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恩師雖然嘴上不說,但對當年最終一戰,只能眼睜睜看着我被流放遠離的結果,他們顯然是抱以很深遺憾的。
這份遺憾推動着他們精益求精。哪是在已經和平四年時間的小千世界,依舊能夠突破自我軒輊,爲的只是不讓那讓他們痛心疾首的一幕重現。
哪怕只是幻境也不能!
“真有意思啊!”怨魔哈哈笑道:“也讓我參一腳好了!”
精進的可不止我三位恩師。對我來說亦師亦父亦友的怨魔,感情深厚全不輸於我三位恩師。此刻他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眼內精光閃現,顯然也憋着一股勁兒,要彌補當年無能爲力的遺憾。
王靜也想參與其中,可她卻已冷靜判斷出來,自己一定要加入的話只會是一個負累而已。她的修行天賦不錯,但也僅僅只是不錯而已,還未到頂尖的地步,這些年光是維持我留下來的基業還有撫育一雙兒女便已經耗盡她所有心力,修行進展緩慢也就成理所當然的事情了。此刻她壓抑住想扶持兒女的衝動,主動從幻境抽身離去,離開之前最後叮嚀道:“加油!爸爸媽媽都以你們爲榮!”
待王靜離開以後,張老操控陣法閉合,同時幻境之內原本靜止的一切,開始行動了起來。
這場最終大戰,參與到其中的“玩家”有小思小念、三位恩師和怨魔六人。其餘的npc幻影,除卻一切微不足道的配角,真正有分量的強者,只有張丹楓、蒼霖、趙軒,當然,還有始終站在最前頭與埃蒙對峙的我。
“一羣不知死活的雜碎!準備好排隊過來送死了嗎?”
埃蒙沙啞的聲音如悶雷般炸響,帶着懾人的力量壓落到每一個人的心坎之上。即便老成如三位恩師和怨魔,這瞬間也禁不住表情緊繃,而從未經歷過這等陣仗的小思小念更是臉色發白,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別怕。”孫小聖柔聲說道:“爺爺們都在!”
“我輩修行者當奮發向上,自強不息!逢敵必亮劍!豈能未戰先怯?”蘇老闆着臉教訓,如他一貫的嚴肅作風。
“紙老虎而已。”張老嘿嘿笑着,給兩個孩子減壓:“這傢伙當年就被你們父親給放倒!現在咱們比當初可強多了,沒必要怕他!”
三位恩師以各自的方式安定下小思小念的心神。兩個半大孩兒稍稍鎮定下來,各自昂起頭來,以堅毅目光看向埃蒙。
“我們不怕。”小念那張小臉上表情凝重:“只要想到我們的父親是王子錚,想到我們在他身後跟他並肩作戰,想着不能辱沒他的威名,我們就沒什麼需要怕的了。”
“弟弟,你成長了。”小思展顏一笑:“就是不要只耍嘴皮子,等會開戰了可別拖後腿。”
“我纔不會!”小念漲紅着臉說道。
話音還未落下,一頭寄生體便忽然猛地撲襲了過來。小念明顯不是隻有修爲好看的花架子,這瞬間反應極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所配神劍,然而都還未來得及反擊,那頭寄生體便已整頭支離破碎,爆散成無數血肉碎片炸開來。
“閒話以後再說吧!”怨魔甩了甩手上沾到的血漬,以慍怒的目光看着遠處的埃蒙:“先打發掉這個難纏的混蛋再說!”
埃蒙並未直接出手,只是以戲謔的目光看着衆人,同時化身“道標”源源不斷招來科倫達寄生體,光是這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已經漫山遍野,再磨蹭下去的話也不用埃蒙出手了,光是這海量寄生體便足以把他們一行人都給淹掉了。
“別遲疑了!行動吧!”
張老喊着,率先調集起強大魔力來,一式“星辰一怒”招來漫天紫火隕星,往着寄生體最密集處一通狂轟猛砸。
幾乎在同一時間,站在最前頭的“我”也已然挺身前突,手攜進階前的極星,在這寄生體大軍之中硬殺開一條血路來!
趙軒與蒼霖緊隨其後。戰力最強的三人組形成一個突破箭頭,擋者披靡!
“跟上去!”孫小聖喊道。
小思小念火速行動跟上。三位老師和怨魔則環繞在他倆身旁進行廝殺,雖然並未刻意攔下所有寄生體的侵擾,但也已起到保駕護航的作用,只要形勢稍有不對便能隨時進行支援援助。
小思小念也在奮力廝殺着。兩人都咬緊了牙關,眨眼便血染全身,可各自臉上都有着與年齡不相稱的成熟和堅毅,沒有半點懦弱退縮。
可也是這樣,我就越心痛。
畢竟,這可只是兩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啊!
是我王子錚的孩子!
就算明知道這是爲了他們的成長,可是在這種年紀承受如此重擔,爲人父母者,還是怎麼看怎麼揪心。
可是我無能爲力!我就只能以旁觀者的角度在一邊看着!這讓我如何能不痛心?
破空而來的寄生體數量越來越多。衆人就算再怎麼奮力廝殺,那沒完沒了的數量還是漸漸累加出更大的壓力,讓戰況變得更加吃緊起來。
就在這瞬間,張丹楓挺身而出,打破這個僵局。
“孤陰不長,獨陽不生!陰陽和合,是爲混沌!混沌之境!”
張丹楓把雙手往頭上奮力一推,纔剛生成的黑洞被推送到半空之上去。黑洞迎風見漲,轉眼間便形成了一團高懸於半空中的黑色漩渦,展現出它那驚人的吸扯力量,把海量寄生體給吸扯進去!
衆人身上壓力驟然一輕。但這並不代表着他們就能夠就此鬆一口氣,畢竟“混沌之境”再強大威能也不是無限的,而科倫達寄生體卻能源源不斷招來,只要“道標”還在,早晚這股壓力會捲土重來,把他們給壓垮!
要從根源上解決問題,還是隻能把禍患給解決掉了!
衆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埃蒙的身上去。
這位科倫達之主雙手環在胸前,以睥睨之姿傲視着衆人,宛如在看一處饒有趣味的猴戲。
在他看來,衆人的掙扎只是餘興節目而已。死在寄生體的羣攻之下,有趣。衝破到近前來被他殺死,同樣有趣。
率先挺近前去的,是由我、趙軒和蒼霖組成的鐵三角。放眼小千世界,當時的我們三人組毫無疑問已經是能拼湊出來的最強組合,若說擊敗埃蒙的可能,有且只有我們的聯手了!
可三人的全力合擊,卻被埃蒙給輕鬆擊破!而且過程僅僅只在一瞬間而已!
埃蒙的降臨分身在我眼中縱然再不濟,也是堪堪到及高階真神的水準。我們三人不過只是一二階真神的組合而已,又怎可能贏得了他?
“還有我們!”
張老從後托住我的身體,蘇老則已然把擒龍功施展到了極致向埃蒙攻過去,孫小聖按劍下垂,傲天劍意起!
三位恩師各自拿出壓箱底的本事,作爲接力跟埃蒙對抗上!
四年時間,他們全都各自精益求精,到達了半神乃至於接近真神的境界!此刻全力施展開來,聲勢完全不輸於我和趙軒蒼霖構成的鐵三角!
但還不夠!這種程度的力量,跟埃蒙比較起來,終究還是太渺小!哪怕只能發揮出極少許力量的埃蒙,也能輕易把他們碾壓!
從旁觀者的角度觀看到這一幕,我禁不住嘆氣起來。
修行的世界是無比殘酷的。在絕大部分情況之下,主宰勝負的唯一要素便是實力!數階位階的差距,絕不是光憑人數和意志力能夠填補得過來的。兩波攻勢毫無懸念的敗落,這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了。
嘆氣的同時,我禁不住揪心起來,因爲接下來要強攻上去的,是怨魔和小思小念!
更強大的前輩們攻上去尚且是個慘敗的結果,他們又怎可能會有僥倖?
“快退啊!這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你們沒有機會!”
我竭嘶底裡的大喊着,可是半點聲音也沒能傳到滿布硝煙的戰場之上,他們三人依舊義無反顧的前衝。
怨魔以身化盾擋下埃蒙的全力攻擊,並捨命糾纏住埃蒙,爲小思小念營造出機會。而小思小念也沒有讓他失望,兩柄神劍先後在埃蒙身上要害處劃過,留下兩道深可見骨的劍創傷痕。
但是沒有意義。
“只有這點力量了?”埃蒙得意的大笑了起來:“低等種族就是低等種族!你們連匍匐在我腳下的資格都沒有!通通被我踩成肉泥、化爲塵埃吧!”
神力如同山崩海嘯般劇壓下來,把怨魔震成重傷擊飛,雙手左右開弓各自擒扣在小思小念頸項上,往上猛地加力,要把他們給生生扼殺!
這關鍵時刻,又一道傲天劍意襲來!千鈞一髮之際朝着埃蒙雙手上一絞,絞斷他一雙臂膀的同時,也把小思小念給救了下來。
“爸爸!”
小思小念都忍不住激動的大叫了起來。以傲天一劍救下他倆的,正正是本已經被埃蒙擊倒了我,這瞬間卻像是個沒事人重新站起,並擋在了小思小念的跟前成爲他們的最堅強護盾。
不過這一聲“爸爸”的稱呼,卻讓這個幻化出來的我有些許茫然。畢竟他只是個沒有自我意志的幻影而已,他的所有一切,都是張老參照我最終一戰時的狀態模擬出來的,自然包括行動模式。會幫小思小念擋下攻擊,不是因爲舐犢之情,而是因爲身爲戰友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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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幻影如何去想,小思小念的戰意還是前所未有的昂揚。對他們來說,能與身爲父親的我並肩作戰,是夢寐以求的事情,也是他們執意進行這次試煉的重要原因。
我能理解他們的心情。可是若要以兩人受傷留下心理陰影爲代價,我情願他們永遠都沒有這虛假的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