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山河面色變了又變,兩人靈識糾結在一起,散發着淡金色的靈識如此強悍,竟然有些支撐不住。丘陵帶着微笑看向趙山河,一團靈識猛然炸開,竟然真的選擇自損八百的架勢。
趙山河有些懼怕了,他的身份高貴無比,若是被丘陵拼死換成重傷,那可真的虧本。此地面臨傳道山,若是靈識受損?想到這裡趙山河的臉色更加陰沉,甚至掛上了一層寒霜,此時忍不住提醒丘陵,“這般拼命的話沒有什麼好處吧,你把靈識撤走,你我以星術分高低如何?”
丘陵冷哼一聲,再次抽取大半靈識,與趙山河糾纏在一起,大有同歸於盡的架勢。
“別以爲我沒有辦法,你若冥頑不靈,我讓你知道什麼事後悔。”趙山河冷聲提醒,身後的山河落日圖越發的真實,散發出一道炫光凝聚在趙山河腦海,讓靈識無法寸進。山河落日圖奇效無數,這只是其中一部分。趙山河臉色恢復不少,脫離了丘陵的糾纏,那漫天的劍勢突然潰散,兩條長龍也隨着劍勢煙消雲散。
兩人竟然打到了這種程度,丘陵比普通人更加難纏,奇異的手段層出不窮。讓趙山河有股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以他九星的修爲竟然有些無處下手。
“若是隻有這些本事,那就結束吧。”趙山河低語一聲,伸手朝着胸口一拽,鮮白的沾染了一朵鮮紅‘花瓣’的衣衫被他撕開,露出了結實的上半身,在那胸口與後背有一副栩栩如生的山河落日圖,那圖畫遍佈心口與後背,在那心口的位置便是一團血紅的日,橫跨長空,震懾宵小。
周圍的氣息越發瀰漫,彷彿有一股玄異難以把控的力量在復甦。九星境不可能調用這般恐怖的契機。趙山河不是普通的九星大星天,天才往往有使之稱爲天才的特殊與能力。
露出上半身複雜的圖案,那副山河落日圖顯得更加璀璨,宛若看到真實的大地,看到了趙山河胸口那枚又或者那顆散發着淡紅色光暈的紅日;紅日鮮紅似血澆,沉寂的山河,被那輪紅日鎮壓。
安靜的觀戰者,寂靜的武鬥臺,還有丘陵,一個同樣執着的對手。這一切不正是趙山河追求的矚目。他享受戰鬥,享受那種熱血在胸口激射,享受這種讓敵人震撼,讓無數觀戰者唏噓驚歎。距離這一切太久太久了,他是一把鋒芒的寶劍,封存一甲子,借天才之血,鋒芒畢露。
丘陵異常的鎮靜,甚至有些發呆的盯着那副讓人沉迷的畫展。山河、落日、那人、那劍如圖。
有人是會頓悟的,師者是這類人中的佼佼者,也是這類人中的幸運兒,丘陵從不覺得自己幸運,反而還有些破落。丘陵的幸運在於他把握住了該把握的一切,這一刻足夠給他無數的可能。宋家天是個極其不靠譜的人物,他是個人物,可怕的不是天賦,是他的眼睛。看人的能力,還有便是與衆不同的魄力吧。
靈沫術這般玄奇可怕的秘術,宋家天這般瘋狂的人,還有便是更加值得讓人駐足的風景,這風景是丘陵,是他如癡迷一般追求的一切,那一切又如泡沫隨時煙消雲散。
大星天掌握的是強大的凡術,這凡術威力無雙,消耗巨大;天才從來不會與世俗同步,他們同樣是大星天,可修行的卻是更加高深的靈術,‘靈’的含義是靈性還有靈異。靈性很容易辨別,使術法多了變化,自然多了更多可能;靈異更容易辨別,我認爲應該是怪力亂神,靈異是難以理解,無法想象;若是術法到了這種地步,便是通玄。
丘陵自認爲沒有到達這般高深境界。趙山河不同,他修行六十年,修爲還在大星天,可境界已然恐怖無以復加,單論術法的理解運用,就足夠丘陵好生學習。此時趙山河終於展露出重視,丘陵該高興,也該悲哀。
靈性屬於天地自然,感悟靈性越需要貼近天地,趙山河極其的貼近天地,甚至自負天地山河,還是那把劍,還是那個人,可此時與剛剛怎會如此?
驚歎、迷惘、所悟、無常,這是看到趙山河的四種狀態,有人驚歎,有人看不懂,有的人有所頓悟,有人的面色如常,因爲他們也曾摸到了這一步。靈與凡僅此而已,一步地獄,一步天堂。趙山河只是脫下了衣衫,卻仿若放下了整個凡塵。他像一位嫡仙,並非那種飄飄然流逝千古,也並非那種瀟灑灑一杯水酒語初晨,他站在那裡,那把劍,那個人全都變了。
丘陵有所悟,也有所得,看了看趙山河,又看了看自己,眼神有些呆滯,剎那間驚芒。
天與地,花與草,白兔與河魚,青蔥與山嶽;還是那人,還是那物,人不在,物不同。星天者超凡脫俗,所有人都明白大星天便是徹底脫離凡塵,可這一步如何脫離?難!難!難!難倒了無數人。
身體可以藉助元氣滋潤,循序漸進;身心如何?不光身體要褪凡,身心更要褪去凡塵。此時丘陵悟透了一點,看到趙山河的狀態,讓他抓住了一絲稍縱即逝的機緣。這一刻他明白了什麼是放下。
“再接我一劍”
趙山河凝重向前踏出一步,那劍也向前刺出,這一劍宛若天虹。驚濤者駭浪滔天,氣吞萬里,這一劍當真如此,眼前浮現一幅巨大的讓人窒息的場景,漫天浪花升騰,百米高的巨浪鋪天蓋地而來,巨浪下方是渺小的丘陵略顯瘦弱的身影。相比滔天巨浪,這身影好似無根遊萍,眨眼間就要覆滅。
趙山河倚浪而行,好似降落凡塵的謫仙,一劍在手風雨隨心,浪花奔騰不休,百米巨浪拍案的力道不可估量。
“趙山河這般強?”有幾道身影看不真切,隱逸在人羣中發出驚歎,這些人實力不俗,能看出趙山河境界高深,手段雄厚。元氣幻化的長劍在趙山河手心凝重,這便是指控巨浪的核心,百米巨浪驚濤拍岸而來,丘陵是巨浪下的岸堤,脆弱不堪。
此時的丘陵元氣枯竭,境界模糊不定,他正在感悟剛剛得到的好處,趙山河顯然不想給他提升的機會,長劍在空,半路再次一點,漫天巨浪更勝,從巨浪中翻騰出十幾天粗大水龍,水龍繞浪前行,風聲赫赫,水龍捲浪花騰龍飛舞,氣勢更強了幾分。
巨浪與長龍交錯而來,向着地面的丘陵,波浪翻飛。這般強大的劍勢,如何抵擋。
丘陵的身上升騰起一股若隱若無的氣息波動,氣息出塵不定,瞬間出塵,又瞬間迴歸凡俗。趙山河劍氣不停,盯着丘陵的身影如臨大敵,他經歷過這一步,怎會不清楚這個狀態的含義,他修行二十年方纔找到了這種感覺,一劍斬去凡塵,這丘陵纔多大,憑藉稍縱的感悟竟然達到了這一步。這一步踏出去,便是靈臺,所缺的只是修爲與元氣的晉升。境界夠了,元氣還會遠麼。
巨浪迎風而下,朝着地面的丘陵拍打而來,丘陵不躲不避,又或者忘記了躲避,他有些呆滯的愣在那裡,漫天劍氣如海,我自不動如山。翻飛的劍氣如潮,趙山河執劍而來,沒成想成全了丘陵,竟然讓他感悟到了一絲靈性。
靈者繼承天地超脫於凡俗,丘陵面對漫天的劍氣,伸手向前一指。
盧璐雙目收縮,她自然看到了這諾達的比武臺,也自然看到了丘陵的身影,這一指沒有多少區別,仿若輕鬆的一指,可又多了一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丘陵本就感受到了那層門檻,如今藉着趙山河這一劍,順利至極的踏入靈的範疇,他的身心與身體全都達到了最佳,連帶精神都變得神采飛揚。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受,周身輕鬆,彷彿放下了一道心靈的枷鎖,這枷鎖看不到摸不到,它確確實實的存在。這便是放下,有時候你說放下了未必放下了,而執着卻一直枷鎖你的心。丘陵的氣質變了,整個人站在那裡,還是那個人,也不是那個人。
趙山河眉頭微皺,感受眼前的這道指光,劍光一頓,竟然察覺到了一絲危險,那光線如此的柔弱,卻透過了漫天劍氣,也翻過了巨浪滔天,這柔光直衝趙山河眉心。
巨浪席捲而下,連帶着數條水龍絞殺,丘陵向前踏了一步,就此度開了無數水花,片葉不沾身。
趙山河止住劍勢,一雙星目閃耀着特有的光澤,他看向丘陵,眼神中終於帶了些許的濃重。“不錯,你很強。”
丘陵冷哼一聲,境界的提升讓他眼界更寬,一瞬間所有想到的未想通的許多全都變得如此的真實簡單,他的眼前浮現了無數字眼,那是一篇篇神秘的陣法。陣師的強大在於藉助天地之勢,他們能夠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包括風雨雷電,也包括花草樹木。一位強大的陣師可以藉助一枚簡單的石子,達到他想要的效果。
在陣師眼裡,無物不破,無物不借。
丘陵的氣息斗轉星移一般,在他身後出現了一層明鏡般的存在,那明鏡仿若虛幻,漫天的劍氣融化的巨浪滔天,在丘陵眼裡破洞百出,他向前一步,藉助趙山河的劍勢,對抗趙山河的劍勢,再用一指斷去這巨浪的根基,圍魏救趙。
“真想不到,你還是位優秀的陣師。”
趙山河吶吶自語,丘陵根本不與他搭話,也只能自言自語,兩劍之下並沒有奈何丘陵,反而更加的棘手。他能感覺到丘陵已經到了極限,元力的極限,修爲的極限,甚至境界的極限。可一劍之下,丘陵的境界突轉,再進一層。
“我想我需要用它來擊敗你。”趙山河聲音低沉,整個人低下了頭顱,在他脖頸的位置,露出了一段金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