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後,沈墨他們這支隊伍押着俘虜,擡着自己的傷員,一路走出了餘杭縣衙。
此時天色已晚,當沈墨走出破爛不堪的餘杭縣大門時,他身上和臉上還帶着迸濺上去的血跡。
在夕陽之中,圍觀的臨安百姓見到這位沈郎面沉如水,一身血濺,猶如殺神一般走了出來,他們頓時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餘杭縣衙裡,到底出啥事兒了?看樣沈郎君可沒少殺人吶!”這時的百姓們紛紛議論着,卻是全都摸不着頭腦。
當沈墨帶兵出城之後,餘杭縣衙院子裡的衙役這才悽慘的大聲哭嚎了起來。
隨即,一個消息還沒等天色黑透,就傳遍了整座臨安城。
沈墨帶兵殺入餘杭縣衙,殘殺朝廷命官,餘杭縣令和御前水軍副統制!
……
在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欣喜若狂。他們拼命奔走相告,四下裡串聯勾結。
大家的心裡全都清清楚楚,這回沈墨算是完了。
擅自帶兵闖入臨安、殘殺朝廷命官、劫牢搶奪罪犯、這都是十惡不赦之罪!這次沈墨絕不會再有一絲翻天的機會了!
於是在一大早上,天還矇矇亮的時候,就有三百多名官員聯名上奏,一起在皇宮的東華門外伏闕上書。
三百名官員摘掉了官帽子,脫了官服露出一身白衣,誓死參奏奸賊沈墨!
這些人大聲唸誦着洋洋萬言的奏書,歷數沈墨的惡行。
橫行不法、與民爭利、囂張跋扈、意圖謀反、劫牢反獄、殘殺官員,一條條罪狀把沈墨說得十惡不赦、罪惡罄竹難書!
而這時正在進入大殿,準備早朝的那些文官大臣,也在交換着興奮的眼神。
其實他們這些高官纔是對沈墨發出致命一擊的人,如今朝堂上的士大夫已經全部做好了準備。他們上殿的第一件事就是參奏沈墨,這次沈墨不死,天理難容!
正當他們興高采烈的走進金殿之時,此刻內宮中的趙與芮,憤怒得差點把冕旒冠都給摔了!
事情是昨天黃昏時發生的,而且還過了整整一夜。可是他這位大宋天子卻是臨到上朝時,才知道沈雲從竟然做了這麼大一件事!
就見此時的趙與芮龍袍飛舞,氣憤的踢着桌椅板凳,嘴裡還不住的大叫道:“這次是誰惹了他?他怎麼作了這麼大個禍?”
“這一回,你讓朕怎麼可能給你圓得回來……不行!”
“趕緊的,你趕快出宮!”就見這時的趙與芮一回頭,向着旁邊穿着侍衛統領服色的燕白魚說道:“趕緊讓他回通州!”
“沈雲從再留在臨安,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他的命!”
“我這就去,讓他快走!”就見這時的燕白魚趕忙躬身向趙與芮匆匆行禮,然後快步向外走去。
……
可是到了上朝的時候,天子避而不見也不行。於是趙與芮這位皇帝只得穿好了朝服冠冕,來到了金殿上。
結果就跟趙與芮想的一模一樣,早朝一開始,羣臣們就紛紛出班參奏,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了沈墨。
他們一個個拿着手本,慷慨激昂的歷數着沈墨橫行不法的條款。你這裡有12條大罪,我這裡就有24條罪狀!
等到爲首的幾人宣讀了參奏手本之後,一排排的文臣武將又紛紛站出來複議。一時間真是一副牆倒衆人推的架勢。
這時滿金殿的人,真恨不得現在把沈墨拉過來,撕碎了才解恨!
與此同時,太監也把外面三百多人伏闕上書的奏本拿了上來。
這些人全都是臨安在職的低級官員,原本是沒有資格上朝的。不過這種集羣性質的伏闕上書,就說明他們參奏的人已經犯了衆怒。
這種情況在歷史上都非常少有,基本上每一次都代表着朝堂上的巨大動盪!
他們明擺着是要跟沈墨死磕到底,所以就連天子趙與芮,也不得不正視這件事。
……
宋代的君權遠就比其他的朝代要輕得多,他們既沒有明朝動輒把官員剝皮楦草的氣勢,也沒有清代強逼着大臣自稱奴才的無恥。
所以當滿朝堂的羣臣都認定了一件事之後,這件事基本上便是已成定局,連天子都難以逆轉!
聽到他們這些人對沈墨肆無忌憚的攻訐,此時的趙與芮隱藏在袍袖之下,扶着龍椅的胳膊也在憤怒地顫抖。
他當然知道沈墨是什麼人,也明白沈墨絕不可能做下那麼多喪心病狂的事。
現在的趙與芮心裡也在暗自納悶,沈墨到底在民間做了什麼?弄得現在滿朝大臣臉都不要了,就朝着他一個人發難?
……
等下面這些大臣吵吵嚷嚷的說完之後,隨即他們又開始討論,該如何處置犯了大罪的沈墨。其中自然是包括罷官去職、斬首發配等嚴酷的手段。
也有人畏懼沈墨的兵威,生怕逼反了這個傢伙。於是提出了將他的官職再次降到通州知州,削奪他的軍權。然後取消設在大宋境內的各個經濟區,還有關停泰山四海商社的各種處罰。
然後沒過多久,他們就開始逼迫趙與芮表態。讓天子馬上就把這些懲罰落實,變成聖旨詔告天下。
而這時的趙與芮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的拖延和抵抗!
他先是說要把事件調查清楚,以免冤枉了好人。結果卻是羣臣異口同聲的說,血案就發生在昨天。餘杭縣在場的衙役和官吏都是親眼所見,還有附近無數的臨安百姓可以證明。
況且那些死去的官員更是被通州產的火銃擊斃,所以沈墨的罪責已是無可辯駁。
在這以後,趙與芮又想把這件案子移交給大理寺審理,走正常的律法程序,以便給沈墨獲得一些轉圜的機會。
可是他的話,卻依然被那些人氣勢洶洶的頂了回來。
按照他們所說,如今的案件事實清楚,已經無需再審,天子只需當殿作出抉擇即可!
這一下徹底把趙與芮逼到了牆角,看這樣子今天他要是不下旨處置沈墨,他都下不了這個金殿!
這時趙與芮的心中,真是如同油煎火燒一般。他不住的考慮着,自己是裝作當場突發急病的好,還是繼續舌戰羣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