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古時期,東土大陸,洛水城東郊有一屠夫,名叫王天寶。
他本是一個孤兒,年幼被拾荒老人收留,老人去世,又被城郊屠戶收留。自十一歲起,便開始幹起殺豬宰羊、屠狗誅牛的營生。
轉眼之間,十年又去,天寶已長大成人,體魄強健、力大無比,一個人殺得一頭牛不需幫手,老闆娘甚是歡喜。
家裡有這麼一個能幹的勞力,可以節省許多工錢;何況王天寶自幼生活在屠戶家中,只需一日三餐,對薪水沒有過高的要求。
老闆娘高興了便賞幾個小錢,足矣。可惜天寶英氣逼人的外貌被糟亂的頭髮弄的甚是邋遢,滿身的血漬與污穢,如同要飯的一般。
他總是將一把斷裂的殺豬刀插在腰間,威風凜凜的斜靠在肉鋪門口的柱子上,嘴裡叼着一根柴火堆裡撿來的稻草。
每次老闆娘都笑着罵他,“你一個殺豬的,還想當行俠仗義的武者,別做夢了。趕緊去把後面的大腸給煮了,晚上我要吃燒大腸。”
每個少年都有偉大的夢想。
他也有,他想變得有錢,變得強大,無所不能,無所不有。
他想有一個自己的房子,就不用天天住在柴房;他想娶一個漂亮又賢惠的老婆,這樣頓頓就可以吃上熱飯;他想去學藝,做一個行俠仗義的江湖英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想,成爲高手,去參加飄香大會,奪得頭甲,然後回來娶了李員外家的小姐,他想了所有年輕人都有過的夢想。
可是,他只是一個夥計,一個屠夫,一個薪水都不夠買一身新衣服的屠夫。從小時候人們口中的小癟三,長成了一個身懷殺技的屠夫。一個連趁手的殺豬刀都沒有的屠夫。
每天五更剛過,他就要從柴房裡出來磨刀,然後將一天所需賣的各種肉身屠宰。放血,去毛,開膛破肚,處理下水,將肉一扇一扇地掛在木架上。
天還未亮,月依然明,星依然稀。睡眼惺忪的王天寶,走到豬圈將那頭五花大綁的野豬給拖了出來,這是附近的獵戶打來的野豬,兇猛異常,所以被捆的相當結實。
別人殺豬,都是用殺豬刀從勃頸處往豬的心窩裡捅。但是,天寶的殺豬刀不能那樣使用,好像是一把斷裂的砍刀,斷口寬而整齊,不適合捅殺,他每次都是仗着自己力氣大,直接將牲畜的頭顱整個剁下,倒也省事。
不用整日聽那些牲畜放血時的哀鳴與嚎叫,乾脆利落。這樣做就是太髒,血液噴的到處都是,因此沒少被老闆娘罵。
這頭野豬強壯的有些離譜,都趕上老黃牛了,褐色的棕毛如鋼針一般,兩個豬耳朵比老闆娘用的扇子都大。將它從圈裡拖出來,着實費了一番功夫,好容易將野豬拖到青石板上,他沒有二話,機械地舉刀便剁。
野豬一般性情都比較殘暴,發起怒來,連山裡的野狼都要退避。但這頭野豬被捆的十分結實,幾番掙扎卻是徒勞。
眼見王天寶的屠刀就要落下,它眼睛看向斷刀,一股寒氣直逼心肺,“小哥,饒命啊!”
迷迷糊糊的天寶聽到有人說話,稍微愣了一下神,四周看看院子,並沒有人,木樓上的燈光還未亮,老闆娘和老闆的酣睡聲,一高一低混合着周圍的蟲鳴,彷彿悅耳的彩鈴。
沒有人,看來自己還沒睡醒出現幻覺了吧。他舉刀又砍。
“小哥,小哥,是我啊,我是豬啊!”
“咕咚!”王天寶嚇的後退了幾步,一下撞倒了旁邊的木架。這次他聽的真切,也看的真切,是青石板上的野豬開口說話了。
野豬的眼睛非常亮,不是兇狠,而是恐懼,它渾身顫抖,恐懼地看着一旁呆傻地王天寶,“小哥,我是山裡的豬妖,只因貪吃,碰上高人,被打回了原形,又被獵人捉了回來,只要你放了我,他日定當厚報!”
受到驚嚇的天寶,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慢慢地踱了過來,拿着斷刀壯起膽子,“好你個豬妖,竟敢嚇唬小爺我。”說完,就用刀背去拍石板上的豬腦袋。
豬妖十分懼怕天寶手中的殺豬刀,渾身不住地顫抖。
一時間,王天寶心中也拿不定主意。這些年,不管是什麼畜生,在他這裡,都是手起刀落,根本不拖地帶水。偶爾碰上懷.孕的母畜,他倒會手下留情。
“小哥,你放了我吧,求你了。”野豬又開頭求饒。
見到豬妖怕他,天寶的膽子倒是大了起來,大大咧咧地坐到青石板上,而且手中的殺豬刀非常配合地拍打着豬妖,“放了你我可以得到什麼好處,你先說來聽聽。”
“我在清風山,那裡是我的地盤,山裡的任何獵物你想要什麼我給你什麼。包你幾年之後開一個比這大幾倍的肉鋪,然後你自己當老闆,怎麼樣?”豬妖開出的這個條件,確實優越,對一般的小工來說,沒有比自己當老闆更具誘惑力的了。
“額,我不想當老闆。”王天寶搖搖頭說,“你們妖怪是不是都法力無邊,武功高強,我放了你,你能讓我成爲高手嗎?我不想一輩子只做一個屠夫,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豬妖想了想,“小哥,你聽我說,其實做個普通人挺好的。我們山中的妖,修煉那麼多年,不還是想變成人,想融入到人類的生活當中嗎?等你真正脫離了普通人的生活,回過頭看看,你會發現你目前的平淡纔是生活的真諦。”
“哎呀,你個豬頭居然還跟我講起了道理。”天寶拿起刀背照豬腦袋就拍了下去。
“別,別,小哥,你要是真想成爲一名武者,我倒是可以幫你。但你要想清楚,這個世界是強者爲尊,弱肉強食,越往上走,競爭就越殘酷,我怕有一天會害了你的性命。”豬妖誠懇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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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邊的雄雞爭先恐後地叫了起來,天色逐漸發亮。
王天寶用刀挑斷了豬妖身上的繩索,“念你修行不易,趕緊走吧,別被人看見了。”
沒有繩子的捆綁,豬妖咕嚕一聲就石板上站了起來,“小哥心善,日後定有福報。咱們來日方長。”
“別說那麼多好聽的,有什麼好事,以後一定要想着我。”天寶打開大門,趁着天色朦朧,將豬妖放走了。
果然是成了精的生物,雖說還是原形,但跑起來虎虎生風,轉眼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老闆娘,老闆娘,不好了,野豬跑了!”天寶返回到院子裡,大聲地叫嚷道。
不多時,樓上傳來老闆娘的叫罵聲,“你個狗東西,大呼小叫地幹什麼。”
老闆娘披着小褂,推開木窗,探出身子,大紅的肚兜讓人浮想聯翩。
“老闆娘,不好了,我剛纔起來殺豬,昨天獵戶送來的野豬掙脫繩子逃走了!”天寶站在院子裡,仰望着老闆娘的春色。
聞聽此言,老闆娘大怒,“蠢貨,吃飯那麼多,連個豬都看不住,老孃白養你了。今天不許你吃早飯。”說罷,她憤然地關上窗子。
放走豬妖,該乾的活還要幹,他抓緊時間將今天所需的肉品,全部屠宰完畢,又趕緊燒火做飯。伺候完老闆一家吃喝完畢,也就沒事了。
老闆是個小男人,小肚雞腸,生怕天寶會搗鬼,所以賣肉、收錢的時候是不讓天寶插手的。
一切準備完畢,他又將斷刀插在腰間,依靠在店鋪旁邊的柱子上,做着自己的夢。
今日從門前過的人特別多,除了城內城外出來買賣的居民,還有許多行走江湖的各路人士,絡繹不絕地往洛水城趕去。
或許在普通人面前,天寶一身的霸氣可以裝上一裝,但是和真正的武者比起來就差遠了。
“聽說了沒有,今年的飄香盛會,彩頭可不一般啊!”
“什麼彩頭?”
“飄香盛會前三名不但依次獲得奇寶,還可以入選護國武士,那可是要進宮封爵的。”幾名武者打扮的人說着話,興沖沖地朝洛水城走去。
洛水城無雙樓的樓主郭千荷每年都會拿出奇珍異寶,吸引各處武者進行比武。沒有人知道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或許只是無聊,想看錶演吧。
“老闆娘,我去城裡看看熱鬧,中午就不回來吃飯了。”天寶這會沒事,跟隨着人羣進入洛水城,打算看看飄香大會的盛況,開開眼界。
老闆娘翻起白眼,“你小子做夢還真做上癮了,那飄香盛會也是你這小癟三能參加的?”
“嘿嘿,我就是去湊湊熱鬧。”天寶自嘲地搖着頭,“就去湊湊熱鬧。”
燕國的幾個大的城鎮,除了京城之後,就屬洛水城最爲繁華,今日飄香盛會開幕,更是熱鬧非凡,無數想要一睹盛會精彩的平民、武者全都聚集了到了洛水城中央的巨大廣場。
此時,廣場之上已是人山人海,有臉有頭有身份的全都可以到兩邊的看臺上觀看,正面的高臺上是盛會主辦方無雙樓以及各大名門望族的位置。
王天寶擠在人流中,翹首以盼。場中,已經有各界高手正在報名。真正的對決,還要過幾天才能看到。
突然,人羣中一頓騷亂。
“哪來的瘋狗,快跑啊!”擁擠的人羣潮水般地各自散去,叫罵聲、哭喊聲頓時響徹整個比武場,左右看臺上的高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紛紛拔出兵器嚴陣以待。
“何人膽敢搗亂飄香盛會!”一名身穿盔甲騎着牛頭獸的皇族將軍,帶着一隊士兵前來探查情況。
不知道誰家的十幾條瘋狗闖入了人羣,狗眼紅似血,見人就是撕咬,看上去像是中毒或者是得病發狂的症狀,驚的人羣四散奔逃。
天寶被人擠的昏頭腦漲的,迷糊了半天,正撞上正在發狂的瘋狗,他下意識地抽出腰間的半截斷刀,發起狠來,十年的殺生生涯讓他渾身散發着濃重的血腥味與殺氣,瘋狗雖瘋,但是天寶手下宰殺過的豬狗牛羊不計其數。
屠夫與屠刀的彪悍之氣,在畜生面前展現的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