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金凌跟在羅修身後從棺材底下的洞中向北爬行了一日多,就來到了一處底下溶洞之中,洞頂的鐘乳石如瀑布飛瀉,地下石筍遍地,有些和石鐘乳對接形成巨大的石柱,撐起穹頂,打造出一片廣闊的空間。
流水聲聲,清泉叮咚,地下暗河向北流淌,延伸到肉眼看不到的地方。看着那些蜂窩一般,不知通往何處的地道,兩人的心一點點下沉,線索到這裡等於斷掉了,如此多的路,該去哪裡尋找。
“你可有別的線索?”金凌問羅修。
羅修搖頭,關於魔君的事情,巫蠱族的人知道多少他便知道多少,而多出來的信息,就只有渡厄帶着的那半片貝葉,雖然那並不能說明魔君就一定在巫蠱遺境,但‘蜥蜴斷尾’四個字,最起碼能說明,魔君確實還沒消亡。
金凌也回想着自己曾看到的幻境,巫離那樣悲傷的扶在棺材之上道別,裡面躺着的一定是那個沒名沒姓沒身份的‘他’。
這世上,此刻只有金凌知道巫離曾有一女,所以‘他’的身份並不難猜,不是羅修要找的魔君,而是巫離的男人。
“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在此處繼續搜尋,另一個是去蠻荒林。”金凌的地圖上,蠱婆還給出了第三個探查地點,那就是蠻荒林。
金凌此刻也更傾向於去蠻荒林,因爲棺材底部的洞是妖獸所爲,蠻荒林是妖獸的老巢,說不定會有所發現。
羅修想了片刻,立刻做出了決定,“去蠻荒林。”說着,他就朝進來的那個洞口走去。
這時妙香從傘中出來,低聲對金凌道:“金凌,我感覺那個人身上有很可怕的氣息,你要小心些啊。”
金凌點頭,羅修身上有秘密她知道,不過那是羅修自己的事情,只要不干涉到她的利益,金凌是不會去探究的。
原路返回到五毒潭,外面還是大好晴天。金凌先估算了一下日子,她和羅修還有不到十五日的時間,如果路上不遇上那些圍殺幽冥宗弟子的妖獸,五天時間足以趕到蠻荒林,而開放出口的自然神壇就在蠻荒林西邊。
就在這時,一個東西突然朝金凌襲來,她飛快的抽出飲血刃對空一劃,銀光閃過,一個桃子掉在地面彈開兩半。
“吱吱……”
金凌和羅修一起看向桃子飛來的方向,就見一隻渾身雪白的猴子正在蜈蚣祭壇上面蹦蹦跳跳,手裡還捏着一隻桃子。
猴子的身體雪白,臉上卻由色彩豔麗的毛髮組成了一張猙獰恐怖的鬼臉,還有那一對從嘴中呲出來的尖牙,閃着寒光看起來異常鋒利。
那是隻鬼面猴,但卻不同於其他鬼面猴,正常的鬼面猴渾身黑毛,喜食鮮血,是一羣非常可怕的羣居動物。而這隻,身上臉上都有不少傷痕,獨自一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可憐兮兮的望着金凌,似乎還有些熟稔感覺。
想來是因爲毛色特殊,被猴羣欺負趕出來的吧。
“走吧。”金凌沒理會那隻鬼面猴,運起疾風鈴身子便快速衝入千瘴林,越早趕到蠻荒林便能越早探查出結果。
……
月姆殿
鳳羽看着大家的慘象心中同樣沉重,已經好幾天了,夜離帶着血煞門的弟子離開又回來,每一次回來人數都會少幾個,夜離身上也會增添幾道傷口。
冷清秋的心神都在白骨樓身上,其他姐妹都在抓緊時間休息,妹妹鳳樂也靠坐在山壁下睡着了。
還有五天出口就會開啓了,而她除了等,什麼都做不了,因爲那五個帶着妖獸的人,將自然神壇的入口都守死了。
夜離攻了幾次,根本不敵。
鳳羽想起這一路她和鳳樂要不是靠着師傅給的秘術,根本不可能逃過來。
她站起來走到月姆像下,想起了金凌,她知道金凌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因爲在進來前金凌就給了她一張紙條,上面詳細的說明巫蠱遺境的地形,哪裡安全,哪裡危險都清清楚楚。
這也是她和妹妹能第一時間到達神木村和冷清秋匯合的原因,而金凌還拜託了她另一件事,便是找到出口之後,將具體位置通過鬼差告訴她,因爲金凌擔心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找出口位置。
鳳羽捏着鬼差令旗,夜離曾問過她們有無聯繫金凌的方法,那時候她沉默了,可現在看來,就連夜離都認爲只有金凌能帶大家離開。
猶豫了半晌,鳳羽終於做出了決定,她死在這裡沒關係,但是妹妹不可以,所以無論如何,她也得讓鳳樂離開。
鳳羽堅定得走到夜離跟前,交出了金凌留下的鬼差令旗。
……
金凌和羅修這一路意外的順暢,竟未遇上一頭妖獸和一個敵人,他們一連三四日都未曾停歇,全靠丹藥補充消耗的陰氣。
到了溪山渡,看着淺江對面那片黑暗陰鬱的原始森林,兩人才頭一次感覺到疲累,決定在渡頭休息片刻再過去。
江水不深,最多到人腰部,所以每十年巫蠱遺境開啓的時候,所有的妖獸都會遷徙至此,渡過淺江暫時在蠻荒林中棲息,等到三十日過了,纔會出來。
金凌找了處乾燥的位置打坐調息,將冬青和妙香放出來警戒周圍,羅修只淡淡的看了冬青一眼,便也找了個位置閉目打坐。
半晌之後,金凌被妙香柔聲喚醒,她一睜眼就看到了妙香身邊的那個鬼差,以及妙香凝重的面容。
“本不想打擾你的,可是……你自己看吧。”
不好的預感縈繞心頭,金凌起身查看鬼差帶來的信息,看完之後,金凌陷入了兩難境地。
傳信來的是夜離,用的是她留給鳳羽的令旗。
夜離將他們所面臨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金凌,現在月姆殿那邊,只餘不到一百人,而自然神壇唯一的入口卻被五個人帶着四頭三階一頭四階妖獸固守,夜離帶着血煞門弟子衝了數次,都是鎩羽而歸。
所以夜離以請求的口氣,請她出手幫忙,還說若是她都不幫忙的話,那這次所有人都會被困在巫蠱遺境之中,這對幽冥宗是致命的打擊。
金凌心想,幽冥宗跟她有何關係,夜離,百里幽這些人死了她也不會在意。
只是這最後,還有鳳羽的請求,鳳羽懇求金凌將鳳樂帶出去,說其他的人她都不在乎,她只想鳳樂活下去。
金凌揮散了鬼差,望着一江之隔的蠻荒林。此時進入蠻荒林中,會遇上什麼,發生什麼,耗費多少時間都不可知,若是被什麼無法預知的情況絆住手腳,那便很有可能趕不及離開。
這也是爲何她一開始給鳳羽留下鬼差令旗的原因,是爲自己做兩手準備,可是現在另一手的準備被徹底斷絕了。
自然神壇面積很大,並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找到出口的,蠱婆跟她說過,最好給離開留出三天的時間,不然很有可能會趕不及。
而現在,只剩不到十天了,她從這裡趕到月姆殿也要兩天時間,如果出口位置是確定的,那她也就不會猶豫,這最起碼能節省兩天的時間。
所以她現在必須做出選擇,是去月姆殿打通出路,還是孤注一擲探查蠻荒林。
“金凌,怎麼辦?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找什麼,但是若被困在裡面,就得不償失了。”妙香擔憂道。
金凌聽到妙香的話,眼中閃過一道亮光,立刻便有了決定。
是啊,她進來是爲了找什麼?不就是爲了找到一個籌碼,一個可以跟蠱破蠱頌攤牌之後保命的籌碼。
而降魔杵正是這籌碼,在巫離的神念中她也看到了,巫離並未給她的血脈留下巫文傳承,那遺留在巫蠱遺境之中的,就只剩下了棺材裡的‘他’最有價值。
這降魔杵就是她要找的籌碼啊,巫離的神念還未全部消散,僅這一點,就足以讓巫蠱族上下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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