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晨曦裡,兩軍撞在一起一通混戰,由於事起倉促,漳州府兵準備不足,很快就被暴起突圍的虎賁軍衝破防線。
衝破防線之後,虎賁軍也不多做糾纏,迅速擺脫漳州府兵往北遁去,只片刻功夫,愣在原地不敢追擊的漳州府兵已經只能遠遠見到他們的背影了。
這夥唐軍雖是殘兵敗卒,卻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經過千錘百煉的彪悍士卒,若沒有過人的體質和腳力,根本不可能跟着常郢殺透重圍,從山口一路殺到現在。
這一下的暴起突圍展露出來的戰鬥力在此時此刻表露無疑。
說起來或許也是劉守一大意了,這廝過於自信,篤定那已成“驚弓之鳥”的不敢趁夜下山突圍,所以根本沒將這唐軍殘部當做一回事兒,非但沒有設防,也沒有讓士卒們做好應戰的準備。
由於沒有主將指揮,所有的漳州府兵們驚訝之下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地瞧着八百唐軍士卒們絕塵而去。
等張俊義從中軍大帳快馬加鞭趕回軍營時,卻陡然發現這唐軍殘部早已經在十里開外了,驚愕之下張俊義急忙點起士卒來追,一邊又急忙譴人報與刺史劉守一知曉。
接到張俊義回報,劉守一還是將信將疑,不太相信這已成驚弓之鳥的唐軍潰兵會在一夜之間突然脫胎換骨,變得如此厲害!對於平海軍大營的“知情不報”劉守一忍不住破口大罵哦,驚疑之下的劉守一在先稟報了張大生自己發現了唐軍殘部的消息之後,又是趕忙派人去詢問那平海軍大營的公子陳文顯是怎麼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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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常郢帶着八百餘虎賁士卒往東北面跑了不到十餘里,堪堪又到鹽津山的盡頭往外的彎月崖,一清點人數,大隊人馬只少了兩人,看來是方纔和漳州府兵的一通混戰又陣亡了兩人,常郢覺得十分可惜,不過能以這麼小的傷亡迅速突破這漳州府兵的關隘,已經是殊爲不易了,當然,這也就是遇到這幫子沒經歷過大戰,也沒有經過正規的軍事訓練的府兵們,若是遇到平海軍的士卒設下的關卡,指不定傷亡還的擴大。
一路不管不顧的衝殺,陡然發現已經是突破了平海軍重圍的王天存急忙拍馬往回走,行至常郢身邊忙不迭的大聲道:“孟圖先生,別再往東北走了,往東北就是漳州城了,漳州州城城高牆厚,說不定還有大軍駐紮,咱們往那邊走,怕是會遇到不少的麻煩。”
林沐風聞言點點頭,也是沉聲道:“不錯,前面就是地圖標註的那彎月崖了,沒準平海軍的大軍在那裡又留有埋伏,咱們還是走南邊的那條路吧,雖是繞路會遠一些,不過應該是安全的。”
常郢臉上浮起一絲陰側側的微笑,問道:“你們都認爲往東北走彎月崖那邊是死路一條?
“嗯。”?王天存和林沐風同時點頭。
“那就對了!”常郢狠狠擊節,嘿聲道,“料想那平海軍的大將陳文顯也會這樣認爲,這正是我們殺出重圍,徹底擺脫平海軍的大好時機。”
“王隊正!”
“是。”
“老朽命你率幽狼本部人馬在彎月崖的左側埋伏,平海軍大軍追殺上來則看老朽手勢爲號,率軍掩殺。”
“林將軍!”
“是。”
“老朽命你率黑鴉本部人馬在彎月崖的右側埋伏,平海軍的賊兵追殺上來則看老朽手勢爲號,率軍掩殺。”
“其餘人等,隨某在彎月崖外原地休息。”?林沐風和王天存雖然不解常郢放着大好的時機,不趁機逃離這裡,反倒揮軍留下來這樣安排的用意,但還是點齊士卒各自埋伏去了,旋即常郢又領着剩下的四百多號人在彎月崖口坐下來休息,靜待平海軍大軍的到來。
這又是一次賭命!
如果那府兵大營的主將夠謹慎,先集合全部軍隊然後再往東北追擊,那麼常郢的兩路伏兵安排就毫無用處,面對兵力佔優、裝備佔優、即使訓練不是很有素的大部府兵,一旦交戰,敵軍以逸待勞,人數衆多,虎賁軍必然會再次陷入戰事焦灼的苦戰之中,必定會極難脫身。
不過常郢賭的是府兵輕敵,府兵大營的主將準備不足……
在他們看來唐軍只剩下一些“殘兵敗將”,接連苦戰,死傷無數,連逃命都來不及,怎麼敢與他們交手,而這很容易造成所有府兵的驕傲自大,加之昨夜又曾慘遭平海軍大軍幾路埋伏,被打的狼狽不堪,這些漳州府兵的驕橫之氣只能更甚。
剛纔雖然逃得匆忙,可常郢仍舊略微估計了一下把守山口的府兵人馬,約模只有三千餘人的樣子,如果這部守關府兵不待其它三個方向的平海軍大軍匯合就孤軍來追,那麼即使是他們全軍出擊,常郢也有很大的機會先擊破這一路府兵,然後從容遁走,從此跳出平海軍軍的圍追堵截。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雖然在虎賁士卒面前,常郢一派鎮定自若的嘴臉,可實際上卻緊張得不行,面臨生死抉擇,沒人能夠無動於衷,常郢雖是熟讀兵書,智謀無雙,可他又不是神仙或者妖怪,又怎麼可能事事都算計得當,如他所想的一樣。
終於,該來的還是來了。
等南方地平線上那一簇府兵大隊倏然出現時,常郢心頭的一塊巨石終於落地,又料對了,現在就是那毛頭小子陳文顯提兩萬大軍親至,也救不下這支找死的府兵了,而片刻之後同樣更加留不住這支不足千人的唐軍的‘殘兵潰卒’了。
……
張俊義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因爲強行軍,他身後的一千餘府兵人馬已經被拉成一字長蛇陣,跑的最快的還勉強能跟在張俊義的馬屁股後面吃灰,跑的慢的卻已經落在好幾裡開外了,張俊義卻還在一個勁地催促府兵士卒加快追趕步伐。
張俊義心裡着急呀,這好容易終於逮到了這跑的比兔子都還快的唐軍殘部的蹤影,眼瞧着建功立業,大堆的軍功就擺在自己的眼前啦,他怎麼可能就這麼白白放過,只要他這次剿滅的這部唐軍殘部,屆時揚明漳泉,威震平海軍,都還是隻是小事兒,說不得還能讓的地位再升一級呢,成爲張家旁系子弟中第一個進入張家大族裡的一二號人物的人,想着這些,張俊義就心裡跟小貓抓似的癢癢,忍不住拼命的催促道:“快,快點!”
張俊義濃眉蹙緊,一邊奔馳,一邊回頭不停地招呼府兵士卒,一名府兵士卒眼尖忽然指着前面喊道:“大人快看,前方有有唐軍潰兵。”
張俊義霍然回頭,薄薄的晨曦此時早已經散去,果然看到昨夜曾經路過的彎月崖前,有一隊約模四百餘人的唐軍潰兵正或躺或坐在那歇息,這會兒唐軍潰兵也同時發現了這夥府兵人馬,正像受驚的兔子般從地上跳了起來,一窩蜂似的向着彎月崖的深處逃去。
張俊義猛地精神一振,心忖這尼瑪真是老天眷顧我啊,剛還想這夥唐軍現在這會兒怕是已經跑沒影兒了,這纔多大功夫,老天爺就又把到嘴的肥肉給自己送回來了,看這樣子,這應該是逃命時掉隊的一部分唐軍潰兵,大隊唐軍潰兵想來也在前面不遠了。
立功心切的張俊義渾然不將這支幾百人的被拋棄的唐軍潰兵放在眼裡,不等後面的大隊府兵人馬趕到,就帶着最前面的五百餘人悶頭衝進了彎月崖,誓要先滅了這小部唐軍潰兵再說。
要說,這張俊義身爲張家的旁系子弟,平日裡淨遭人白眼,不受待見,倒也是明白知恥而後勇的這個道理,所以拼命唸書,自幼便是熟讀兵書、精通兵法,本不該犯輕敵冒進的低級錯誤,無奈卻被常郢準確地把準了他迫切想要建功立業的心思。
輕敵!從內心深處,張俊義從未將這部唐軍潰兵看在眼裡,在他看來不過是羣烏合之衆,根本不堪一擊,昨夜的鹽津山一戰,大軍打的唐軍四散潰逃,傷亡慘重,這更是加深了他的這種印象。
當然,把唐軍打的四散潰逃傷亡慘重,這個消息也是好面子和爲了提高自己的威信和地位的張大生吩咐手底下的人散佈出來的,爲的就是藉機拔高自己,打壓公子陳文顯,要不說這不作死就不會死呢,沒成想這張家族長張大生好面子發佈出來的假消息,卻是把自己的走狗和自己家族的旁系子侄給坑苦了。
彎月崖的深處,數百人的唐軍潰兵已經來勢洶洶的張俊義的大隊人馬給逼進了“絕境”,逃無可逃了。
背後是追兵,前面是大片陡峭的崖壁山石,眼見着已經逃無可逃,那唐軍潰兵無奈只得放棄了逃跑,揹着崖壁回過身來,罕見地想和這部府兵人馬拼個魚死網破,張俊義神色激動,大喝一聲,催馬疾進,舞刀直取站在最前面的那名黑的跟個碳頭似的強壯唐軍士卒。
唐軍陣中,常郢高舉右臂,陰冷的雙眸死死鎖定張俊義,乾癟的嘴角略過一絲冷笑,然後狠狠揮落右臂。
“咻!”?銳利的破空聲中,冰冷的殺機自左側霎息襲至,張俊義大吃一驚,下意識似的急閃身躲避,堪堪避過咽喉要害,卻再避不過肩膀。
“篤。”?一聲悶響,鋒利的箭矢已經射穿護胸鐵甲,狠狠地貫進了張俊義的右肩。
“啊!”?張俊義一聲慘叫,差點從馬背上一頭栽落下來,真是常年打雁卻反被雁啄瞎了眼,向來自詡兵法大家的他不曾料想今兒卻真的是闖入了唐軍的埋伏,這也難怪,現在看來他的能力也就只適合做一個廢材中的戰鬥機,做一個小小的府兵都尉。
“殺呀……!”?身陷絕境的唐軍潰兵陡然趁漳州府兵尚未反應過來便率先衝殺過來。
“殺呀~~”?“殺啊~~”?排山倒海的喊殺聲從彎月崖的左、右兩側也就是漳州府兵的中軍位置驟然響起,過腰深的低矮樹叢中突然鬼魅般冒出來‘無數’的唐軍潰兵,潮水般向着中間的數百漳州府兵掩殺過來,就算只是虛壯聲勢,張俊義身後的那數百漳州府兵人馬也給嚇得夠嗆。
“不好,真他孃的中埋伏了!”張俊義心膽俱寒,捂住傷口便是飛快的撥轉馬頭就走,“撤,快撤!”
主將一走,早已經寒了膽魄的漳州府兵們也頃刻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向着來路撥腿就跑,後續跟進的漳州府兵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衝亂了陣腳,待他們看清楚後面潮水般掩殺過來的唐軍士卒,慌亂中竟不知道有多少人馬,便趕緊跟着轉身就逃。
兵敗如山倒,剛剛張俊義還想着剿滅唐軍,當上大族長,迎娶小金蓮兒(張大生的女兒)呢,現在卻反過來被唐軍潰兵給設伏痛擊,打的像狗一樣!誠可謂世事無常、變幻莫測。
“哈哈哈,殺!”?巫馬大吼一聲,一刀劈翻一名跑得慢的府兵士卒,殺戮一下,一下一掃之前被平海軍圍追堵截,上天入地的圍剿追殺的陰鬱,心下感到說不出的暢快,從來是被軍像狗一樣攆着到處跑,還真沒想到能夠有這麼一回,痛快,真是痛快!?仰天長笑三聲,巫馬舞刀正欲再追,痛打落水狗,卻被追上來的常郢給一把拉住了。
“行了,不要追了,馬上收攏所有士卒,立即轉進。”
“爲什麼?”?巫馬愕然不解,一邊的林沐風等人同樣不懂,現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時候啊。?。
“得到消息追來的平海軍大隊人馬瞬息即至,如果錯過了這時機,咱們怕是就再難走脫平海軍的包圍圈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常郢急忙神色凝重的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