宗墳頭都該冒青煙了!趕緊滾開。”壯漢說着,將年邁老人一腳踢開,擡手便欲將紅衣女子用麻繩捆住。

“哎呦!”年邁老人一聲痛苦地**,躺在地上,用手捂着剛纔被踢到的肩膀,看起來傷的不輕。

“爹!”紅衣女子見到自己的父親受傷,憤怒至極,真的很想將面前的壯漢一槍刺死,無奈自己也受了傷,莫說是提槍再戰,就是想動都動彈不得,只能任人魚肉。紅衣女子只得恨恨道:

“畜牲,你們一定會遭報應的!”

“哈哈,報應?我在這金陵城,還沒有人敢跟我說報應。城中權貴,哪個不得給我幾分面子。告訴你,在這城中,老子就是天,老子讓誰好誰就好,讓誰死,誰就不能活着。我會怕報應?”紫袍中年人狂笑道。

“綁起來,帶走,連同那個老東西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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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的壯漢聽後,手中麻繩便是欲套在紅衣女子身上,紅衣女子緊閉着眼睛,兩行清淚自眼角流出。周圍的羣衆有些不忍看下去,很多都選擇了離開。

突然,"嗖"地一聲,一道白光從遠處射來,斜插在地面上,仔細一看,竟然是一柄白色寶劍。隨着這柄寶劍一起落在地上的,竟然是一隻手掌,一隻血淋淋的手掌。

“啊!”先前的壯漢發出一陣慘叫,倒在地上,在地上不停地打滾,口中不斷地發出慘叫。右手捂着左手手腕,鮮血說着右手指縫不斷地流出。先前掉在地上的手掌,自然是這名壯漢的左手了。紅衣女子怔怔地看着這一幕,似乎有些難以置信。紫袍中年人一干人等,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一時竟是沒了動靜。周圍的圍觀羣衆此刻也均是安靜了下來,有些人看着這慘烈的場景,不禁尖叫出聲。還有些人竟兀自吐了出來。

“何人如此大膽?”片刻後,青年男子率先回過神來,向周圍大喊。

“剛纔你們真是好大的口氣啊!”一道低沉的聲音自不遠處的酒樓中傳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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