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弱水的那一刻,金凌感覺自己就像落入了滾油中,整個魂體都承受着烹炸般的痛楚,弱水的腐蝕之力強橫的入侵魂體各處,她看着自己的魂體上浮起一層泛白的泡沫,慢慢的被腐化。
還有三途川深處,傳來躁動不安的氣息。
金凌透過昏黃的湖水,看到三途川下滿眼都是渾身灰色,面目猙獰的水鬼,重重疊疊堆積如山,讓她一眼望不到三途川底。
巨大的重力讓她快速下沉,落水的聲響瞬間傳遍了湖底每一處,那些水鬼紛紛伸出尖利的指甲,像魚羣般朝她衝來。
金凌雙手合於胸前,手指快速變換,在被水鬼咬到魂體之前,開啓了無垢在她身上留下的禁制。
那一瞬間,一股浩大而純淨的力量激盪而出,像漣漪般向外擴散,觸及那力量的水鬼紛紛化爲泡影消散,其他的水鬼感受到這股力量的強悍和神聖,倉皇逃竄,卻又在安全的位置注視着金凌,伺機而動。
金凌只覺靈魂和元神被強大的力量吸入真靈之中,魂體消失只剩意識,被一團白光包裹在一個拳頭大小的球形中。
沒有了魂體的束縛,她的神識彷彿沒有了界限和阻礙,周圍的一切都以一種格外清晰的奇異狀態呈現在她眼前,她此刻‘看到’的已經不是流動的弱水,而是一團團弱水本質的能量。
像雲團,有稀薄的,有厚重的,她要吸收的,就是那些雲團中心,最精純的一絲。
金凌以神識運轉功法,將那精純能量納入神魂中。
怎料那能量一進入神魂中,金凌頓感一陣電流擊中的感覺,叫她神魂劇烈動盪,連帶周圍的禁制也出現鬆動,那些虎視眈眈的水鬼立刻衝上來。
金凌趕忙拋出一半能量,那種神魂中的刺痛感才減弱下去,讓她有餘力穩住神魂,穩住禁制。
她不能太心急,此刻她‘看到’的雖然只有一根頭髮絲那麼多的弱水精華,但是實際上納入神魂中的卻有一個池塘那麼多的能量。
她現在是假的合體境界,根本承受不住這麼龐大的能量,這一點無垢也是跟她說過的,只要她按部就班,每一步都不要出現差錯,禁制能支撐的時間,正好足夠她重塑靈體。
這個過程註定漫長而枯燥,這對她的心志也是一種磨練,這些年來,她進階速度太快,疏於心志的磨練,此刻也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金凌調整狀態,一點點收納弱水精華,等到完全吸收了一絲之後,再去收取下一絲,在漫長的過程中感受神魂上長出的靈體。
這種感覺就好像女子懷胎,腹中幼子一點點的發育,成長一樣,弱水精華就是她成長所需的營養。
等她於這弱水精華之中長出骨血經脈,重獲軀體,就能重臨修真界。只希望所有還活着的人,能堅持到她回去。
她迴歸之日,就是那些人付出代價之日,她定要這修真界,天!翻!地!覆!
……
三途川上,無垢見下面不再泛起水泡,湖面趨於平靜,想來金凌已經掌握了節奏方法,剩下的只有交給時間了。
無垢舒了口氣,對金凌十分放心,以她的堅毅,定能成功,就算有驚,也會無險。
“老翁,我該上路了,勞煩送我去輪迴臺。”
“搞不懂你們這些人啊,都死了還鬧騰什麼。”老叟抓了抓鬍子,嘆了口氣,搖動船槳繼續上路。
輪迴臺上,無垢心無負累的飲下孟婆湯,最後朝三途川方向望了一眼,幽幽道:“金凌,我和巫離已經退出了舞臺,以後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我能給你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無垢一身輕鬆的走向輪迴門,正要踏入門內時,心頭忽然一動,一轉頭就看見一個和他面容一樣,但滿面陰沉的男人站在投胎的靈魂中望着他,笑得一臉邪氣。
“無垢,別來無恙啊。”
“寂寒淵!”無垢心中大震,想要上前,卻被輪迴門前的地府守衛阻攔。
寂寒淵附身在一個魔人的靈魂上,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竟將地府的守衛都矇騙住。
現今的世道,魔人能夠輪迴的是真不多,基本上死掉的魔人若是到了地府,不是被投入三途川當水鬼,就是被髮配到各大地獄。
寂寒淵所操控的這一個,是一個剛剛誕生就夭折的幼魔,一身清白沒有因果罪孽,可以重新投胎到魔界。
“寂寒淵,你想做什麼?”無垢心神傳音道。
寂寒淵操縱着那個魔人喝下孟婆湯,朝輪迴門前的無垢走來,邊走邊傳音道:“你能輪迴,我爲何不能?”
“這一切已成定局,你已無法從中破壞。”無垢聲音平靜,目光中卻透着幾分寒意。
“嘖~你都要去投胎了,也喝了孟婆湯,到時候前塵皆忘,還管我幹什麼?放心好了,我對那些破事已經沒什麼興趣了,我只不過是想像你一樣,找個好軀體,體會下人間樂趣。”寂寒淵邪笑道。
無垢欲言又止,寂寒淵的想法他大抵猜得到,畢竟他是自己一切邪念的化身,因爲那時的執念,他在分化寂寒淵的時候,神魂中充斥着兩個極其強烈的念頭。
一個是殺了巫離,一個是毀掉狄亞羅的一切。
這兩個念頭是寂寒淵存在的根本,現在巫離已經困在阿鼻地獄,不生不滅,那麼寂寒淵現在想要做的,定然就是毀掉狄亞羅的一切。
所以他纔會選擇附身在一個魔人的靈魂上,那個魔人的靈魂喝下孟婆湯,他卻沒有,他是準備投胎到魔界去。
無垢想,或許這對金凌來說,暫時也是一件好事,可以幫她拖住狄亞羅的腳步。
“罷了,各有緣法,我如今已經沒有了干預的能力。”無垢再不去理會寂寒淵,轉身走入輪迴門中,消失在那一片白光裡。
無垢走後,寂寒淵冷笑兩聲,回頭看向三途川方向,“小東西,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喲,我很期待你超越無垢的那一天。”
寂寒淵大笑着,操縱着魔人的靈魂走入輪迴門,向着魔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