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麟跟着江城走進了公司,本以爲江城要直接去保安部門拿瀟瀟玩偶的江麟,卻是驚訝地發現江城直接停留在了公司前臺的位置。
而他也正好看見了,在接客區的江昊正一臉複雜之色地看着他們走進來,而在江昊的身邊,還有一名目露激動之色的中年男子。
“那個人是誰?”
江麟下意識地將視線投向了那名中年男子,也不知爲何,他總覺得後者身上有一種他想要親近的氣息。這種感覺,就像是他第一次看見瀟瀟一樣。
“哥,你回來了。”
江昊苦笑一聲,他最不想看見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那就是江啓華和江城父子倆過早的相見。
“瀟瀟睡着了,帶她上去先休息一會。”
下一刻,江城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將熟睡的瀟瀟交給了江麟。江麟小心翼翼地抱起了瀟瀟,雖然心裡困惑,但他還是聽話地走上了樓。
江麟雖然還是個孩子,但他的心思卻也是相當細膩,大概能夠感受到江城此刻心情的複雜。但他沒有多嘴,而是靜靜地聽從後者的吩咐。
本能告訴他,這恐怕是隻有這個無良師父自己才能解決的事情,他這個當徒弟的根本幫不上任何忙。
“小昊,你也上去吧。”
就在這時,江啓華輕聲道。
“我……”
江昊欲言又止,卻是被江啓華一個手勢給打斷了,最終只能無奈地跟着江麟走上樓去。他看得出來,江啓華是想跟江城獨自相處一會兒,但他最擔心的也就是這一點,天知道江城會對江啓華做出什麼事情來?
但眼下的情況已經說明了一切,已經不在他的掌控範圍之內了。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想要儘量挽回局勢的失控。於是,他悄然走到了一個角落,並且立刻打電話通知家裡的那兩位供奉強者火速趕來葉氏集團。就算那兩位供奉強者加起來都不是江城的對手,他也不能什麼都不做。畢竟,這事關他父親江啓華的安全。
如今已經是下班時間,公司裡的人都走地差不多了,就連前臺的張欣等人也都下班回家了。換言之,如今的公司前臺這裡只有江城和江啓華兩人而已。
“找我?”
江城靜靜地坐了下來,聲音淡漠無比。
他沒有表現什麼激進的反應,反倒是像看見了一個陌生的路人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可這並不是江啓華想要看到的,他寧願江城對自己又打又罵,甚至對自己恨之入骨,那至少還能證明後者對自己的父母還是很在乎的。
冷漠,往往是最傷人的利器。
“剛纔的那個小女孩,是瀟瀟吧?長得真可愛,很像你……”
面對二十多年未曾見過面的親生兒子,江啓華顯得有些侷促,澀然笑道:“不知道她的媽媽在哪兒?你們兩口子過得好嗎?”
“跟你有關係嗎?”
並未等他把話說完,江城便是漠然地打斷了他。
“我……”
一向在諸多業界權威面前口若懸河的江啓華,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詞窮,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兒子進行交流。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而已。”
沉默了片刻,江啓華誠懇地道。
他的聲音中有着無限的懊悔和悲痛,雖然是最爲樸實的語言,卻蘊含着他心中積壓了二十多年之久的深厚情感。
“那你已經看過了,可以走了。”
江城冷冷道:“我跟江昊說過很多次,我跟你們江家沒有半點關係。所以,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煩我,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他這明顯是把話給說絕了。
“我知道,你恨我們……”
看着江城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和冷漠之色,江啓華只覺得自己的胸前像是壓着一塊巨大的石頭,幾乎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他語氣黯然地道:“我也不想解釋什麼,我今天來最主要的目的只是想請求你一件事情。”
他說的是“請求”,而不是“要求”。
因爲在他的心裡,他對江城這個兒子實在是虧欠地太多了,他根本就沒有資格去要求後者做任何事情。即便只是請求,他心中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甚至,他自己都認爲,江城從剛纔跟自己見面爲止到現在都沒有直接跟自己動手,就已經是對自己最大的寬恕了。
聞言,江城冷笑一聲,並沒有做出任何的答覆。
你們拋棄了我這麼多年,如今見我羽翼豐滿,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了,才眼巴巴地找上門來。居然還好意思請求我一件事情?這可真是有意思了,他倒要看江啓華要說些什麼。
“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原諒我。”
只見江啓華誠懇無比地道:“但是我希望你能清楚一件事情,當年的事情完全是因爲我一個人的錯,跟你的母親無關。如果你要恨我的話,那就恨我吧,我只請求你不要恨她。因爲她是一個可憐的母親,而且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拋棄你。”
“無論是因爲什麼,導致了今天的局面。我都希望告訴你,你的母親,她絕對是世上最愛你的那個人。”
江啓華沉聲道。
此話一出,江城眼中竟是陡然掠過一抹寒意,與此同時,周邊的空氣溫度竟是憑空驟降了數倍之多,竟是讓人有種身處於冷凍集裝箱的感覺。
“別再說這種場面話了。”
江城冷笑道:“你覺得有意思嗎?都過去二十多年了,我早就跟你們沒有半點瓜葛了,我真是佩服你啊,江先生。我沒想到,你的臉皮居然能厚到這種程度,還好意思說出這種肉麻的話。”
聽着江城對自己的一句句數落,江啓華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只是靜靜地低下了頭,那深邃的眸子裡滿是傷感和歉疚之色。
他無話可說。
不管江城說出再怎麼刻薄惡毒的話,他都覺得自己是活該承受的。
“如果你真的很恨我,那今天我們就來做一個了結吧。”
只見江啓華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出了某個重要的決定,沉聲道:“殺了我,殺了你眼前這個無能的男人。一個連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無法保護的男人,根本就沒有臉再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二十多年來,我早就已經活夠了,如果我死了,能夠讓你心裡稍微痛快點的話,那我的死也算是有價值了!”
“動手吧。”
這一番話,江啓華說得誠懇無比,沒有半點的作僞。
沒錯,他今天就是做好了必死的覺悟來到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