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節 曲和

“是什麼人在吹簫?”小鶴兒好奇地問道,那簫音似是從虛空之中生出一點的星光,漸漸地明朗起來,小鶴兒細心聽來,卻是發現這一陣簫音與傲雪方纔所奏有着不同的韻味,她心中奇怪,這荒山野嶺之中,是什麼人在吹奏着簫音。

小舟兒隨波逐流,順流而下,緩緩地推開了波浪,其時已經是月上柳梢頭的時候,淡淡的月光朦朧,似是女孩兒眼中朦朧的氤氳神色一般,別有一番神韻動人。

小鶴兒拉了拉傲雪的衣裳,傲雪看到她臉上有些發白,心中奇怪,說道:“小丫頭,怎麼了?”小鶴兒拉着傲雪的衣裳的小手有些發抖,臉色也是有些發白,她說道:“大哥哥,你說那個吹簫的不是不鬼魂?”

傲雪一聽,不由得啞然失笑,這簫音曼妙非常,可是小鶴兒卻是以爲是鬼怪在吹奏,他好笑地說道:“你覺得是鬼怪?”

小鶴兒點點頭,有些害怕地望了眼四周,但見四周皆是密林樹蔭陰惻惻地搖晃着黑色的影子,不時地傳來被風聲晃動的颯颯聲響,不是陰森的鬼魅之地是什麼?也難怪小鶴兒會害怕的,誰人會在半夜三更在這荒山野嶺吹簫?

心中害怕,這簫音曼妙美妙的神韻也是無心理會,只是緊緊地抓住了傲雪的衣襟,害怕不已,傲雪給她輸入了一道凝神的真氣,小鶴兒心神爲之一暖,便是看到傲雪溫和的微笑,說道:“不要害怕,那吹簫的人是江湖上傳奇的女子,說起來,與我也是有些淵源吧!”復又說道:“你可以細心聽聽!”

小鶴兒臉色稍霽,緩緩地靜下心來,心中卻是奇怪,與大哥哥有淵源的人,那麼是什麼人?

邪王石之軒之女,想來也是有淵源吧!只是不知道這位奇女子來到這個荒山野嶺有什麼目的?“莫不是閒得發慌?”傲雪心中想到。

那簫音若斷若續,似是雲鶯嘶鳴,幾個音符之後便是由若斷欲續化爲糾纏不休,恍如萬千絲綢一般,也似是三千青絲,之繞在腦袋之上,理也理不清,簫音慢慢地卻轉柔轉細,自有一股來自無限遠方的縹緲難測,似是雲海千幻,教人心神迷醉。

那心底之中最深沉的幽思,似是被這簫音勾起,小鶴兒似是在某一個個神秘孤獨的天地間喃喃獨行,勾起她深藏的痛苦與歡樂,涌起不堪回首的傷情,可詠可嘆。

蕭音再轉,一種經極度內斂的熱情透過明亮勺稱的音符綻放開來,彷彿輕柔地細訴着每一個人心內的故事。

簫音倏歇。

小鶴兒倏然從這簫音中醒了過來,她多試聽過傲雪所吹奏的簫音,不似是初聽到那樣容易沉迷,那簫音停頓之後,倏然一陣尖銳的聲音直刺而來,彷彿是海燕直刺雲霄一般,讓人心神爲之而一震。

傲雪心神大動,腦海中直是出現一個曼妙的身影,月色之下,幽幽雲海,身處密林山丘之上,舉目正是一條河流,上面一道扁舟橫流,那山丘之上一個娉婷的身子正是站在那裡,臉上披着面紗,嘴角邊正是一根竹簫,翠綠如茵。

“是你……”傲雪嘴角泛起了一絲的笑意,他自是從那簫音中知道了來人的意思,並非挑釁,而是切磋音律,沒想到她也是一個喜歡音律的女子,或者是到了癡迷的程度吧!

傲雪哈哈一笑,伸展了四肢,躺在小舟之上,緩緩吹出了一曲簫音,簫音嫋嫋如煙,也似是月色幽幽,在這荒山之上傳盪開去。

兩陣簫音彷彿是兩股流水一般在半空之中交纏在一起,最後和在一起,山間泉水自流,嫣紅百花隨波,鸞鳥啼鳴林間,種種皆是在這簫音之上化出。

簫音停歇,“大哥哥,你們吹得真好!”小鶴兒說道,臉上滿是笑容,她說道:“那個吹簫的一定是一個大姐姐!”

“哦?”傲雪挑了挑眉頭,小鶴兒向着她做了一個鬼臉,挺着胸脯,那秀美的胸脯已經頗有曲線,下巴揚起驕傲地說道:“那是女兒家的直覺!”

傲雪暗暗好笑,這時候,又是一陣簫音傳來,小鶴兒說道:“這簫音好奇怪,好像有水聲,還有山林的感覺?”她皺着眉頭,看到傲雪含笑看着自己,心中不知道爲何突然間一陣暖意傳來,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高山流水?以前倩姐姐也給小鶴兒彈過的,不過倩姐姐是用古箏彈的!”聲音越來越低,小鶴兒神色突然黯然下來了。

傲雪輕輕地撫着小鶴兒的小腦袋,說道:“小丫頭,怎麼了?”小鶴兒搖搖頭,說道:“沒有什麼,只是想起了以前的玩伴了!”傲雪微微一笑,安慰起小丫頭,說道:“想她日後便是去找她!”

小鶴兒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傲雪,含笑點點頭。

“大哥哥,人家都吹奏了高山流水了,認爲你是知己了,你怎麼也要回應人家吧!”小鶴兒睜着精靈的眼睛說道,傲雪哈哈一笑,這個丫頭在他面前越來越活潑了,這倒是一件好事!

“那麼要如何迴應?”傲雪笑道,小丫頭眼睛滴溜溜地轉着,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笑意,說道:“我說怎麼做,大哥哥就怎麼做?”傲雪看她模樣,也是知道她正是要惡作劇,哈哈一笑,“你怎麼說,我怎麼做!”

小鶴兒笑嘻嘻地說道:“人家既然是高山流水了,自然是很欣賞大哥哥你了,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她搖頭晃腦的,倒像是一個窮酸一般,看得傲雪心中好笑,小鶴兒笑道:“那個姐姐既然吹得這麼美的簫音,自然是神仙一般的美人兒,大哥哥也是一表人才,你們自然是龍鳳相配了,那麼就吹一曲鳳求凰迴應她吧!”

小鶴兒笑嘻嘻地說道,說起來似模似樣,似乎是有幾分道理,但是傲雪聽來,卻是知道這個丫頭正是在惡作劇,這個丫頭眼中的神色自然是顯露無疑,正是惡作劇,小丫頭笑道:“鳳求凰,難道大哥哥想要反口?”

她得意洋洋的模樣讓傲雪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小丫頭心中想到:“大哥哥一定頭痛吧,真是這麼吹奏的話,大哥哥一定是被人當作了登徒子了……嘻嘻,誰讓他當初讓人家哭了,讓人家出醜了!”

汗!敢情這個丫頭是在記恨當初傲雪讓她哭出來的事情了,女人都是記恨的動物,無論多大年紀!

她得意洋洋地看着傲雪,口中輕輕地念着那《鳳求凰》,恰好讓傲雪聽到:“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皇。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爲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皇兮皇兮從我棲,得託孳尾永爲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唱罷得意洋洋地看着傲雪,傲雪倒是灑然一笑,手中的竹簫緩緩吹奏出了陣陣的簫音,小鶴兒瞪大了眼睛,這可不就是《鳳求凰》?那《鳳求凰》乃是古時司馬相如所彈奏,其中意思便是求那伊人青睞的示愛,這一曲當年便是得到了卓文君心中愛慕,與司馬相如私奔。

那小舟順着流水飄零,簫音緩緩沉入了月色之中,傲雪看着小鶴兒的神色,哈哈一笑,他朗聲說道:“青璇大家,告辭了!”

聲音隨着真氣遠遠傳去,月色之下,密林之上一處山丘之上,一個麗人正是亭亭玉立,月色灑在她身上,彷彿是仙子披上了一層柔和的霞光綢衣一般,她身上穿着淡紫色的輕羅長祆,香肩搭着色澤素雅披肩以御風寒,下配杏黃色的綾羅裙子,秀外慧中的面容仍帶着一貫抑壓下透出來的憂鬱神情,別具冰雪冷傲的美態。

臉上是一層白色的面紗,雖是掩面,卻是可見臉頰之上不施半點脂粉,輕盈窈窕的體態,能令任何人心迷神醉。依稀可見小巧的小嘴,紅潤如胭脂一般,那雙眼睛如同星海一般,有着迷離的光滑,她手中握着一柄竹簫,卻是緊緊地抓住了。

雪白的貝齒咬着下脣,眼睛透着惱怒的神色,她目光望去,卻是看到河邊之上,那小舟越飄越遠,她自然是聽到了傲雪最後的聲音,還有慢慢低不可聞的笑聲,讓她羞惱不已。

“這個登徒子……”咬着下脣,她低聲惱道,她本是聽到了一陣簫音,不覺得爲之而心動神往,其後更是與之和了一曲,那人的音律端的是高明,不覺便是一曲高山流水,沒想到回她的竟是一曲鳳求凰……

“他怎麼知道我是什麼人的?”女子俏生生地站在那裡,沉思道。

……

“只怕我可真是會被人認爲是登徒子了!”傲雪苦笑道,小鶴兒咯咯一笑,此時已經天明,兩人棄了小舟上岸,不多時候,兩人便是到了洛陽,這千古名都,此刻正是佇立在兩人的身前。

(中秋佳節,祝大家節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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