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在鬼樊樓這樣的地方,武力是最好的通行證。
那個被踹臉的肉山很快就爬了起來,帶着他們找到了魁首所住的院子。
等到肉山跑掉之後,只見院子外面,一個滿臉陰鷙的年輕人上下打量了這四個人一眼,然後開口說道:“魁首說有請,你們且跟我來。”
他們這些人在這個人的帶領下,一路走進了一條破敗的巷子。
漸漸的,兩邊的破棚子開始越來越密集起來。
雖然腳底下的泥地乾爽了一些,但是這裡卻是髒得更加厲害。
在他們的腳下,滿是啃得乾乾淨淨的、不知道什麼動物的骨頭和魚刺。道路兩邊破舊的籮筐、朽爛的麻繩、一片片沾滿了濃黑污跡的舊衣服堆得老高,散發出一股腥臭的味道。
在他們周圍的房子裡面,不斷有聲音在悉悉嗦嗦的響着,也不知道周圍有多少個人正在慢慢的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躲在黑暗的角落裡窺視着他們。
沈墨越走越覺得汗毛直豎,他能感覺得到,這地方的殺機開始越來越重!
很顯然,這位魁首是這裡的一方之霸。他手上所有的武力,全都在向這裡迅速的集中。要是一個不慎,他們這些人就可能面臨被羣毆的局面!
莫洛偷偷的在後面看了一眼沈墨的背影,直到現在,她才明白沈墨爲什麼要換上常服。
因爲在這樣的地方,一個穿着捕頭公服的人,實在是太吸引仇恨了!
另外,現在再回想起來,沈墨帶上了錢塘縣全班的捕快人馬,堵住了山谷的兩頭,也是一招很有用的棋——這樣做對這些人好歹是一個威懾,讓他們不至於輕易的就下定決心,衝着他們幾個動手。
等到那個年輕人又帶着他們轉過了一個彎,穿過了一間黑暗低矮的房間之後,他打開了一扇房門,示意他們幾個人進去。
等到沈墨帶着這幾個人進了這扇門之後,眼前的情況卻一下子變了過來。
這一下,讓大家全都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有了一種目瞪口呆的感覺!
只見在這間不大的房子裡面,居然收拾得很乾淨。
地面上鋪着寶藍色的波斯地毯,屋子裡擺放着螺鈿鑲嵌的黃花梨傢俱。幾幅名人字畫掛在牆上,一爐安息香正在桌子上嫋嫋的冒着青煙。
看這樣子,這裡佈置得竟像是一個大戶人家的書房!
在屋子裡面的一張牀榻上,鋪着極厚的毛皮和毯子。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正躺在那上面,目光上下打量着進來的這幾個人。
只見這個老人的雙瞳裡面,目光黯淡而沉靜。似乎他的一生已經經歷得太多,如今什麼事都不能激起他心中的波瀾。
沈墨一眼看去,就覺得這個皮肉鬆弛、似乎連自己想要坐起來都困難的老人,身上卻依然帶着一種不可輕辱的威勢!
在他的旁邊,有一個身材彪悍的年輕人,正蹲坐在老人的牀榻下面。他用一把刀自顧自的修着自己的指甲。
這個年輕人精赤着上身,他渾身的肌肉很像是一頭體型優美的豹子。
只見他渾身上下刀疤縱橫,也不知道身上曾經中過多少刀。如今他的全部精神都在自己的指甲上面。似乎進來的這些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您怎麼稱呼?”沈墨向前走了幾步,大大方方地在老者牀榻前的桌子對面坐了下來。
“你可以叫我老杆子,”只見這個老人笑了笑,他滿臉的褶皺雖然都隨着這一笑動了起來,但是眼睛裡面卻是毫無一絲笑意。
“在下錢塘縣捕頭沈墨。”沈墨笑着看了看四周奢華的佈置,對着老杆子說道:“老人家過得,真是皇帝一般的日子!”
“我家魁首,就是皇帝!”等到沈墨的話音剛落,只見他面前那個年輕人慢慢的站了起來。
只見這個年輕人微微的躬着腰,目光看向了沈墨。從他雙瞳之中流露出來的眼神,似乎是一隻野獸,正盯着一塊血淋淋的食物一樣!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沈墨都不用回頭,就知道自己身後的幾個同伴,已經做好了隨時動手的準備。
“大人說話,孩不要插嘴。”沈墨笑着看了看這個猶如猛獸一般的年輕人:“還有,再朝我瞪眼睛,我就殺了你!”
沈墨的這句話一出口,只見這個年輕人身形一動,似乎就要向前撲來!
就在這時,只聽那個榻上的老人慢慢的說道:“感情沈捕頭今天到這裡來,是想要揚威來了?”
聽到這個魁首老杆子這麼說,沈墨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
說實話,這樣的場景是他最熟悉不過的。今天這樣的局面,他平生也有着無數次應對的經驗。
沈墨甚至都可以驕傲的說,對於這種所謂的黑道大哥,世上沒有人比他更瞭解。
可以說他之前的一生,都在和這樣的人打交道。他伴隨着這些人度過了無數的日日夜夜。應對眼前這樣的場景,這纔是沈墨最爲擅長的本事!
所以,對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什麼,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咱們明說了吧,”只見沈墨笑着用手指頭敲了敲桌子,然後溫聲對着這位老杆子說道:
“你身爲一個魁首,連自己身邊的人都管不住嗎?剛纔這個東西胡亂說話……”沈墨慢慢的用一根手指,指着旁邊的那個滿身刀疤的年輕人,眼睛卻是目不轉睛的盯着老趕子的雙瞳:
“他出口就要給沈某一個下馬威,這是你管不了他,還是根本就是你的意思?”
沈墨的這幾句話雖然說的不卑不亢,但是話語中的意味,卻是一步不讓!
此時此刻,在他身後的趙錦屏和莫洛,眼睛裡幾乎同時爆發出了驚奇的光彩!
誰能想到,這個連買一把破刀也要跟老闆講上半天價的沈捕頭,居然在面對着這樣一個雄獅般的老人的時候,也是和對待那個兵器鋪老闆一樣的混不吝!
只見那個老杆子聽見沈墨的話之後,他忽然間笑了笑。然後他手指輕輕擺了擺,示意他身邊的那個年輕人後退。
那個滿身刀疤的年輕人看見老杆子的動作,立刻就恭恭敬敬的往後縮了一下。
“沈捕頭今日前來,是有什麼事?“只見這老杆子的臉上帶着玩味的笑容,向着沈墨問道。
“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沈墨也是一臉輕鬆的向着他說道。
“我要是不同意呢?”只見那個老杆子饒有興味的看着沈墨,看他的神情,就像是一隻貓正在玩耍着自己腳下的老鼠一樣。只見沈墨笑了笑,忽然他探手入懷,從他的衣袋裡面拿出了一個精緻的白瓷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