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幹嗎不去?”沈涵笑道,“大房那個假模假式的女人不興風作浪,咱們聽怕也沒機會。要不哪天太太這麼一審,老爺子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會以爲咱們消息不靈光呢。不過你也別太招搖了,當心太太打你板子。你受了傷,景鸞可未必會全心全意地救你。”
“爲什麼?”田玉清問,“難道景鸞看上了方初晴?不能吧?他對。。。”
“非也。”沈涵打斷田玉清道,“景鸞這麼盡心盡力,是看在這位的份兒上。”他伸出兩根手指,“但是他倒不是像府裡傳的那樣,跟方奶孃有染。十之八九,是方初晴給他做事,也盯着大房那邊呢。所以,咱們那柔弱心好的大嫂纔打她板子。好在大嫂不用親自出面,有王媽媽那個老貨當惡人就夠了。學着點吧,敢明兒也讓春花秋月幫你頂頂槓,別總自己衝鋒陷陣,落下了下乘啊玉清。”
田玉清從鼻子裡哼出一股涼氣兒道,“她上乘在哪裡?也是個沉不住氣的,不然怎麼會連出昏招,對一個奶孃窮追猛打,有心人都能看出總是了。她就是覺得全天下人都欠她,容不得別人對她一星兒半點兒的不好。當年她全族被滅又怪得誰來?在朝裡站隊總有被擠死的、卻好像她對大江國有什麼功,別人都欠她似的,都是皇上、二哥和太太給慣出來的毛病!”
“噓,你小聲點吧!”沈涵上前捂住老婆的嘴,“老爺子就說,玉清是個女中丈夫,可惜性子太急,跟誰都不服氣。你看你,沒點改性,不說了,我去蘅芷院看爺子去。他老人家幾個月沒回別院,我去見他倒不方便了,太太盯着呢。”
“切,你乖順闃,太太眼裡也沒你,就跟妾生的似的。”田玉清一提起這個就不順氣兒,“大哥倒還罷了,真真兒的讓人挑不出毛病。可老四那個熊樣兒,還當寶貝一樣,偏心也沒這麼個偏法兒。最可惡的是二哥,明明是從外面帶回來的野種,孃親還是那麼上不得檯盤的,太太也把他當回事。天天母慈子孝的,我看着都噁心。呸!”
“得得,我不跟你說了,回頭惹出你一車的話來。”沈涵轉身往外走,到門口又停下來,正經地道,“你自己心裡有個準譜,敲邊鼓挑事沒問題,可別太當出頭鳥了。咱們跟着老爺子一路,謀的是大利,別總盯着眼前的小事。”說着,推門而去。
到了蘅芷院,本來還有點頭疼怎麼繞過太太,直接去見老爺,可巧趕上太太出門了,聽說是去松風園看孫子了。於是他放心大膽地到
東跨院,求見自己親生的爹。
沈之道正在屋子裡和三個妾打麻將,臉上印滿了胭脂印子,一邊打還一邊說,“這回是誰輸了,可不許賴,不然就把你們送到別院去。”
一個妾多嘴道,“老爺別說這小話兒遮羞臉,您把西跨院的姐妹們全送回別院,全爲着怕太太不高興而已。可是啊,您賴在這兒不走,可憐我們要在別院獨守孤燈。”
沈之道立即大怒,掀翻牌桌罵道,“小浪蹄子,你懂什麼。太太是我的正妻,跟我苦過來的當初我還是走街串巷的貨郎時就嫁給了我。哪像你們,全是白享清福的,我讓她高興點有什麼錯?你多嘴,現在我就着人送你回去z!”
那妾也是恃寵而嬌的,聽了這話也不怕,哼道,“走就走,反正太太好靜,在這邊連吹彈唱、遊戲遊戲也不許,真是悶死人。
沈之道聽這妾頂嘴,更是生氣,指着那妾的鼻子剛要罵,沈涵就向前急走幾步,跨進屋門道,“老爺這是跟誰呀?生這麼大的氣。”
沈之道一愣,隨即明白自己的三兒子定是有正經話要說,於是不耐煩地揮手道,“都滾都滾,沒一個省心的東西。惹急了我,敢天全把你們賣了,我還落個清靜呢。”
大概他平時總用這些話來嚇唬人,所以妾們並不怕,但到底不敢太惹他,溜着門邊都跑了,只剩下一地的狼藉和父子二人。
“有什麼事?”沈之道抹了抹臉上的胭脂印子,坐在椅子上,從剛纔到現在,哪還有一點在外人面前的斯文尊貴樣子。
涵沈見左右無人,就把方初晴的事,還有自己對大房行爲的分析說了一遍。沈之道面露喜色道,“這是好事呀。鬧騰得越兇越好,最好大房二房成了冤家對頭,那樣就離分家不遠了。等分了家,你我爺子二人的機會就來了。”
沈涵點頭稱是。
沈之道又道,“我到底是沈家之主,沈家現在的家業,是當初我一手一腳打下來的,其中的關節細緻處沒人比我清楚。我是怕你娘妒氣太盛,這才主動避居別院的,落個省心逍遙也就得了。但倘若一分家,我和你娘必還在一處的,瀾二那小子想插手也沒道理。”
“若是娘要跟您也分家呢?”沈涵問。
“那樣更好。”沈之道笑得志得意滿,“你娘什麼都好,但就是善妒。女人家,哪有不吃醋捏酸的?可也得有個限度。你屋裡不也有人,可見玉清沒結沒完嗎?還有一佔,就是太縱着老四。老四在外花天酒地,你娘拿出不少體已錢給他堵窟窿。真分了家,老四沒瀾二鎮着,一準兒地瘋起來沒邊,家裡就是有座金山,過個三年二載也給敗光了,還準得把你娘也牽連進去。到時咱們只要在暗處守着,讓這家財敗到咱們手裡就行。至於大房,一羣婦道人家懂什麼,就是鬥來鬥去的在行,很容易收了他們那份的。瀾二是個傲性的,別看他現在佔着家產的一大份,還總管着全局,但當年他娘那麼對你娘,他心裡一直有愧,那份家產鐵定不要。就算他要也沒關係,咱們爺倆兒把沈家大部分產業收了去,再重新做起生意,把他沒明白的道都趟趟,他也沒什麼蹦噠勁兒了。至於景鸞。。。既然分了家,他能管着老二的事,還能管別人的嗎?”
沈涵聽沈之道這麼說,再想象一下掌握大權的感覺,心裡也很高興。在他看來,老爺年紀大了,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待將來他氫沈家生意往來的路子都弄明白,老爺子就可以享清福了,他則要大展宏圖。
沈涵不能在此處久待,坐了一會兒也就走了。當他的背影消失,沈之道狎瑣貪財的神色別漸漸消失在了臉上,哪還有半分昏的模樣,眼晴精光四射。
他圖的是更大、更重要的東西,沈家雖然已經到了富可敵國的程度,可和整個天下比起來,又怎麼能入他的眼呢?
微笑,在他臉上浮現,那麼深謀遠慮,同時又是那麼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