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蕭一默驀然一聲厲喝,再次止住便想動手的雲苓。
後者微微一愣,反應過來時,臉上怒容不由濃上三分。
以她一峰之主的身份,何時有過這般被人喝住的情形?而且還是第二次?
當即,雲苓心頭怒意更甚,一把鬆開抓住盤武咽喉的左手,一個閃身便來至蕭一默的身前。隨即探出一手,狠狠抓住後者的咽喉,陰森一笑,“嘿嘿,小毛孩,你這般大聲喝罵,莫非便不怕老身第一個殺你?”
“殺人不過頭點地,若是雲...雲峰主你要殺我與師兄兩人,儘管動手便是!”
咽喉被抓,蕭一默臉色逐漸紅暈起來,說話也是有些停頓。忽而,只見他嘴角邊揚起一抹神秘的笑意,看着眼前那一張枯老的臉龐,輕聲道,“...只不過,在雲峰主殺我與師兄之前,想給你看件東西!”
“什麼東西?”
雲苓眯起雙眼,湊近蕭一默臉龐,那毒蠍般的目光立即牢牢鎖住後者的雙眸,冷冷一笑道,“小毛孩,老身勸告你。在這裡最好莫要耍出什麼花樣來,若不然,老身定讓你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嘿嘿!”
雲苓身子向後一晃,已是退開一步。右手腕隨之一抖,‘刷’地一聲,那枝藤便飛回到她的手中。
便在她抖動手腕時,先前那一股兇狠的氣場亦是一齊消失。蕭一默與盤武兩人頓時如釋重負,深深地吐出口氣。
“拿出來吧!”雲苓冷眼看着蕭一默。
蕭一默站直身子,深吸口氣。目中光芒閃爍,似有些猶豫,卻未立即拿出所說的東西。
“哼!”見此,雲苓頓時怒哼一聲,“怎麼?難道方纔你是在消遣老身?”
“不,只是晚輩有個不情之請。”蕭一默緩緩搖頭道。
“嘿嘿,不情之請?你這是在跟老身講條件嗎?”雲苓冷笑一聲。
“不錯!”蕭一默點點頭,目光直視着雲苓,沉聲道,“若是雲峰主願答應晚輩這個請求,那件東西自然奉上!”
“哼!你要老身如何相信你?若是那件東西對老身毫無用處,豈不是上了你的當?”
蕭一默搖頭一笑,“不!雲峰主誤解我意。晚輩的不情之請,只不過是希望雲峰主在看到那件東西后,能回答晚輩幾個問題。不知道這樣的條件,雲峰主是否答應?”
“回答問題?哼!老身已是許多年未曾被人這般逼問,更何況,你便那麼有自信,老身會回答你所問?”雲苓嗤聲一笑道,眼裡盡是不屑之色。
“哈哈!”蕭一默忽然放聲一笑,隨即踏前一步,看着雲苓,沉聲道,“晚輩當然有自信,不爲其他,便爲這件東西!”
說罷,蕭一默左手一抖。紅芒亮起時,一道銀光頓時若閃電般劃過眼前,刺破空氣,直衝雲苓而去。
嗖!
一聲鳴響驟起,那一道銀光已是停止在雲苓眼前,靜靜虛浮着一動未動。
待看清楚那銀光爲何物時,多年的修爲,仍是讓雲苓臉色不由一變,露出駭然之色,喃喃道,“這、這是.....”
只見,在她眼前正虛浮着一枚細小的銀色繡花針!
也是一枚再也尋常不過的繡花針!!
繡花針的一頭,連接着一條黑線。此時兀自虛浮在半空中,一動不動!
可是,便是這麼一枚尋常普通的繡花針,落入雲苓眼中的剎那,已讓她那如古井般的心境立即起了波瀾。繼而如滔天駭浪般,一遍遍震盪着她的心神。讓她在這一瞬不由有了些恍惚,記憶中塵封許久的人和事,也是在這一刻被全部翻起。
然而。
記憶中最後的畫面,卻是如同一根利刺,狠狠地戳中她的心窩。忍不住,那渾濁的雙眼立即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淚霧!
整個人,更是如同雕塑般站着絲毫沒有動靜,如同陷入枯死狀態!
蕭一默雖早已預料到雲苓見了那一枚繡花針會有所驚動,可他未曾料到,當雲苓見到那銀色繡花針時,神情轉變竟是如此之大。
其實,在那極寒洞府時,當其母親寒茹煙讓他前去青竹峰尋找一人時,便是給了他一件信物,並言持着這信物可去找到那人。
至於那信物,自然就是這一枚銀色繡花針!
因此,蕭一默方纔會答應其師尊古玩通前來這青竹峰一趟,並在那雲苓出手教訓盤武時及時出聲制止!
一切依仗,也都是那一枚繡花針!
而且,當他拿出那繡花針遞給雲苓,看到後者驚愕的神色時,心中忽然有些明悟。隱隱中,讓他抓住了一條極爲重要的線索。
母親寒茹煙既身爲妖族蛇母,爲何要讓自己進入這中原正統之首的雲痕宗九峰之一青竹峰?然後尋找一人?繼而從這人的口中得知自己殺父真兇的下落?隨後讓自己以墨家之子的身份去親手殺了那真兇?
難不成這一切,母親她其實早已知道?而且那真兇的身份,她也是極爲清楚?
若不然,母親她又怎麼會讓自己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進入這雲痕宗?然後去青竹峰尋找一人?又要不顧一切去殺了那真兇?
或者說,是那真兇與母親之間,有着某種不可告人的恩怨或是...仇恨?
如果真是,那又是什麼恩怨仇恨?
猜測到這,蕭一默心中立即凜然。只覺得母親隱瞞着自己許多不知道的事情,若能尋到她問個清楚,相信一切的謎團和困惑自然都會水落石出。
只是,此刻蕭一默明白,無論自己如何尋找也是決計找不到母親。
他也不願去尋找。
畢竟,兩年之約未到,縱是尋到了,以母親那冰冷的性子,也不會如實相告。與其如此,倒不如依母親所言一步步走下去。相信兩年之後,自然也就會有個真相!
可在蕭一默心中,卻不願等待兩年之後的真相,而有了另一條路選擇!
這條路,若沒有遇見青嵐、吳雙時,是決計不會出現。他,自然便不會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竟是青鳳、父親未死被關押在‘霧月洞天’......可是,便在他知道這些時,已是作出個決定!
憑自己之力,去解開所有的謎團!
不需母親相告!
如此得來的真相,才能解開他心中所有的疑惑!
便在蕭一默沉思時,一旁的盤武看了一眼雲苓,不由靠近身子,低聲道,“師弟,你身上怎麼會有繡花針?還把那老妖女制的服服帖帖?”
“哼!”可不等蕭一默迴應,一道沉重的悶哼聲先行傳出。
雲苓從方纔的驚愕中清醒過來,雙手連連翻動,那碧綠枝藤頓時在她手中消失不見。一起消失的,還有其目光中的惡毒之色,隨之露出幾分柔和。
見此一幕,盤武臉色錯愕,雙眼不由睜大,彷彿看到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畢竟,青竹峰峰主一向以來冰冷無情,不近人意,已是雲痕宗內衆人皆知。如今眼中露出的柔和之色,反倒是讓盤武有些錯覺,也讓他看向蕭一默的目光中,漸漸多出些韻味。
“她是你何人?”雲苓雙目緩緩閉上,聲音無比的低沉。
“母親!”蕭一默輕聲道。
“母親?”
雲苓閉上的雙目豁然睜開,牢牢鎖住蕭一默的雙眸,似乎要看透一些事情。
當蕭一默道完那兩字後,便靜靜站立,臉色不慌不忙,非常平靜。疑似世間再無任何事物可動搖其道心,令他分神。
見蕭一默這般神情,雲苓瞳孔微縮,接着緩緩掠回目光,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便持着這繡花針去見寒兒。你要的答案在她身上,問老身再多的問題也是沒用!”
語畢,雲苓驟然伸出一指,對着那一枚銀色繡花針隔空彈出。
嗖!
銀光閃過,刺破空氣,傳出一道輕微的鳴響。便見繡花針再次回到蕭一默的眼前,浮在半空中靜止不動。
“寒兒如今在‘觀閤峰’,你可自行前去尋找.......”繡花針彈開,雲苓略帶深意地看了蕭一默一眼,便是慢慢轉過身,雙肩一晃,已是掠向至‘明心殿’。
對於雲苓所說,蕭一默自然會意,臉龐也不由浮現一抹笑意,接着收起繡花針,便對着那一道蒼老的背影,遙遙朗聲道,“晚輩謝過雲峰主!”
聲音傳散,迴盪在整座青竹峰,久久不絕。
“師兄,走,陪師弟去趟‘觀閤峰’.......”蕭一默這時拍了拍盤武的肩膀,示意道。
“去那幹嘛?還有,師弟你剛纔和那老妖女說的都是啥意思?怎麼師兄我完全聽不懂?”盤武一臉霧水,看着蕭一默臉上的笑容,極爲困惑道。
“哈哈!”蕭一默放聲一笑,“師兄,此事日後再告訴你,如今之事,便陪師弟去觀閤峰一趟......”
說着,不再遲疑,身子徒然一轉,已是化作一道流光,急速掠向觀閤峰所在!
“師弟,不行,我要你現在就告訴我.....”盤武低吼一聲,身子一動,亦是化作一道虹芒,緊緊跟在蕭一默的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身影瞬間消失在茫茫的天際,不見半丁點蹤影。
然而。
在蕭一默與盤武兩人離開的剎那,兩人曾站過的地方,赫然憑空出現一道蒼老的身影,佝僂着望向兩人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道,“主母,你...你這又是何必呢?”
聲音低沉,如一陣寒風凜冽,漸漸弱了下去。最後傳出一聲悲涼的長嘆,便沒了聲息。
原地,只剩下那一道蒼老的身影,望着那茫茫的天際怔怔出神,許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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