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警惕地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把聲音壓得極低地問道,“聽說以前是江國北軍呢,叫什麼王三娘。”
方初晴簡直駭住了,是真的被嚇到,絕不是假裝。雖然她一眼就認了出來,但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時確認了,簡直是驚上加驚,“爲什麼會。。。最近不是沒打仗嗎?”
“她不是因爲被俘才被賣爲奴隸的。”那姑娘又低聲道,“看到那個缺一條胳膊的看守沒有?以前是圖軍,在戰場上吃過王三娘虧的,不當兵後就做了人販子的手下。聽說王三娘也不知抽了什麼瘋。居然跑到圖國來了,結果倒黴地在野店裡遇到這羣殺千萬的。”
“就這樣給抓了?”太丟人了吧?
“是給迷倒的,雖然她在軍在厲害,可是江湖經驗少呢?”那姑娘的語氣又是同情,又是輕蔑,很複雜似的,“人販子覺得她長得雖然一般,但是卻能賣個最好的價錢。北軍的女將呀,又會功夫,很多圖國貴族都想買回家嚐嚐滋味,會出天價錢的。唉,可惜,她這身份給圖國人做禮物,只怕沒有好結果。”
方初晴打了個寒戰,非常怕自己的身份也暴露。她可是頂着皇上信使的頭銜,恐怕更多圖國貴族想拿她當奴隸欺凌**吧?不,不行,她寧死,也不要落到這個下場。
只是。。。王三娘爲什麼來圖國?細想下,她不禁心中一動,能幾分瞭然了。
當天晚上,人販子倒是讓奴隸們住了客棧,當然不是什麼好的,而是那種大車店,只頭頂有遮擋,身上有熱炕罷了。晚飯時還給了頓熱玉米糊糊和乾硬的菜餅子吃。這當然不是他們好心,而是怕奴隸們身體或精神出狀況,發賣時會打折扣,說到底損失的更大。
人販子及打手們自然住在二樓的好房間,奴隸們就分爲男女,住在兩個盤着大通鋪的大房間裡,門窗全鎖着,有打手輪流看管。男奴們全帶了鐐銬,女奴們則被鬆了綁,除了王三娘以外。
因爲怕被認出來,方初晴很心虛地遠地避開王三娘,不過周圍全是女人,而且也快睡覺了,她卻連面巾也不摘,吃飯都是揹着身吃,倒引起了別人的注意。而偏偏,越怕什麼越來什麼,這衛生情況不好的客棧遍佈蟑螂,恰巧有一隻就爬到她的膝頭,所以她雖然非常剋制,還是輕呼了出口。
王三娘萎靡地倚在牆角,想起自己的事又是怨恨、又是委屈。在她心裡,她現在走到這步田地全是方初晴的錯。假如沒有那姓方的,王爺將不會屬於任何一個女人,她也不必違抗命令,編出許多謊言,最後更不必當了逃兵。雖然她無父無母,了無牽掛,但她才花信年華,一生卻在這一年就這樣毀了。
每念於此,她就恨不得一口口咬掉方初晴身上的肉才解氣。因此,這麼多日子來,對方初晴的“思念”並不比沈瀾少,結果當方初不小心開口,雖然只是短而輕的一聲,卻立即引起了她的注意。
王三娘目光犀利地瞪了過去,方初晴儘量保持着平靜,告訴自己不要慌,但當二人目光相對時,女性的直覺、情敵間特殊的氣場還是令她被認了出來。
“來人!來人!”惡念總只在心頭一閃,她便放開喉嚨大叫,雖然一隻手被鎖在樑間木柱上卻仍然跳起來,似在撲到方初晴身上嘶咬似的,嚇得左近的幾個女奴尖叫着慌忙躲開。
原來!她一直追不到方初晴,卻是因爲這姓方的和她是同一個想法,既然大江國待不下去,也只有到了敵對的圖國才能真正擺脫王爺的通天手眼!
“吵什麼?活得不耐煩了就說話,老子給你們這些賤貨淋上熱水,然後扔到外面凍冰柱去!”守兵正昏昏欲睡,被王三孃的尖聲大叫嚇了一跳,兇惡地踢了一腳門板道。
“告訴你們老大,那個西域肥女是易了容的。”王三娘大聲道,眼神中閃過瘋狂興奮的光芒,白眼球充血,變得赤紅,格外猙獰可怕,“讓他立即下來看看,否則他會損失一筆大財。”
“媽的,誰聽你這瘋婆子胡說八道!老實點,否則砍斷你的手!反正那些貴人們不過想騎騎北軍的母軍馬,有手沒手也無所謂!”那守衛很不耐煩地威脅道。
“爺若不信,不妨扒掉她的外裳看個仔細。”眼見那守衛要走,王三娘急道,“倘若我騙人,隨爺怎麼處置。可若是貴貨賤賣,爺不覺得可惜嗎?”爲了能讓方初晴遭受巨大的災難和痛苦,王三娘臉面也不要了,“連”爺“都喊 了出來。
那守兵聽她的聲音那麼迫切,有些半信半疑起來不由得叫起另一個守衛,一同打開房門,謹慎地走進房間,雖然都是女人,但這個王三娘可是有功夫的,他不得不小心,誰知道這起女人出什麼蛾子。
一進屋,就見王三娘鎖得好好的,其他女人嚇得都縮在土炕時碩,驚懼地觀察周遭。而那個從沒注意過的西域肥婆,正站在房間的另一端、幽靜的、鄙視地望着王三娘。那模樣,即高貴又大方又凜然不懼,同樣一個人卻完全變了樣子似的,還沒扒掉外衣 ,就讓人從心眼兒裡相信。。。。這是個絕對美女。!
其實方初晴怕得要死,可她強迫自己冷靜。因爲怕也沒用。只是到現在,她更明白王三孃的意思了。
“她到底是什麼人?你認識?”那守衛被鎮住了,並沒有上前。
“她是北軍要塞的舞娘。”王三娘支吾了下。
本來她想說方初晴是右師王他的侍妾,這樣會有更多人爭着買她、蹂躪她吧?圖國死敵的女人哪,既然在戰場上勝不了他,就玩玩她的女人多好。在這種情況下,方初晴很快就會名動優加城吧?哈哈。
但她轉念一想,既然她也逃脫不了成爲玩物的命運,那爲什麼要讓方初晴的價格比她高呢?她不能讓方初晴再有勝過她的地方,所以故意把方初晴的身份說得下賤些。這樣一來,方初晴照樣沒有好結果,而且價錢不會高過她這個曾經的北軍女獎,弄不好還會直接被販到青樓做妓女。不是王爺的心肝寶貝嗎?哈哈,也去嚐嚐讓千人騎、萬人壓的滋味吧。
妒忌讓她瘋狂,瘋狂令她做惡事,惡事令她放棄了自己的所有,如今她不顧一切,連女人最基本的自尊和善良也丟到了一邊,只想着讓對方比她更痛苦、更不堪!
“但願你不是說瞎話找死!”那守衛順手抽了王三娘一鞭子,轉身離開,到二樓找他老大去了。
冷汗,順着方初晴的脊背而下,像一條蜿蜓的、細小的毒蛇。她憤怒地瞪着王三娘,輕蔑地道,“你愛他是不是?所以你假傳他的話,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可是你又怕他,所以只好當了逃兵。你覺得唯有最危險的地方纔最安全,所以來了圖國,沒想到卻被迷倒,轉而會被髮賣,是不是?”看到王三娘時,她心中所有的疑惑有了答案。
現在她不提沈瀾的名字,但她知道王三娘絕對聽得明白。她不知道的是,她差不多全猜對了,除了王三娘還曾追殺她一事。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王三娘不願意提及她所做的事,只不斷讚美着老天爺。她臉上掛着笑,卻不知那笑容有如從發狼裡來的無妄兇魂,令人看了不寒而慄又極端厭惡。
“真遂了你的意,纔是老天無眼呢。你真無恥。因爲喜歡一個男人而做出這麼傷天害理的事!”方初晴冷哼一聲,“你這樣的女人,就算再擡胎一萬次,變成無數美女形貌,也不可能令他看你一眼。告訴你,倘若我再遇到他,必每日每夜和他在一起,絕不會因你的存在、你曾經的惡言惡行而生疏半分!我會讓他全心全意地愛我,再也想不起這世上有過你這樣一個人,假如你還算得上是人的話!”
呼,這話說得真痛快。氣人乃快樂之本,尤其對王三娘這種變態的!、
“你閉嘴!你閉嘴!你一定會不得好死!等你成了賤妓,他會把你像腳底的泥一樣甩掉!”王三娘果然氣得暴跳如雷,掙得鐵鏈嘩啦啦響,其他女奴們都嚇壞了。
若平時,王三娘狀如瘋狂的樣子,方初晴也會害怕。可現在她再一次走到了生死邊緣,反而真的冷靜下來,剛纔王三孃的話令本來毫無辦法的她想出了一個主意,心底也生出些魚死網破的心思。或許談判得好,她就可以自保,在這麼弱勢的情況下,她也只有這條命可以做賭注了。
她自己動手,慢慢脫掉外套和裡三層、外三層的裡衣,把那柄金首緊緊握在手裡。既然保不住僞裝了,何不大方些,免得讓那些髒手碰她。在衆女奴的驚歎聲中,那人販子帶着手下到了,嘴裡還說着,“你最好說的是實話,不然擾了我的清夢,你。。。。”
他也驚歎了。媽的好運道啊這次!不到一百大錢就買了個絕品!
眼前的年輕女人個子高挑,腰細腿長,身段有致,更不提那張妍麗明豔的臉。縱然算不上絕代佳人,傾國傾城,卻也是大美女一名,是他販過這麼多貨色中最頂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