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繁星,熒光點點。
司金、司木並司水三人蹲在院子裡,司金雙手抱劍,一雙汪藍眸子看了看司木,又轉向司水。
司木蒼白的臉依稀有幾分的病態的酡紅,他受不住冷,捂着背上的披風,回望了司金一眼,同樣轉頭看向司水。
年約十七八的司水,那張尖下巴的臉還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蓋因暗金色的獸瞳,便多有幾分猙獰和駭人。
他面前一盤肘子,也不知打哪來的,就見他慢吞吞地啃着,硬是視兩人的目光爲無物。
司金??地瞥開視線,同司木彼此對望一眼,爾後他斟酌開口道,“司水,小啞兒不是殿下的禁臠,她是自己人,是於家被滅族的證人。落到旁人手裡會對殿下不利。”
司水撕下一塊油膩膩的肥肉,好一會才憋出句話,“殺了!”
司金額頭一迸,簡直想用手上的劍柄敲死他。
司木輕咳一聲,他微微捂着鼻子,不喜歡太油膩的味道,“司水。小啞兒在殿下手裡,會對殿下有用,總歸你聽殿下的話就沒錯。”
聽聞這話,也不知哪點觸動了他,司水盯着手上的肘子看了看,反應遲鈍又帶委屈的道,“她見過他。”
這下。連司金都覺得自個喉嚨發癢,需要咳嗽幾聲。
司木立馬將懷裡的藥丸糖豆遞過去,眼眸彎彎地看着他。
司金沉?,他瞥頭,從司水手上搶了塊肘子肉來啃,寧可吃的油膩點,也絕不沾司木的東西。
司木哼哼幾聲。將糖豆扔自個嘴裡,蹦嘎蹦嘎地咬碎吞了。
這時,他們又聽司水道,“他喜歡她。”
司水的聲音很輕,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但落在司金和司木耳朵裡,猶如半夜驚雷。嚇的司金手一抖,手裡的肘子肉都掉了。
司木更誇張,他讓這話嗆了口唾沫,捂着胸口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
暗金色的獸瞳陰測測地掃過兩人,渾然不知自己帶來了多大的反應,司水抱着肘子悄無聲息地走了。
司金與司木對視一眼,兩人同時轉身回房,至於司水的話,他們沒聽到,等殿下日後自己煩惱去。
正在房裡的九殿下自然不曉得三名屬下已經暗自交流了一番,他皺着眉頭撕開粘他身上的霧濛濛,並一根手指頭抵着她額頭,不許她靠近。
霧濛濛手短,揮舞了好幾下,都沒碰到九殿下半點衣衫。
她擡頭,捂着細細的脖子,委委屈屈地看着他。
九殿下眉頭皺的更深,“你何時見過司水的,另一個司水?”
霧濛濛比了一根手指頭。
殿下揚眉,冷笑一聲,“你們倒是緣分,他怎的沒那會就殺了你。”
霧濛濛小身子一抖,要哭不哭地模樣,她心頭也是暴躁的很。
分明乖乖的好人傻子,怎的就沒了?
誰能還她個傻子?
九殿下收回手,他理了理袖子,淡淡的道,“司水性子有點問題。加上練的拳腳功夫太陰柔,是以,每過一段時間,他就會心智全無,猶如稚子。”
九殿下說完這話才反應過來,這等隱秘事關司水安危,他不該同霧濛濛講纔是。
轉頭,他又見霧濛濛聽的仔仔細細,便補救一般的嚇唬道,“司水很忌諱旁人碰他,誰碰他殺誰,且你還見過稚子司水,約莫他現在恨不得殺你而後快。”
霧濛濛打了個顫,她這一天遭誰惹誰了。動不動一個個都想要她小命,好不容易逃出七皇子魔爪,就又入了司水的虎口。
她看向九殿下,驀地反應過來,連忙討好地湊上去,像只跟主人撒嬌的小狗一樣。
果然,還是要抱上殿下金大腿,才安全無憂啊!
對霧濛濛的識趣,九殿下很滿意,他逗寵兒一樣屈指撓了撓她下巴軟肉,眯着鳳眼道,“乖乖聽本殿的話,便沒人敢動你。”
霧濛濛暗地裡翻了個白眼,被九殿下這種誘哄蘿莉的怪叔叔語氣激的全身起雞皮疙瘩,不過她面上,卻是笑的越發甜膩如糖。
更是故意將那對梨渦露給九殿下看。
她見九殿下眸色一凝,大着膽子幹了件很沒節操的事——
她主動湊上去,挨着九殿下微涼的手指頭蹭了蹭!
哪知,九殿下一把掐住她嫩臉,冷着臉道,“離本殿遠點!”
霧濛濛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讓九殿下推出去丈遠,這人偷偷摸摸的都要捏她,這會光明正大,還裝什麼純?
九殿下冷哼一聲,眉目很是不悅,“想博本殿恩寵?”
他上下打量了霧濛濛,矮矮小小的粉糰子,思無邪的眸子,粉嫩嫩的小臉,稚氣得讓人想抱懷裡來揉搓一番。
但他以一種嫌棄神色睨着她道,“等着本殿恩寵的姑娘多如過江之鯽,怎麼也該有個先來後到,所以,排隊去!”
霧濛濛抿着小嘴巴,不吭聲了。
九殿下面上不耐地揮手,“出去,叫金木水三人過來。”
軟下身段去討好,反倒被賞了個冷臉,霧濛濛再是沒臉沒皮,也羞恥憋屈的慌,她轉身就恨恨出去,看都不看九殿下一眼。
九殿下眼見人出去了,他適才擡手摸了摸發燙的厲害的耳朵尖。
這小姑娘忒不害臊,半點男女有別的自覺都沒有,定是客姑姑教導不嚴之過!
是以,當司金、司木和司水進來之時,就見沉着個?臉的九殿下。
九殿下問司木。“府中之事,細細道來。”
司木正等着回稟,當即將今個事情始末說的清清楚楚,期間司金出門準備茶水,見霧濛濛一人蹲在院子裡,可憐兮兮的模樣。
他腳步一頓,過去對她道。“殿下要處理正事,很是繁雜,?渡口有條沒有宵禁的花燈街,你不若去逛逛?雖說大晚上的,但也無甚危險。”
霧濛濛點點頭,她衝司金笑了笑,算是領情。
司金對她頷首。忙着備茶水去了,畢竟他們今個過來?渡口,也是發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
霧濛濛見房門緊閉了,曉得那些事不是她能聽的,便起身踢了踢小短腿,當真如司金所言,晃出院子,往花燈街去。
渡口是個小鎮,且鎮子上的人祖祖輩輩都是靠制花燈過活,又離京城只有五十里地,尚算繁華。
是以小鎮裡,有條徹夜通明的花燈街,街頭到街尾,也不過幾百米。一眼就能望到底。
霧濛濛跟着燈火輝煌找過來的時候,街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但因着很是透亮,她也不害怕。
她不慌不忙的一盞一盞花燈看過去,不禁感嘆這個王朝手藝人的技藝精湛,不管是兔子形狀的花燈,還是嫦娥奔月,都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不長的一條街,霧濛濛硬是逛了一個多時辰才走完,此時整條街上,除了她再無半個人影,她估摸着九殿下事也該談的差不多,便起身往回走。
路過個荷花花燈時,她腳步一頓。
“你喜歡荷花花燈嗎?”
粉紅色荷花花燈下,她起先沒注意,這會纔看清有個和她差不多同歲的小姑娘站在偌大的花燈後面。
同樣是綰雙丫髻,並用細細的紅絲帶纏着,身上是層層疊疊的羅裙,系扎着同樣的紅絲帶,又有垂墜下來的絲絛。皆是紅色,端的是一派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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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瞳?浚浚地看着霧濛濛,沉靜又死氣沉沉,大晚上的,竟有些駭人。
霧濛濛疑惑的望過去。
“你喜歡荷花花燈嗎?”她見霧濛濛不說話,便從花燈後轉了出來,站在她面前。
霧濛濛略點點頭。
就見那小姑娘笑了下,她又道,“我也喜歡……”
霧濛濛此時才發現,這人要比自己高一些,稚氣的孩子臉肉嘟嘟的,很是嬌俏可愛。
她翹嘴笑了笑,於此同時,她感覺到肚腹一痛!
霧濛濛低頭,赫然就見那小姑娘正執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正正捅了她一刀!
她的笑意就凝結在嘴角,繼而眸子裡浮起的是錯愕。
霧濛濛親眼看着猩紅的血色將她身上的衣衫浸染成不詳的暗紅色,她張了張嘴,便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既然是替死鬼,我還活着,你怎麼也能活着?”那小姑娘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口吻輕聲道。
臨到此刻,霧濛濛瞬間明瞭她的身份——於家的漏網之魚,於小姑娘!
她本該代替她死去的……
“你還真當自己是富家千金?”於小姑娘不屑冷笑,“你爲何不想想,既然已經毒啞了你,爲何還要殺你,憑的多事……”
霧濛濛確實沒想過這問題,既然已經選定她爲替死鬼。又何必事先要毒啞她?
於小姑娘緩緩鬆手,她欣賞了下插在霧濛濛肚子上的匕首,後退一步道,“你該慶幸,只要你一死,於家的事就算落幕,多麼榮幸哪……”
霧濛濛痛的想罵娘,她不敢擡手捂傷口,只得很是不甘心地盯着於小姑娘。
溫熱的血液順着裙裾,緩緩落到繡鞋尖,最後滲進地下,不過一小會的功夫,霧濛濛腳下就已經流了好一灘的血。
她覺得自己這次真的在劫難逃了,只是不知道死了後。能不能回到現代?不然她還繼續當她的按摩店小老闆……
約莫她偶爾會想起九殿下吧,容貌那樣出色的人,想想也不吃虧。
“你這樣卑賤的乞兒,如何能代替我?讓你多活幾日,那都是施捨!”於小姑娘面目扭曲,她怨毒地盯着霧濛濛,彷彿她纔是滅於家全族的人一般。
霧濛濛輕扯嘴角笑了一下。這姑娘的模樣,要說背後沒人指使,她壓根就不信。
但她越發覺得冷了,很快站立不住,軟軟地倒在血泊中,模模糊糊間,她似乎看到飛奔而來的司金,還有於小姑娘帶着惡意的臉。
下一章更新下午14點,第二波紅包雨,親們準備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