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玉低着頭說嗯,聲音很小。
我坐在船頭,看着兩個人像是陌生人一樣說話,有點蛋疼,我就說:“你們以前不是戀人嗎?怎麼感覺這麼陌生?多說一點,讓下面的鬼嬰聽到。”
“你閉嘴!”
林曉生突然站起身來,朝着我吼了一句。
我嚇了一跳,看着這個一直很文靜的男人,不知道他發什麼瘋。
林曉生朝着我吼完之後,他站直身體,正對着小玉,大聲說:“你告訴我,你憑什麼拋棄我!憑什麼!你沒經過我的同意就打掉孩子,你爲什麼這麼做!”
小玉也擡頭,看着林曉生,“你家裡人都不同意,我能怎麼辦!”
“嘩啦啦啦……”
這個時候,天空中突然開始落下豆大的雨滴,打在林曉生的臉上,他抹了一把,也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雨水。他大聲說道:“咱們不是說好的,一起面對壓力嗎,我爲了你,我揹負着所有的壓力,我那麼愛你,可是,你卻先放棄了!我說過。只要撐過那一段時間,一切都會好的,你怎麼就能放棄呢!爲什麼連最後的幾個月都撐不過去!”
小玉只是低着頭,然後哭了起來。
遠處,一艘運沙子的空船,迎面緩緩駛來。
我聽着林曉生和小玉的爭吵,有點壓抑。我開着鐵皮船緩緩的避開那條運沙船。
突然間,“呸呸呸呸……”一陣聲響,接着那艘運沙子的大船突然間冒着黑煙,加速朝着我們的鐵皮小船衝了過來,我嚇了一跳,腦子突然明白了!
一定是鬼嬰搞的鬼!鬼嬰雖然受傷了,可是它畢竟實力強悍。它可能感知到了,我們這條小船是來引誘它的,它沒有直接跳到水面上來,而是飛到了那艘運砂船中,把開船的人給迷惑了!
鬼嬰的眼睛非常霸道,能讓人產生幻覺,不用說。這個運砂船肯定是它搞的鬼。
我心裡懊悔的時候,“砰”的一聲,我們的小船被撞翻了,在巨大的運砂船面前,我這鐵皮小船就像是紙糊的一樣,頃刻間翻個了。
我們三個人掉進了水裡。
小玉明顯不會游泳,她“撲通撲通”的在水上折騰,然後就往水底沉。
林曉生一把抱住了小玉的脖子,不讓她下沉。
“你別管我!”小玉大聲說:“趕緊上岸去!那個鬼嬰就在水裡!”
“不行,你別動,我會把你救上去的!”林曉生拉着小玉的身子。剛纔還在大吵的兩個人,突然間就生死不離了。
我知道不好,在水裡就連楊苟但都不是那鬼嬰的對手,更何況是我們三個人,我朝着歐陽山和秦小海大喊,讓他們趕緊扔個繩子過來。
就在這時,水面上突然間起了一陣漩渦,那漩渦吸水力很強,接着就把林曉生和小玉兩個人吸進了水底。
我心底直冒涼氣,這肯定是鬼嬰到了,我猶豫了一秒鐘,然後我抽出桃木劍,咬在嘴裡,朝着林曉生和小玉就追了過去。
我水性還可以,畢竟是在大山裡長大的,但是,此刻我的雙手雙腿卻好像不聽使喚一樣,在不停的顫抖着。
我很恐懼。不過,我不想看着林曉生和小玉就這麼死了。
水底很黑,什麼都看不到,再加上還有一個鬼嬰就在一邊,說不害怕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可是我不想認輸,更不想讓林曉生和小玉兩個人白白丟了性命,我憋着氣,卻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他們。
“唔……砰……”
不遠處有聲音傳來,很遲鈍,但是聲音在水裡傳播本就是這樣。
我聽到聲音,一下子來了精神,我想也沒想,朝着那聲音出就遊了兩下。
不遠處突然亮起一道光束,那光很亮,看得出來是強光手電筒,而且還是防水的,我睜開眼,一下子就看到,拿着強光手電的正是林曉生。
林曉生一隻手拿着強光手電,另外一隻手抱着小玉,他不聽的揮動手電。想要用光束嚇跑前面的鬼嬰。
就在林曉生的前面,那隻足有一米多高的鬼嬰,正無聲的看着他們。
林曉生不停的晃動手電,想要嚇跑鬼嬰。
鬼嬰懼怕強光,它微微躲閃,一雙仇恨怨毒的眼睛,戲謔的看着林曉生和小玉。
林曉生累了,他努力的拉着小玉往上面爬去。
這時候,小玉突然間掙脫了林曉生的懷抱,她猛地朝着那鬼嬰撲了過去。
這個舉動讓我和林曉生都嚇了一跳。就連鬼嬰都完全沒想到。
此時,小玉完全奮不顧身,她撲到那鬼嬰身上之後,張開嘴就朝着鬼嬰的腦袋咬了下去,鬼嬰的腦袋本就被我用那個卍字佛印給打成了兩半。此刻被小玉一咬,腦袋裡立馬涌出來黑乎乎的汁液。
鬼嬰疼痛的大叫着,它猛地張開嘴,死死的咬住了小玉的肩膀,然而小玉就像是一個女殭屍一樣,根本不顧疼痛,她雙手再次把鬼嬰頭上的裂縫給分開了,她一邊用手撕扯鬼嬰的腦袋,一邊張嘴像是一個潑婦一樣咬着那鬼嬰的臉,眼睛,耳朵,等等!
鬼嬰最有殺傷力的便是它的一雙鬼眼,可是此刻,它的眼睛根本沒法與小玉對視。所以它也只能和小玉對咬。
小玉的胳膊頃刻間全部變成了紫黑色,那是屍毒。
林曉生呆了一下,隨後他拿起強光手電,瘋狂的朝着鬼嬰遊了過去。
我知道此刻正是時機,迅速的遊了過去,拿起桃木劍,一劍刺進了鬼嬰的屁股裡面。接着拉着桃木劍就往水面上游去。
林曉生也似乎反應了過來,他也拖着小玉往水面上走,到了水面上,林曉生的強光手電筒照了一下,接着我和他一起,把小玉與鬼嬰同時舉到了水面上。
水面之上,楊苟但估計早就急的不行了,看到手電光,他二話沒說,單手一揚,那無相佛珠化成一道金光,“嗖”的一下,朝着水面上的鬼嬰直飛而來,“轟”的一聲,直接把鬼嬰的腦袋給撞碎了。
接着,鬼嬰化成了一道黑色的霧氣,霧氣開始慢慢升騰,消散。
林曉生根本沒理會鬼嬰的死活,他大聲的哭喊着:“快點!快點救人!你們快點啊!”
一道繩子飛了過來,林曉生一把拉住繩子,他抱着小玉的身體。朝着岸邊拼命的游去。小玉整個人都變成了烏黑色,屍毒太過強烈,根本沒法救回來了。
林曉生瘋了一樣,上了岸之後,他抱着小玉,拼命的給小玉做人工呼吸。
小玉猛地吐出一口水,水裡面還夾着鬼嬰的碎肉,那肉都腐爛了,上面有蟲子在翻滾。
“曉生,不……不要傷心。”小玉睜開眼睛,虛弱的開口說着。
“你別說話!不要說話了!我一定會救活你的,救護車呢!救護車在哪裡!”林曉生髮了瘋一般大叫着。
我累的像是死狗一樣,從水裡爬到了岸上,看到林曉生傷心的樣子。我突然覺得心裡面很難受。
小玉緩緩搖着頭,低聲說:“對不起,曉生,可是,我不想你這麼傷心,我只想……只想你快樂。”
“你死了,我還怎麼快樂!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這三年來,我努力的工作,我拼命賺錢,我就是想讓你看看,你當年離開我是多麼的愚蠢!我一定要讓你後悔!小玉,你不要死!你死了,我還怎麼活下去!”林曉生大哭着。
小玉的眼睛裡流出眼淚,她笑了起來,“傻……子,忘了我吧。”
“不!我不會原諒你,你不能死!”林曉生大叫着。
小玉哭着笑着,她虛弱的開口,“曉生,你是我的……愛人,我不想你難過。永遠也……不想。三年前,爲了我,你揹負着學校……領導的批評,還有……還有輿論的壓力,你的苦,我……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總是……總是深夜難眠,我知道你爲了給咱們買個……買個小房子,會去酒吧賣唱,我更知道,學校領導曾要開除你,說你有傷風化……可是,我的愛人,你是這麼的優秀。一個領導找到我。她說,只要我離開你,只要我打掉孩子,從此離開你,你的前途會一片光明。你會是學校裡最年輕的副教授,你會唱歌,會寫詩,會有更好的女孩愛你,我的愛,只會讓你一生沉淪疲憊……”
林曉生搖着頭,“不是的,小玉你在說什麼,你都在說什麼啊!”
“我打掉……孩子,離開……離開了你。我看到……看到你被評爲了……副教授,看到你與校董的女兒成親,看到你成了教導處的主任,你才二十九歲啊,親愛的,你會是最成功的人,會是你朋友和家人的驕傲……我看到你幸福,我也就……也就滿足了……”說着,小玉的氣息越來越弱。
天空雨水落下,澆在她的臉上,清晰的映出她臉上的皺紋。那是三年來,傷心與操勞的皺紋。
“不……你不能死……小玉,沒有你,我從來沒有一天幸福過!”林曉生撲倒在小玉的身體上。
這時候,秦小海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手機裡傳來侃侃的那首《塵緣》鈴聲:
伸長了手,觸不到天
睜開了眼,看不到你的臉
佛說我們今生會遇見
了結前世一段塵緣
於是我流浪在人間
等待你出現
時光變遷,歲月流轉
如何辯識你今世的容顏
過去是塵封的舊照片
隱隱約約哭泣的臉
眼底眉梢都寫滿眷戀
說出來卻是無言
遇見你是劫是緣
而宿命裡註定有一場
流離失所的演變
……
我呆呆的看着地上的林曉生和小玉,腦子裡只剩下那幾句歌詞:佛說我們今生會遇見,了結前世一段塵緣……遇見你是劫是緣。宿命裡註定有一場,流離失所的演變……
我大口的喘着氣,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我的心臟竟讓很疼很疼,疼的讓我抽搐,甚至都無法呼吸。
突然間,我腦袋猛地一黑,接着就完全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