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個月,確切地說,只有二十天。
‘柳氏肥坊’就以它強力的宣傳攻勢,遍及了整個大唐境內,買肥施肥的觀念也漸漸地被這種廣告給印到了各人的心中。
柳一條是個人才。
這幾乎是長安各大家族的共同認知,能夠輕易地改變人們對於夜香的認知,並心甘情願地去花錢買那些原本並不值錢的肥料,他是一個優秀的商人,更是一個優秀的謀士。
因爲他能看得透人心,並懂得如何去利用人心。
“這樣的人,不去爲官爲朝庭謀利,可惜了。”房玄齡喝了一口茶水,看着這幾日來,從‘柳氏肥坊’發放出來的傳單,淡淡地對房遺直和房遺愛這兩個兒子說道:“日後若是有機會,你們兩個不妨與這柳一條多多親近親近。爲父觀此子日後的成就定是不凡,在他還未真正發達之時結交,要比以後會好得多。”
“是,爹。”房遺直與房遺愛齊聲應是,對老房的話深以爲然。
柳一條這半年來展現出來的才幹,京城各府都是有目共睹,若不是柳一條從一開始就表明態度,故意披上了一個商賈之皮,現在他必已是各府各勢爭相搶奪之人。
不過,既是現在,想要把他招入麾下的,想來也不在少數,但是卻從沒聽過,柳一條曾歸附過哪一方。
這個世上,竟然還有人不想做官的?柳一條的做法讓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十年寒窗,一朝得名,讀書之人,爲的,還不就是一個官字?
柳一條不想爲官的原因,或許只有朝中的少數幾個大臣幹吏纔會有所體會,並猜出一二。
比如這房玄齡,比如那長孫無忌,再比那岑文本,再比如...
伴君如伴虎,最是無情皇家人。
這些都是經歷過隱太子之事的人,對那皇權之事看得也是最爲透徹,曾生出過歸隱避世之心的,並不在少數。
正是因爲如此,他們纔對柳一條更爲看重,年紀輕輕,便像是看透了這世間的一切,並能忍耐得住這名利的誘惑,偏然避世,逍遙自在。
聽說柳一條前兩日竟領着他新娶的媳婦兒出去遊山賞水,到江南去了,隨心所欲,好不自在。
“那個柳府的大管家,你們也要多留意一下,這些天柳一條不在,他能把‘柳氏肥坊’打理得這般有條不紊的,自也是不俗。”房玄齡把茶碗放下,看了兩個兒子一眼,道:“與柳家上下都打好關係,說不定什麼時候,待你們遇到什麼危難之時,他們便能拉你們一把。”
“是,爹。”房遺直輕笑着拱手向老房稟道:“正好現下家裡的田地還缺少一些肥料補給,下午孩兒就去一趟‘柳氏肥坊’,提前預訂一些,並順便訪一訪那個柳府的管家。”
“嗯,”房玄齡輕點了點頭,這樣做,也算是爲兩個孩子結一個善緣吧。
對於柳一條,房玄齡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是對於這個既能與皇族中人交好,又能完全避之權力之爭於外的年輕人,很是看好。
“爹,孩兒聽聞近段時間,皇上似乎有爲豫章公主擇婿之意,不知爹可否爲孩兒,嗯,爭取一下?”房遺愛瞅着機會,輕聲地向老房說起了這些天來,一直都擱在他心裡的事情。
“豫章公主,你就別想了。”房玄齡輕撇了房老二一眼,輕搖了搖頭,道:“就在今日早朝之時,皇上已經下旨,欽點了你爲附馬,將十七公主,高陽公主許給了你,婚期就定在下月的初五,剛纔我已經吩咐房善去着手準備了。”
“高陽公主?!”
那個野丫頭?房遺愛覺得眼前有些發黑,皇上怎麼會把那個野丫頭許給他?這...
“爹,孩兒不願!”房遺愛難得地起了一絲反抗的念頭,一下給老房跪倒在地:“還請爹能幫孩兒說項一番,請皇上收回承命,孩兒不願!”
高陽公主一向都看不起他,而他,卻也不甚歡喜這位刁蠻任性的公主,若是真娶了她,房遺愛不敢想象,以後的日子裡,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混賬話!”老房猛地拍了下桌子,黑着老臉,大聲向房遺愛斥道:“皇上的旨意,你當是兒戲不成,說改就能改得?!這件事情,沒得商量!”
說完,老房便揮了下衣袖,氣憤地出了門去。
其實,從內心裡面講,房老頭又何償想讓兒子娶一個刁蠻無理的公主回來?打不得,罵不得,管不得,那不是在給自己找罪受麼?
但是,那是皇上的意思,也是皇家的恩惠,他不好拒絕,也拒絕不得,對於這種政治類的婚姻,老房既使是官至極品,卻也只能是無奈地嘆氣。
這也算得上是身爲皇上寵臣的悲哀了吧?長孫無忌家,不是幾年前就已經有了一位了麼?
“二弟,起來吧,聖意不可違,這種事情爹也是有心無力,就這樣吧。”待老房出了門去,房遺直起身將房遺愛攙扶起來,輕聲地向他勸慰着。
天下兩件難事,一是陪太子讀書,二是做公主駙馬。
曾經說過這樣話語的房遺直,自是也不喜房家有公主嫁入,不管是房遺愛中意的豫章,還是皇后硬給的高陽。
不過,還是那句話,聖意難爲,事情趕到了這裡,已經沒有了迴轉的餘地,他也只能勸慰房遺愛去試着接受。
“可是,爲何大哥當初就可拒絕,到我這裡,卻又是聖意難違了?”房遺愛不服地開口向他大哥質問,當初李世民想把高陽公主許給房遺直時,不就曾被房遺直給拒絕過嗎?
“當初皇上只是有這個意向,並沒有下得旨意,這才讓爲兄與爹有了迴轉的時間,但是現在,”房遺直看了他的二弟一眼,道:“聖旨已下,滿朝皆知,二弟若是此時不願,不是在打皇上的臉麼?這裡面的利害關係,二弟須得省得。”
“這件事,怕是有些難辦。”公孫瀚南輕抿了一口茶水,看了一旁的駱賓王一眼,皺着眉頭對柳一條說道:“一無人證,二無物證,三無地契,而且又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他們一口咬定田地是歸他們所有,爲兄既使是心有疑惑,卻也是無甚辦法。”
“呵呵,瀚南兄所言極是,這件案子確實是有些難度,不過要說辦法,卻也不是一點沒有。”柳一條輕笑着看了公孫瀚南一眼,道:“小弟有一法,可保那駱家三兄弟親口認罪,不過這個方法有些獨特,需得瀚南兄全力配合才行。”
“哦?賢弟請講,只要不是違背法度之事,爲兄定會全力支持。”公孫瀚南放下茶碗,饒有興趣地看着柳一條,不知他有什麼方法,可以讓那沒有一點破綻的駱家三兄弟俯首認罪。
“還請師父言明!”駱賓王也拱着手,向他的師父請教。
“正道不行,可以改用邪道。”柳一條笑着看了公孫瀚南與駱賓王一眼,道:“要想讓他們俯首認罪,我們現在可用的,唯鬼道而已。”
世上本無鬼,虧心隱藏之。
歷史上,電視上,以鬼斷案,裝鬼斷案的人不在少數,凡是虧心之人,必定害怕鬼怪來尋,在這裡,他們不妨也用上一用。
看公孫瀚南與駱賓王一臉的疑惑,柳一條輕笑着開始向他們解釋。
所謂的鬼道,玩得就是一個心理戰術,所用不多,只一個字,嚇,刺激他人的心理,挑起他們心中的隱秘,把隱藏在他們最心底裡的實話給嚇出來。
古人多好迷信,鬼神之說深入人心,這一招應該會很適用。
“這,可行嗎?”聽得柳一條的具體方法,公孫瀚南有些狐疑地看了柳一條一眼,這樣也才過胡鬧了吧?
“瀚南兄放心,只是作一場遊戲而已,一不勞財,二不害命,”柳一條輕喝了一口茶水,滿是期待地說道:“至於他們會不會認罪,那就要看他們心中有沒有鬼了。”
“如此,那爲兄就依賢弟一回,不過若是還不成,那賢弟可就莫要怪爲兄將此案論斷了?嗯,那咱們今天晚上便開始吧。”公孫瀚南一口應下,他也想看一看柳一條鬼道,到底如何。
“多謝瀚南兄,小弟相信,晚上的表演,定會非常地精彩。”柳一條輕點了點頭,笑着向公孫瀚南說道。
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
他年我若爲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