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風。”中年人只是冷冷的吐出兩個字,整個人散發着攝人的威壓,讓姜銀月不得不往後退了兩步,一直到牢房門口。
她仔細搜索着自己的記憶,驀地臉色一變,想起了一個人來。
“見過前輩。世人傳聞前輩在逐夢崖敗給南潯道人,從此閉關不出,卻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相見。師尊曾不止一次說起過您當年的風華,晚輩有幸得見,幸甚幸甚!”
姜銀月盈盈一拜,神態恭敬。
天寶聽得雲裡霧裡,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他剛纔本來關在了前面,後來這個人在牢裡頭來回溜達,他攀談了幾句,搭上了話,這才叫進來下棋,卻不料這個中年人一副大有來歷的樣子,倒是低估了他。
“姜銀月?清月宗聖女?步紅鸞那老太婆倒是教出了一個出色的弟子。小姑娘,你這趟來王城,可是把這裡鬧的雞飛狗跳啊。”男人擡起的手掌慢慢放下,不着痕跡的握住了酒杯。
“前輩過獎了,師尊……”姜銀月神色一凜,腳步變幻,側身躲避。
男人手裡的酒杯朝外傾斜,一串乳白色的**如劍般飛出,筆直的朝着姜銀月當胸襲去。
“砰!”
一根小拇指粗細的鐵柵欄被擊斷。
空氣有一道漆黑的痕跡,鋒芒畢露。
天寶暗暗咂舌,高度壓縮的真元,這中年男子修爲很高。
姜銀月有些氣惱,恭敬的模樣消失不見,“前輩,這是何意?”
“檢驗一下而已,身法不錯。步紅鸞那個老妖婆,這幾年還好麼?當年我去你們宗門做客的時候,你還不是聖女呢。”男人神色中帶着緬懷,嘴角勾起一抹溫馨的笑容。
“回前輩,師尊一向安好,不過,師尊如果能聽到前輩這麼稱呼她,就算遠在萬里之外,恐怕也得跋山涉水,來找前輩算賬了!”
姜銀月不鹹不淡的回答,引得男人哈哈大笑,“小丫頭,你這嘴皮子倒是伶俐,反將老子一軍,哈哈哈。丫頭今天來找我,不是就爲了敘舊吧?”
“晚輩只是好奇,在這牢房深處還有玄機。沒想到有幸得見前輩。前輩,您跟這小乞丐認識?”姜銀月道。
“今天才認識,這大牢平常可沒這麼熱鬧,今天呼啦啦塞進來幾百號人,我這纔出來走動走動。正好見到這位小兄弟,隨便問了幾句,我們聊的甚是投緣吶。”
姑蘇浪見天寶有些躲避,而姜銀月嘴角也是帶着若有若無的敵意,眉毛一挑,問道:“你和這位小兄弟認識?”
“昨天下午我的人在街上抓殺手,失誤之下,把小兄弟給弄了進來,我不想冤枉無辜的人,小兄弟一個乞丐,如果落在監牢裡,保不齊就給直接打死了。還好有前輩在,對不住了小兄弟。”
姜銀月輕移蓮步,款款走來。天寶摸不準她的脈,這是要做什麼?
他往後退了退,心思百轉,暗暗防備。不是還要報那一腳之仇吧?
“你們……”孤風十分不解,天寶和姜銀月,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二者根本不會有任何的交集,現在的情況,卻是這般詭異。
“這位小兄弟,聽你口音,不像是這塞北的人,莫非出自他處??”
姜銀月坐在了天寶和姑蘇浪中間,抓起天寶的手,摸上了脈搏。
身後的小翠,驚訝的看着自己的大師姐,這行爲太反常了。
一股略有些發寒的內力順着天寶的手臂經脈一路上移,漸漸的探向天寶周身,繞了一圈,最後化成十多道細細的靈氣,刺向天寶精神之海中。
“啊!”
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滾落,整個人就像掉進了冰窖,從丹田那裡,一股寒氣蔓延到了全身各處。沿着經脈不斷的竄動,每一次都帶起刺骨的疼。
“你……”天寶沒想到這個滿臉微笑的女子突然暗算自己,毫無防備的中招,當然,就算刻意防備,多半也是不敵。
那幾道寒氣十分古怪,滲透在血液裡,讓血流速度越來越慢,幾乎有凝固的趨勢。
“無恥……”天寶眼前一花,軟倒在地上。
“咦?這是怎麼了?不會是感染風寒吧?這塞北的天氣還真是熬人。小翠,把這位小兄弟帶回去好好醫治,雖然是一個乞丐,也不能坐視不管。”
姜銀月擺擺手,身後的陳小翠抓起早已凍僵的天寶,憐憫的看了他一眼,輕輕一嘆。
哎,怪只怪你那踢錯地方的一腳吧!
孤風並沒有懷疑姜銀月暗中做的手腳,北疆的冬天就是這樣,受風寒那是非常常見的事情。雖然和這小乞丐聊得挺不錯,但以他的身份,也不會在意乞丐的死活,何況和姜銀月的師尊還是舊識。
兩個人屏退左右,神神秘秘的嘀咕起來,姜銀月臨走的時候,孤風悄悄的給了她一塊黑色令牌,而姜銀月則是深深的一拜,這才離開。
“聖女殿下!”姑蘇牧野剛到大牢,見到姜銀月,眼前一亮,笑盈盈的說道。
“姑蘇公子。”姜銀月雖然心裡討厭,倒也客氣,該盡的禮數還是得盡到。
“聖使大人是爲了那些殺手來的吧?這些混蛋已經交代了一些罪行,我們順藤摸瓜,應該能有不少收穫,這件事就交給我們吧,一定給貴宗和陛下一個滿意的答覆。”姑蘇牧野微笑着道。
“那就有勞公子了,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想調查確實有些困難。對了公子,你打算怎麼處置這些殺手?”
“自然是全部處斬了。王城鬧事,襲擊聖使,這可是株連九族的罪名。”姑蘇牧野毫不在乎的說道。
“株連九族?平宣王做事情,果然是不同凡響,這樣做,會和多少門派結仇?公子,我先回去了。”姜銀月拱了拱手,這裡死多少人,她已經懶得管,她的任務是敦促平宣王出兵和獸族部落作戰。
“聖女大人,那晚上的宴會……”姑蘇牧野十分留戀的看着姜銀月的背影。
“今天身體不適,恐怕讓公子掃興了,告辭!”
姑蘇牧野臉上露出幾分怒容,一個化神境的武者,說什麼身體不適?一再吃癟,讓他強裝出來的那點涵養,早就消失不見。
“公子,要不要來點強硬手段?這妞兒辣着呢,我們可以……”一個跟班從後面靠上來,臉上帶着猥瑣奸詐的笑容,弓着身子站在姑蘇牧野身後。
“蠢材!”姑蘇牧野巴掌拍在他腦門上,“也不看看對方身份就亂出計策!”
“不過一個宗門聖女而已,我們可是……”
青年武者話沒說完,腦門又捱了一記狠的,姑蘇牧野氣急敗壞的吼道:“你不要小瞧清月宗,他們的底蘊比你想象的深厚的多。我們現在周圍有幾十萬的獸族騎兵常年環伺,城裡的軍隊纔不過十萬人,沒有周圍大大小小几十個宗門的支持,根本守不住劍陵郡,懂不?新抓來的幾個青狐部落女修呢,帶過來!”
“是!”青年轉身欲走。
“等下!大巫師呢?回來了嗎?”姑蘇牧野眼中的**之色慢慢收起,平靜的問道。
“大巫師啊,傍晚時分能到。戰熊衛的戰馬出了點問題,據說是撞見了鬼,嘿嘿,大巫師正在處理。”青年說道。
“撞鬼?真是新鮮吶,沒你事了,滾吧!大巫師回來告訴我。”姑蘇牧野冷笑兩聲,大步流星的離開了,身上圍着的狼毛大氅迎風擺動,一隊魁梧的武者跟在他身後,一溜兒騎兵催馬揚鞭離開了大牢。
青年臉上諂媚的笑容消失不見,左右看了看,瘦削的身子貼着街道左拐右拐,很快的隱匿了蹤影。
城中有一個偏僻的地帶,是乞丐流浪漢和一些窮苦人家的集中地。荒蕪的野草在牆角胡亂的吹動着,一面破舊的幡子被大風吹得簌簌抖動,發出獵獵聲響。
“福來客棧。”四個頹廢的大字被風吹舊了原本鮮紅的大字,那名青年墊着小腳走在風塵中,來到客棧中,掃了掃屋裡不多的幾個客人,來到櫃檯敲了敲板面。
“喲,這位爺,您是住店還是打尖?我們客棧有上好的烤羊腿和馬奶酒,還有那產自帝國西域的燒刀子和黃泥封,您看要不要來一壺?”店裡小二快速的從裡間跑出來,熱情的招呼道。
“少他媽扯淡,老子是來催債的,你們店欠下的例子錢什麼時候給?我們府衙的李都頭可是說了,一個月一百兩紋銀,這個月和上個月的還沒給……你拽我幹什麼?”
兩個人拉拉扯扯的進到裡面,店裡坐着的幾桌客人搖頭嘆氣,這樣的事情不新鮮了,他們很快的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你說咱們過自己的日子多好,陛下他非得出兵獸族,現在可好,狐狸沒打到,惹得一身騷。”
“這話就不對了,陛下也是沒辦法,獸族的大軍經常侵略人族領地,每年不知道殺死我們多少人,還搶了很多屬於我們的資源。該打!”
“你懂個屁啊,要打仗,四大皇朝怎麼不直接出兵?給點臭錢就讓我們……呃……”這名言辭激烈的武者,喉嚨被一支鋒利的飛刀洞穿,鮮血汩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