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楮墨最終還是罵累了,紅着眼揹着手,問:“你想出什麼辦法沒有?再這麼下去你簡直是要重蹈你父親當年的覆轍!!”
他淡淡抿脣,問道:“您現在很是清閒,不用去守着孩子了麼?”
殷楮墨一愣,半晌後壓下那股不安的氣息,鎮定道:“孩子我派了人守着,一直很好,你不用擔心,我現在說的是你公司的事情!!你打算怎麼做?”
“不守着他,你怎麼知道他的好壞?孩子真的很好嗎?”
“千城……你可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者不拘小節,你是不是被那個女人帶的腦子都歪了,成天想着孩子女人,孩子女人,能有什麼出息?你真的……真的是要氣死我,跟你父親當年一樣,都是一丘之貉……”
突然之間,殷千城就覺得很累。
很累很累。
彷彿有人將他身體的力氣全部都抽空了,他手腕軟下來,修長的手指擡起,輕輕點着桌面,眸子裡的光芒一度湮滅了下去,半晌之後,才緩過來慢慢騰起。
“還有事麼?”
“你……”
“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忙,把實權交給我的那天起,你就認定了我,那我最後做成什麼樣子也早就脫離你的掌控了,不是麼?”
“千城我警告你,如果殷氏出什麼事情,那你那個兒子,他……他……”
他冷笑一下,沒想到老爺子竟這般惱羞成怒了,陰冷問道:“他什麼呢?”
接着,還沒等老爺子想好什麼合適的措辭,他修長的手指覆在手機上,已經按了掛斷鍵。
客廳裡。 шшш•ttКan•¢o
一片肅殺……
一片安靜……
周圍的人都不敢說話。
所有的主管都低頭,悄然不語。
這個時候,一個沙沙的聲音傳來。
衆人驚愕地擡頭一看,是那個一直站在樓梯口的女人。
纖細的身影鬆開了樓梯把手,踩着粉色的棉拖走了過去,她走到那個冷峻挺拔的男人面前,他還一直呆坐在沒有動,她蹲下來,柔軟的手撫摸上他的手背,將手機拿出來放在桌上,她碰了碰茶水和茶點的溫度,端起了茶點和茶杯,起身,清亮的水眸看一眼衆人,說:“我去換點熱的,你們先忙。”
衆人:“……”
一瞬間,他們簡直被這個女人無比強大的承受力給折服了。
殷千城渾身殺氣蔓延的時候是個人都不敢上前,她卻直接就過去了,果然以柔克剛,她那副淡然沉靜與世無爭的模樣,別說殷千城看了喜歡,就是他們看了……
也是有些羨慕和動心的……
他這個時候纔有些反應過來,垂眸看了一眼她捏過的手指,目光不由的擡起,朝她看去。
只見她捋了一下耳邊快要掉下來的髮絲,將茶葉茶水都倒掉,用燒開的水沏了新茶,拿了冰箱裡的一些甜點和水果,重新給他們端了過來。
江慕水半跪在茶几邊上,放好之後,輕聲說:“談累了吃點東西吧,麻煩你們了。”
衆人一愣。
接着趕緊有人出口迴應:“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殷夫人。”
“是啊是啊,您忙,不用管我們。”
“謝謝殷夫人了。”
“……”
她倒是也沒有再說別的什麼,輕輕點點頭,走近廚房去繼續做菜了。
既然有些事情不可避免,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她本來有些心慌失措,但是莫名的,看到殷千城接完那個電話之後江慕水就一下子鎮定了。
——江慕水,你認定一個人從來都不是因爲他權勢滔天,所向披靡;從來都不是因爲他富貴傍身,衣食無憂,既然都已經默認在一起,那麼將來遇到什麼就解決什麼,解決不了就面對,有什麼了不起的呢?
大不了上一瞬錦衣玉食,下一瞬貧民窟度日,他從未動搖,你又何必煩心??
從來沒有哪一次晚飯做的如此靜心,江慕水洗了青菜玉米做了一個沙拉,又炒了幾個小菜做了個湯,等煲着排骨的時候她就擦乾淨手,坐在旁邊,安靜地翻看着一些專業書籍,她從律所出來的時候順手買的。
門鈴“叮咚”響了。
她擡起頭,看着門口。
本來還不知道是誰來,但是一想到殷千城帶她來這裡本就有目的,江慕水像是瞬間想到了什麼,放下書,說:“我去開門。”
旁邊一個人助理趕緊上前,“不用不用,夫人您坐,我去。”
助理幾個健步就衝到了門前,在江慕水之前就打開了房門,門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行人,先拉進來的是幾個大箱子,看起來像是行李,上面明明還貼着一些登機牌信息,看來是直接過了安檢口,甚至到了候機口後被攔截下來的。
江慕水蕙質蘭心,看了一眼就懂了。
進來的人很會認主,看到了江慕水就眼睛一亮,連殷千城都沒問,直接問道:“夫人,太太的行李放哪兒?”
江慕水早就收拾好了那個房間,讓開了一步路,說:“一樓最大的那間,挨着小陽臺和花園門的。”
“好,謝謝夫人。”
她一身粉色的上下身家居服,簡單的款式襯得身材說不出的好,她走出門去,想親自迎接,熟料還沒出門就被一股大力拽住,霸道卻不失溫柔地拽到了一個炙熱的懷抱裡來。
殷千城高大的身影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身後,蹙眉輕輕攏了一下她耳邊的髮絲,說:“外面冷,你先進去,我來。”
說完,鬆開了她之後,他將門完全打開,將外面坐在輪椅上的阮清幽推了進來。
門口有毛毯,江慕水輕輕蹙眉,提醒了一句:“小心。”
阮清幽神色恍惚着,因爲太冷,穿着大衣不夠還裹着兩層圍巾,她一雙眼睛黯淡如死灰一般,此刻慢慢地從圍巾上擡起來,眼神從渾濁變得清晰,看到江慕水後先是震驚接着再是愧疚和不敢面對,最後的最後,變成了一種垂垂老矣的無助,慢慢含着淚低下了頭。
殷千城倒是氣定神閒地指揮着,說:“行李拆了,讓傭人整理到櫃子裡,其他的太太都熟悉,你們照看着就是。”
“是,殷先生。”
幾個小姑娘開口說道。
江慕水也一時尷尬,剛想要開口,叫一聲“阮阿姨”,突然一隻手就伸過來攥住了她的手腕,殷千城高大挺拔的身影看過來,眸中透着霸氣的堅定,手垂下去裹住她嬌小的拳頭,強力分開她的手指跟她十指相握。
兩個人,站在阮清幽面前,就像是強勢有力的逼迫一樣,氣壓沉沉。
殷千城凝視着自己的母親,半晌後薄脣輕啓,淡淡的卻是強勢地沉聲命令:“不用叫阮阿姨,叫媽。”
江慕水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一雙眼睛瞪得像麋鹿一樣,像是不敢相信。
阮清幽也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心虛又忐忑地擡起了頭來。
最後……
實在是……
迫於無奈……
江慕水幾次掙脫都絲毫沒能掙脫得了他的禁錮,她的小臉爆紅,紅得連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桃花色,一雙清亮的美眸更是好看,她鼓了好幾次勇氣,漲紅了臉,半晌後才被逼無奈地輕聲叫了一句:“媽。”
……
這一晚實在是有些經歷太多。
江慕水叫出那一聲媽之後,好半天自己都沒有平復下來,站在原地愣愣的,像迷路了一樣,她恍惚了好半天,纔看到眼前,高大挺拔的男人正凝眸看着她淺笑,嘴角邪魅地勾着,像是看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滿眸星光地看着他。
她突然就窘迫起來,一雙美眸瞪着他,臉色還是潮紅,說道:“你……你笑什麼?”
她氣不過,抱怨道:“你讓我叫了媽,我剛剛沒反應過來,你現在得意了?得逞了?怎麼就那麼突然,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殷千城嘴角的笑意不減,迎上去,雙手捧起她的臉,感覺這世間最美的一張臉就在自己懷裡,他低低道:“我也是蓄謀已久了,剛剛趁你沒有反應過來,讓你先適應一下,反正以後,也是要適應的……”
說完,他的俊臉就一偏,慢慢低下頭來,眼看着薄脣就要貼上她,她長睫一顫,不由低低問道:“她爲什麼是拎着行李箱過來?如果要來住那隨時可以過來,怎麼今晚這麼突然?”
殷千城聞言臉色微變,卻還是沒改變初衷,薄脣牢牢地印上她的脣,撬開她甜美的齒縫,盡情品嚐了一會兒。
半晌後,他才戀戀不捨地鬆開懷裡微微氣喘的人,給了她一個解釋。
“今晚,她原本是要登上去美國的飛機的。”
什麼?
她凝眸看着他,眉心皺的很緊。
殷千城再次解釋了一句:“爺爺強迫她回美國,要看着人上飛機纔可以,我把她截下來的事,沒人知道。”
“……阮阿姨不想去美國爲什麼不說?爲什麼還要被逼着上飛機。”
“叫媽,”他輕聲糾正了一句,“因爲,她沒得選擇。”
……
之前的時候,阮清幽也在這棟別墅裡住過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