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吵。”
女人嬌俏的五官皺成一團,縮着腦袋想往被子裡鑽,但她現在連擡手都費勁,更別說是這麼大的動作了。
折騰得面頰泛紅,被子也沒見往上挪一點。
季予南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折回到沙發,撈起手機退出了遊戲。
麻煩的女人。
受個傷也這麼麻煩。
季予南雖然不耐煩,但畢竟還是沒小氣到跟個斷腿的女人計較什麼,坐下來開始瀏覽郵件。
時笙這次睡的很沉,一直到麻藥過後被痛醒。
“疼。”
她還沒有徹底清醒,只是下意識的哼了一聲。
季予南放下剛吃了一半的飯,看了眼身側的人:“收拾一下,出去吧。”
保鏢迅速將桌上的餐碟收拾好,出去了。
季予南擰着個保溫桶走過去,“傭人熬了粥,你……”
“我要上廁所。”時笙皺巴着臉打斷他的話,眼眸睜的很大,溼漉漉的。
季予南:“……”
他的薄脣頓時抿成了一條線,臉色很不好看,若是細看,還能看到耳根處淡淡的粉色。
時笙也看着他。
她的睫毛很長,自然的捲翹。
四目相對。
沉默了幾秒,季予南見時笙躺在牀上沒有動靜,惱羞成怒的道:“那你去啊。”
“我腿斷了,手上還打着點滴。”她擡了擡手,示意他看。
季予南:“……”
他悶聲,咬牙切齒的警告她,“你上廁所總不能讓我抱你去吧。”
時笙覺得季予南這人腦回路不是一般的扭曲,斷腿和輪椅不應該是大衆都知道的CP嗎?她只是想他能自覺的給她弄個輪椅過來,真沒有半點要佔他便宜的意思。
她總不能蹦着去洗手間吧。
季予南這一副像被她強上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我只是……”時笙看着他耳根處的那一點薄紅,頓時生出了幾分惡趣味的道:“我這不是腿斷了嗎?嫁男人肯定要有所圖啊,不圖人就圖錢,你不給我錢,生病了抱我去個洗手間,照顧照顧總行吧。”
季予南眉眼灼灼的盯着她,臉色陰沉如墨,半晌,才冷冷的說了一句:“……我給你錢,你找護工。”
說完,真從錢包裡抽了張卡出來放到時笙的枕頭邊,“我給你叫護士。”
他按了牀邊的呼叫器。
時笙:“……季予南,……我要憋死了。”
季予南沒打算搭理她,他按了鈴,估計醫生也快到了。
女人哼唧了兩聲就沒動靜了,他轉身,就看見剛纔還淹淹一息,隨時都有可能閉上眼睛就醒不過來的女人居然掀開被子試圖自己下牀。
她正伸直了那條沒受傷的腿去勾鞋子。
“你幹嘛?”
男人的眉頭驟然擰緊,長腿一邁,幾步就繞到了正對着她的那一邊。
時笙擰着眉,眼睜睜的看着他將自己的鞋子一腳踹到了牀底下,恨不得一腳踹開他,“我要上廁所。”
他冷眯着眼睛,看着牀上包得像個木乃伊似的女人。
抿緊了脣!
剛纔她蓋着被子,季予南只看到她額頭上包的紗布,這會兒被子掀開纔看到,她右小腿腿上打了石膏,沒打點滴的那隻手纏着紗布,只露出幾根細長的手指,脖子上也有傷。
病號服遮住的地方看不見,但傅隨安說,她肋骨骨裂。
季予南再怎麼惱怒也不能對着個傷患發脾氣,他垂在兩側的手握了握,手背上青筋凸起,近乎凶神惡煞的瞪着牀上蒼白着臉、額上全是汗水的女人,“你給我好好躺着,再敢動一下我立刻就給你辦出院手續,讓你自生自滅。”
時笙鼓着腮幫子,維持着那個動作沒動,眼睛裡密佈着一層薄薄的水汽。
剛纔躺在牀上沒感覺到疼的多不能忍受,現在這翻大幅度的動作之後,壓抑了的疼痛立馬層層疊疊的充斥着她的所有感官。
腿疼,胸口疼,頭也疼。
季予南足足瞪了她十秒,從牀頭櫃的棉籤盒裡抽了兩支棉籤,手法熟練的替她取了針,“按着。”
時笙:“……”
她想爆粗。
藥還有一大半,等一下還要再扎一針?
季予南彎腰,在時笙還沒反應過來時,將她從牀上抱了起來,長腿邁開,直接去了洗手間!
他將時笙放下,轉身就準備出去。
時笙擡了下手,憋着笑繼續逗他,“喂,我的手也受傷了,不能動,一動就大出血。”
她本來以爲他會像剛纔一樣磨磨蹭蹭的扭捏半天,結果,季予南只是回頭看了她一眼,伸手拽着她的褲腿往下一扯……
醫院的病號服是鬆緊的,根本承不了力。
她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只感覺雙腿一涼,褲子就團成團掉到她腳邊了。
時笙:“……”
她就是閒着無聊想看他臉紅的模樣。
畢竟,‘臉紅’這個詞和季予南的性格太格格不入。
見時笙站着沒反應,季予南視線下移,掃了一眼又落到她臉上,道:“還要我幫你脫內褲嗎?”
“滾,”她忘了自己右腿骨折了,激動之下直接就站到了地上,疼得整張臉都白了,‘啊’的叫了一聲,強忍着痛意朝他吼道:“季予南,你給我滾出去。”
季予南深沉淡漠的眉眼間染上了幾分笑意,但都是沒有任何溫度的,“我剛好順手,你不是手受傷了嗎?我幫你?”
他伸手……
時笙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馬桶蓋上,她受傷的那條腿高擡着,正好在季予南的雙腿間。
他下意識的擡手擋了一下,壓在了時笙的傷處。
“啊。”
時笙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弓着身子抱着受傷的那條腿,“你故意的。”
季予南:“……”
剛進來的醫生聽到慘叫,以爲是出了什麼事,急匆匆的就推門進來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時笙:“……”
季予南:“……”
從外面衝進來的醫生:“……”
在美國,性相對開放,醫生非常淡定的轉過了身,“我非常能理解你們此刻的衝動,但時小姐現在不適合做過激的運動,請兩位忍耐一段時間。”
季予南:“……”
時笙:“……”
安靜中傳出一聲怯怯的聲音:“季總,徐特助醒了,說有非常重要的事要找您。”
時笙咬着牙:“季予南,你給我滾出去。”
她這輩子的臉都在此時被丟光了。
這種時候季予南還是很有紳士風度的,鬆開她的腿,很快出去了。
順手帶上了洗手間的門。
他看了眼埋着頭,臉紅得像顆蘋果似的傅隨安,“什麼事?”
男人的嗓音低沉淡漠,全然聽不出任何被撞破的尷尬和羞惱,也正因爲如此,傅隨安臉上的溫度也很快降了下來,恢復了在辦公室裡公事公辦的嚴謹,“徐特助只說要見您,沒說什麼事。”
季予南抿脣,邁開修長的雙腿朝着隔壁病房走去,傅隨安要跟着,被他阻止了:“你留下來。”
……
徐琰醒了,這會兒正在跟女朋友開視頻聊天,見季予南推門進來,急忙從牀上坐起來,“我跟季總說點事,先掛了。”
他身上的傷大多是安全氣囊彈出來造成的,沒缺胳膊斷腿,就是腦袋上纏了圈紗布。
季予南走到沙發前坐下,掏了支菸準備點,“什麼事?”
沒摸到打火機,他擰眉,含着煙問:“有火嗎?”
“這是醫院,禁止抽菸,季總你能不能講點規矩,別照顧個病人還讓醫生背地裡罵你。”
“誰說我照顧病人了?我他媽是看看你們是不是造假故意不去上班,智障都知道過馬路要左看右看,踩剎車減速,你他媽不止直接衝,還撞槍口上了,智障都他媽不如。”
徐琰:“……”
他明明是傷者,沒被隆重慰問,反而被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真他媽比竇娥還冤。
他咬着牙,懟道:“你去找個過馬路左看右看的智障來給我看看,能左看右看那都不叫智障了。”
季予南點頭,不緊不慢的回答:“對,不叫智障,叫徐琰。”
徐琰:“……”
他扶着頭,“我頭疼,快按鈴,我要被氣得腦充血了,我是傷者,你不關愛就是了,還這麼氣我,還有天理嗎?”
季予南:“……”
他想起莫北丞說的話,“媽的,智障。”
玩鬧過了,徐琰斂了笑,一臉正經的看着含着煙沒抽找不到打火機點的季予南,“季總,我要辭職。”
“當時出車禍的那一瞬間,我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我還沒有孩子,就這麼死了太對不起我老婆了,所以,我想辭職回國。”
季予南掀眸看了他一眼,將含在嘴裡的煙拿下來揉成團扔在桌上。
徐琰已經做好了他發脾氣的準備了。
但他只是淡淡的說道:“生了孩子,死了後留下她們孤兒寡母無依無靠,你就能心安理得的去了是吧。”
徐琰:“……”
臥槽。
這是同一種概念嗎?
但仔細想想好像也對,如果真那樣,還不如不生。
“那我還是要回國陪老婆,我要辭職。”
“好,準了,不過,把傅隨安帶出來。”季氏在國內沒有分公司,公司的大部分人又都是中國人,他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分離。
落葉歸根。
人總是要回去的。
何況徐琰還是有家室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