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佛一朝突破,由主神灌輸的無數至理在心中翻騰。
一時間感覺自己知覺圓滿,看穿宇宙人生一切泡影。
他成就佛果後,不需要任何能力,單憑一雙肉眼,便可見微觀世界諸多妙處。
一顆沙粒都能看出無數空隙,一滴水裡亦有茫茫衆生。
人類在他眼中,千瘡百孔,亦如廣廈,無數生靈居行其中,或垂死求生,或發展壯大,或霸佔一隅,或穿流周身……
好似人身有二百一十億妙土,三千六百萬國度。
人生百年,亦如史詩。
這正覺念頭下,當即張口吟了兩句詩。
沒想到,被白歌一口道破:這和帶了顯微鏡有何區別?
三百多年前人類就發明了顯微鏡,看到了微生物的世界。
好不容易成了佛,悟了這麼個東西有什麼好感慨的。
對此,金佛無波的雙眼都微微一顫:我跟你說佛理,你跟我講科學?
怎麼的也是個域外天魔,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直白,一點內涵都沒有!
修辭手法懂不懂?不是大白話!
“天魔,佛觀世界,不重其形,當覺本質。汝之心中魔念深種,萬象迷離,吾之心中證覺圓滿,四大皆空。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
金佛緩緩說着,整個空間瀰漫着一種佛音。
這佛音不絕於耳,同時也滌盪在心靈中,瞬間影響了在場衆人。
沈戾清的四個隊友,都陷入在一種覺悟中,擡頭仰望金佛,見佛光萬丈,不禁有着豁然開朗的感覺。
金佛的潛在意思很簡單:我之前的話是有深意的,而不是表面意思,你那麼回答我就是在擡槓,很沒格調。你之所以會這樣,在於你心中被世間表象給迷惑污濁。但我不會,因爲我證覺佛果,四大皆空……世間一切表象都是虛妄的,你用這虛妄來駁斥我的真理本質,是錯的。
很玄乎的反駁,指責了白歌的格調低,應該跟他學學怎麼看世界。
此刻,在佛音下,在場只有沈戾清還能勉強抵抗這當頭棒喝。
直到白歌都說了句:“我錯了……”
聽到白歌這話,頓時連沈戾清都也心神恍惚,覺得世間一切皆虛妄,唯眼前金佛纔是真圓滿。
然而白歌並沒有說完,他念力透入衆人靈魂中,激盪道。
“我錯了啊,原來佛的雙眼不是顯微鏡……”
“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你這是看到了量子泡沫啊!視野微觀到量子海洋,見證虛粒子從真空中借得能量,昇華成實粒子的量子漲落過程……”
“入微到普朗克尺度,從空無一物處看到無數沸騰的量子,這絕不是顯微鏡能做到。”
“請問是你通過數學推演出模型了,還是你的雙眼已然堪比五階科技文明的微觀探測器了?”
白歌的話一下子將衆人驚醒,他雖然很多能力沒帶過來,但心靈堅壁是絕對可以無視金佛的思維影響。
在白歌心中,金佛說得玄乎,可逼格一點也沒高到哪裡去,科技早就可以用數學模型構建了宇宙觀,更別說五階文明更是能直接觀測到量子泡沫。
金佛也只是說泡影如露亦如電,這種比喻太空泛,白歌心中直接就有量子泡沫到基本粒子,再到廣闊物質世界的全部數學驗證過程。
宇宙物質大統一數學模型在所有人心中緩緩飄過,頓時幫沈戾清等人擺脫了佛音影響。
不同體系之間,不存在絕對的強弱。說不定一個讀書人,浩然正氣足,也能擺脫影響,畢竟這又不是絕對特性。
所以在白歌詳細到極致的驗證過程灌輸下,幾個輪迴者都清醒過來。
對此,金佛面癱表情,顯得更僵了。
“你這孽障……”
金佛覺得跟白歌沒法對話,這太擡槓了!差點想直接開殺戒。
不過他終究成了佛,佛心壓下了這衝動。
身爲一尊佛,自有其特有的戰鬥基本法在。
縱然面對魔頭,亦要先降伏其心,沒有上來就說‘來,我們正面剛一手’的佛。
連小說中如來出手對付大聖,都要先用個賭約套路住大聖,消磨其剛剛大鬧天宮的絕世戰意。
待大聖被逃不出手掌心所迷惑地懷疑自身後,驟然鎮壓。
可謂是先騙完感情,再……不對,是先降服其心,再降服其身。
佛家高人沒有套路,不繞點彎子,提刀就乾的,絕不存在,否則就是佛法還不夠精深,壞了規矩。
只見那金佛恢復從容,瞧了瞧被念力不斷擠壓的佛光,也不還手。
謎之一笑,雙眼直視沈戾清,似乎早已看穿一切,一副任由白歌攻擊的樣子。
白歌知道他看穿了什麼,那就是自己的念力,雖然強悍,可粉碎星河,但終究不如法則、規則之流的力量。
這不是量的差異,而是質,這裡的質也不是指集中度,哪怕白歌將念力集中於一點,也休想穿透這佛光。
如此就是念力體系的短板了,物理上的破壞力雖強,但毫無境界可言。
連中武世界的太陽仙人們,使用萬力同宗領域,即魔改統一力場,都能剋制念力。
更何談金佛這種掌握法則的對手,念力自然就顯得低級很多。
不過白歌依舊沒有收起念力攻擊,而是繼續持續不斷地消磨佛光。
從沈戾清身上之前的試驗就看得出來,法則、規則終究不是絕對信息,上帝創造世界也有累的時候,諸神戰爭也有所謂神力枯竭的時候。
這佛光又不是什麼收容物被動,一直保持這麼高強度的抵抗,也遲早會黯淡的。
只因哪怕成了佛,也沒有真正的無限能量。
白歌相信,一個剛剛成佛的輪迴者,定然還沒有穩固境界,法則之力的積累不深。
果然,雙方對視了片刻,僵持了一會兒後,金佛說話了,這並非他的定力不夠。
他沒想到暗中的域外天魔竟然明知破不了金身佛光,還要在這浪費攻擊,難道他的攻擊不要錢嗎?
反正金佛的防禦是要錢的,其法力也需要補充,而作爲輪迴者,他有兩種補充方式,一個是自己積累,一個是主神兌換。
不過白歌從沈戾清強化出法則之力後就知道,主神並不會直接給沈戾清滿配的法則之力。
說白點,魔沒回滿。
這裡就看得出,主神心挺黑的,奸商一個。
如果眼前的金佛是個滿狀態的金佛,白歌絕不會這麼和其對耗,因爲縱然金佛不可能有無限能量,也說不定能耗個幾萬年。
只見金佛說道:“天魔何必如此執迷不悟,主神空間乃是苦海,再不回頭,必有殺身之禍。佛當渡魔,遠離苦海,得大解脫、大自在……汝可知這是什麼?”
說着,伸出右手,那飽滿的掌紋呈現出氤氳的佛光,古樸的紋路縱橫其上,掌紋中每一條溝壑,每一絲褶皺,每一點斑駁,都似有無限深邃。
沈戾清等人看向掌紋,彷彿看到大千世界,無量妙土。
一名輪迴者不禁脫口而出道:“掌中佛國!”
霎時間,他就不再多言,全身心地沉浸在那佛掌中,似乎心已經暢遊無量妙土去了。
借用沈戾清視野觀察佛掌的白歌,心裡雖然絲毫不動搖,但也隱隱感覺到自己似乎念頭要沉入視野中不斷放大的佛掌之中。
“天魔,還不覺悟?汝那沉溺於表象虛妄的數學苦海,可能闡述這是什麼?”金佛突然當頭棒喝,浩大的吼聲追問白歌,在這神通下,衆人眼中似乎只剩下一隻佛掌。
此刻就連沈戾清都要支撐不住,被這一隻手掌所震撼,彷彿其中有無窮妙義,宇宙真知,不禁讓人去探索那大自在佛土。
白歌無動於衷,已經知道這又是套路。
他能感覺到,在那手掌中若隱若現的無數真理,一種人類本能的求知慾吸引着白歌。
可在心靈堅壁下,他很清醒地認識到,如果他去描繪這似乎包羅萬象的手掌,那他就沉迷在其中可能無盡頭的探索中了。
思想把身體拋棄在了苦海,自己奔向似是而非的彼岸,心靈將在自我滿足中不斷暢遊於所謂的無邊樂土。
對此,白歌冷笑道:“神之無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