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常遠忙點頭。
“你還擠嗎?”
“不不不……我……我等會兒……”
江慕水沒再理會他怎麼說,直接點點頭,拿起那張油紙來,將黃色的幾坨包好,直接丟進了垃圾桶裡,再走了回來!!
常遠眼睜睜看着自己那進了垃圾桶的傑作,臉色不知道有多尷尬,杵在那裡,就像樂園裡的米奇雕塑一樣。
“你……給扔了……”
“嗯。”
“你不覺得可惜嗎?”
“不可惜,一開始,你做的我就沒打算要。”
江慕水自己拿起濾嘴來重新擠了起來,神情淡然,仔細又認真,像在完成什麼了不起的傑作,也不知道是做給誰吃的。
常遠碰了滿滿一頭的灰,摸摸鼻子,洗完手就溜回來了。
別惹江慕水。
惹誰都不要惹女人。
尤其是當作律師、碰到過暴力案件、又報復心滿滿的女人!!
等到第三盤餅乾進了烤箱過後,殷千城終於回來了。
江慕水還穿着圍裙袖套在擠奶油,聞聲纖長的睫毛一顫,看過去,就看到了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神情疲憊地走了進來。
換鞋之後的殷千城,一邊扯着領帶一邊走進來,到了客廳第一眼看見常遠,再看了一眼廚房裡的江慕水,像是猛地嗅到了什麼敏感尷尬的氣氛一樣,冷冷擰眉,寒聲道:“你怎麼在這裡呢?”
跟我的女人同處一個空間,你是不是瘋了?
去他大爺的!!!
常遠此刻只想暴走着大吼上這一聲!!
他站起來,臉色陰沉得像七八月份的雷雨天,扯過文件來,一把扔殷千城懷裡,道:“你說我怎麼在、這、裡?!”
看見那些散落的文件,殷千城才恍惚記起來,好像是自己讓他來的。
下午去處理了各方面的事,累得腦子都暈了,殷千城神情緩和下來,這纔有空去看江慕水一眼,看的第一眼就眸光溫柔如水,放下外套,踩着文件過去,然後猛地停下,伸手指揮了一下常遠:“撿起來。”
然後,義無反顧地朝廚房走去了。
所以——
自己扔得文件自己撿起來。
常遠覺得自己今天來絕對是錯的,這兩個人絕對是爲了虐狗才把他弄來的,江慕水想要顯示自己的權威,而殷千城就是那個幫兇!!
殷千城其實不大喜歡在外人面前秀恩愛,看江慕水做了不少這些東西,略微思索了一下,道:“時間不早了,你在這裡吃飯吧,回去你要開兩個小時的車太累了,吃一點再回去。”
“洗手,坐吧。”
主子都命令了,常遠也不好不留下來,再說了,殷千城說的是事實。
常遠跟他老婆女兒雙城生活,就這點不好。
常遠拉開了椅子,看着桌上的東西,基本都是西式的,暖暖的甜香味溢滿了整個餐廳,那一晚西式濃湯看得他都有些食指大動。
不過主人沒動。
他也沒好意思動。
殷千城從廚房拿了西餐餐具,將做好的甜品都分盤放好,端了過去。
最後,過去將江慕水脫了圍裙袖套,摟在懷裡,細細吻了一會兒,才抱着她一起來了餐廳。
一對情侶的悄悄話要等外人走了以後講。
她能親手給他做東西吃,這在殷千城看來是衝擊性極強的驚喜,等常遠走了,他纔要仔細問問,她怎麼突然想起來這麼做。
做這些要花費不少的時間,她是什麼時候學會的?又爲什麼要做給他吃呢??
殷千城心臟怦怦亂跳,半晌後纔想起來動手,對常遠道:“別客氣,開動吧。”
江慕水做的東西看着的確是好,但在常遠看來,他生怕自己吃一口,殷千城就用眼神剜他一眼,最後等他吃完,他就被千刀萬剮了。
你別說。
真有這種可能。
常遠切割着盤子裡的牛排,那股黑椒味剛剛好,他搭配着喝一口濃湯,一臉滿足地擡頭,瞥見殷千城眼神裡嗖嗖的冷光,幾乎下一秒就能嚇得把湯吐出來!!
你大爺的。
吃個飯而已,至於嗎?!!
殷千城伸手抓住了桌上的那隻小手,緊緊攥在掌心裡揉捏着,輕聲問道:“做這一頓不辛苦嗎?哪個耗時最長?”
江慕水挺直酸澀的腰,看了一眼,說:“都還好,很多材料我買的現成的,做起來簡單,就蛋糕餅乾費勁一點吧。”
常遠嗆了一口,趕緊附和:“對對,那個餅乾,真特麼難擠……”
正要說下去,常遠猛地看到,殷千城那“嗖嗖”冷光的可怕眼神又掃過來了!!
常遠背上一陣冷芒刺過,頓時嚇得又不敢說話了,低下頭去,呼嚕呼嚕喝湯,在心裡把這個男人咒罵了個遍。
接下來,殷千城吃蛋糕餅乾吃得最多。
牛排切好了,趁熱拿給她,就差一口一口喂進去了。
好不容易,挨完了這頓飯。
常遠覺得自己半條小命都沒了。
等着殷千城大發慈悲地緊蹙着眉拿過文件簽署了一下,常遠鬆一口氣,終於特麼的可以走了!!
“那我先走了,殷總咱們明早公司見,”常遠瞥了一眼江慕水,客氣道,“今晚感謝江小姐招待了,手藝不錯,下一次有空可以到我家做客,我也讓我妻子討教一下。”
“你妻子恐怕沒那個榮幸,”殷千城冷冷說道,放下了筆,重新抓起了旁邊人兒的手,看向她,“做飯這麼辛苦,哪裡是能隨便討教的?”
常遠又在心裡罵了一句:護妻狂魔!!
江慕水小臉淡然神情沒有變化,只坐在那裡,像是等着什麼。
常遠再次客氣了兩句,換鞋,離開了東郊別墅。
殷千城關上門後回來,一眼看到了還坐在餐廳桌子上的江慕水,她小臉沉靜,正盯着蠟燭的火焰發呆,殷千城心裡一動,緩步而穩健地走了過來。
他輕輕按住了她的肩膀,俯身輕聲說:“你坐一下,我洗完碗再過來。”
客廳裡氛圍很寧靜。
江慕水揉了一下自己痠痛的脖子,小臉清冷淡然,盯着燭火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她有點累,有點恍惚,趴在這裡,聽着秒針滴答滴答地走。
殷千城擦了手後走過來,在沙發上坐下了。
他將她攬進懷裡,背貼着自己的胸膛,挪了一下位置,開始用手給她上下地揉。
江慕水笑臉突然紅了,掙扎起來,拿開他的手,說:“沒事,不用了。”
瞥他一眼,道,“你今天也有點兒累,別忙了,早點休息吧。”
說完就往樓上走去。
殷千城眸光淡淡一變,手上猛地一個用勁,她“啊”了一聲跌倒在了他懷裡,有些狼狽,有甜香軟糯的味道撲面而來。
她掙扎着攀着他的肩膀起來,臉紅心燥,別開了臉。
他的氣息噴灑在她臉上。
“爲什麼今天想要做甜品給我呢?”
“甜的東西,在一定程度上,會調解心情,就是,會讓心情變好。”
“什麼時候學的這些?”
“江城。”
江慕水呼吸變深重了一些,一雙水眸擡起,閃爍着看他,“殷千城,你手放哪裡?”
“我放哪裡,你感覺不到嗎?”
她抿脣,屏息,“……”
紛亂的感覺在心裡發酵着,她閉眼,緊緊閉了一會兒後睜開眼,神情冷漠,“我要下去。”
殷千城看出了她情緒的冷硬變化,不敢再放肆,給她整理好了衣服放她下來。
纖細的身影滾到一邊,整理好衣服頭髮,冷冰冰地坐着。
殷千城想揣摩她的情緒到底是怎麼變化的,在想什麼,但是揣摩不透。
他今天,也累了。
半晌後,江慕水偏了偏小臉,一雙水眸凝視着下面,說,“去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處理。”
他雙手扣在一起,十指纏繞,最後輕聲說:“好。”
……
費那麼大勁做了甜品,卻一個求誇獎的字都不說,累也不喊一句,那到底是爲了什麼?
僅僅是爲了,發泄她自己內心的一些波動嗎?
不。
不會。
殷千城洗完澡出來,蹙眉,猛地覺得墊子很溼,一看沒擦乾就出來了,果然若有所思的狀態並不太好。
江慕水也洗了澡,在二樓沐風的陽臺上,穿着吊帶的睡裙側躺在躺椅上,翻着一本雜誌,盯着一張圖,眼神沒有焦距地看了很久。
殷千城再次走了過去,不受控制地。
她身上的檸檬香很重,清新而不惑人,他聞一下卻還是醉了,不受控制地躺下去,一撈,將她撈緊在了懷裡面。
他另一隻手拿着一個毯子,過來緊緊裹住了她,兩個人像糉子一樣包在了一起。
呼吸。
他的呼吸在她的頭頂。
她的氣息掃着他的鎖骨。
大手摩挲到她的耳根處,輕輕揉着,撫弄着,他低聲問:“心情不好嗎?”
她吸口氣,誠實回答:“沒有。”
“……那現在需要我怎麼做?‘安慰’一下你嗎?”他嗓音黯啞下來。
江慕水知道他的意思,蜷縮得更緊了些,輕聲回答:“不用。”
“嗯。”
那就抱着。
江慕水累了,昏睡過去一會兒,醒來看到漫天繁星,她還在男人懷裡,她的目光移向星空,愣愣盯着那渺遠的地方很久。
“殷千城。”她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