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時侯,白千總見楊秋池對自己女兒的屍首又是親嘴又摸胸部,十分惱怒,待到後來,見楊秋池一直努力地在重複着這個動作,雖然不明白這樣做的用處,但開始有些相信他是真正在搶救自己的女兒,因爲如果他要欺辱女兒的屍首,他自己掌握着殮房的鑰匙,什麼時候不可以呢,幹嘛偏偏找這個時候。
白千總見楊秋池額頭上汗水直淌,的確是用盡了努力,長嘆了一口氣,心想,就算他救不活女兒,自己也不再找他麻煩了。
楊秋池又繼續努力了幾分鐘之後,終於有些泄氣了,他想放棄,他想宣告失敗,接受他們的任何懲罰。
當他直起腰,準備宣佈失敗的時候,他看見了低聲抽泣的白夫人絕望的眼神。
楊秋池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彷彿看見母親抱着自己的屍首哀泣的樣子,頓時心都要碎了。他把心一橫,決定作最後的努力。
楊秋池向宋芸兒走去。宋芸兒有些詫異,低聲問道:“哥,怎麼樣了?……”
沒等她說完,楊秋池伸手從她頭髮上拔了一根細細的簪子,沒有回答,轉身回到白素梅的屍首旁,將那簪子輕輕刺入白素梅的人中穴,然後抽出來,一股細細的鮮血從傷口處緩緩冒出。
楊秋池心一寬,血液還在正常流動,顏色也很正常,這進一步說明,白素梅沒有死。
針刺人中,放血施救,這是中醫搶救昏迷病人時,在鍼灸不能生效的情況下的一種極端做法。
又繼續人工呼吸了一會,白素梅還是沒有反應。楊秋池拿起白素梅的手掌,揪住她的纖纖細指,用那細簪子逐個刺入白素梅手指指尖的十宣穴,進行放血施救。可白素梅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楊秋池急了,看來只有用絕招了!
楊秋池左手平平按在白素梅左側乳坊上,鼓鼓的柔柔的,楊秋池攝住心神,右手成拳高高舉起,大喝一聲,一拳往左手手背砸去。
白素梅被砸得整個身體跳動了一下,可還是沒反應。
由於沒有心臟復甦機,只能用這種土方法。楊秋池又猛砸一拳,白素梅身體又整個跳動了一下。
白千總叫道:“你瘋了!快住手!”
“老子殺了你!”殷德怪叫着衝了上來。
“汪汪汪!”小黑狗擺開了架式。
就在這時,“咳……咳咳……咳!”一連串的咳嗽聲響起,白素梅身體隨着咳嗽聲劇烈抖動起來。
“梅兒!”白千總驚喜地大叫一聲,幾步到了白素梅身邊,扶住白素梅的肩膀,只見白素梅緊閉雙眼,一邊咳嗽,一邊喘着粗氣。
白夫人驚喜交加,衝上前摟着白素梅,輕拍着她的xiōng部,呼喚着她的名字,喜極而泣,眼淚簌簌往下落。
殷德僵住了,舉着拳頭在那裡站着,彷彿中了定身法。
宋知縣和宋芸兒也驚呆了,這太神奇了,死了一天一夜的人,又活過來了!
兩人也圍了上去,只見白素梅連連咳嗽着,神情十分痛苦。好一會才平靜一些,她慢慢睜開眼睛,看着衆人,想說話,卻又引來一陣咳嗽聲。
一點沒錯,這死人真的是活過來了!
白夫人摟着女兒,連聲問道:“我的兒,你感覺怎麼樣?啊?哪裡不舒服?快告訴娘……”
白千總最關心的是誰殺了自己的女兒,急聲問道:“梅兒,是害你們的?”
這個問題也是宋知縣最關心的,趕緊豎着耳朵聽。可白素梅除了猛烈的咳嗽,什麼也說不出來。
楊秋池在一旁說道:“她的喉骨破碎了,現在還說不了話,你們快帶她去找郎中吧!”喉骨骨折這種小手術楊秋池也能做,但他身邊什麼藥和器械都沒有,又不懂中醫,所以就建議他們去找當地郎中治。
白夫人這時才反應過來,女兒的救命恩人還在一旁呢,連忙對白千總說道:“老爺,快謝謝人家恩公啊。”
白千總見女兒果然活過來了,驚喜之情溢於言表,輕輕放開女兒,向楊秋池抱拳道:“小兄弟,多謝你救活了我的女兒。白某剛纔有不敬之處,請多多海涵!”
楊秋池笑了笑,抱拳回禮。
能救活白素梅,他心裡也很高興。斜眼望殷德瞧去,只見他臉色蒼白,一直站在後面,沒有露出多少驚喜,反而有些魂不守舍,自己心中的猜想得到了更多的印證。故意走上去問道:“殷公子,你怎麼不上去看看你娘子呢?難道你娘子活過來你不高興嗎?”
“對對對!”殷德慌亂地答應着,走到白素梅身邊,嘴脣張了張,卻沒說出一個字來。
白素梅一望見他,頓時露出了驚恐萬分的表情,喉嚨裡啊啊連聲,隨即又是一陣咳嗽。一轉身,緊緊摟住白夫人,將頭臉藏在了白夫人的懷裡。
楊秋池走到殷德身邊,笑了笑:“殷公子,看來尊夫人有些怕你哦。”
“是啊是啊!”殷德陪笑道,偷偷看了看白千總,又看了看白夫人,然後對白素梅小聲地叫道:“娘子!娘子……”
白素梅聽到殷德叫她,沒有回頭,反而更緊地摟住了自己的孃親,全身都在發抖。
楊秋池拍了拍殷德的肩膀:“算了,殷公子,她現在還沒有完全清楚,可能認不出你來。你們還是先帶回家,找個郎中給他治療喉嚨的傷,治好之後,她就能說話了。”
“她現在還不能說話嗎?”殷德一愣,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低低的聲音問道。
“是啊,剛纔你也聽見了,她說不出話來。”
“那要多久才能說話呢?”殷德非常關心這個問題。
“找個好郎中,將她的喉骨恢復原位,然後用藥。要想說話,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
殷德哦了一聲,神色一下子舒展開來了。
白千總還是很關心誰是兇手的問題,說道:“我們找紙筆給她,讓她寫出誰是兇手吧。”看見旁邊的桌子上就擺着筆墨紙硯,拿起毛筆,蘸了墨汁,和紙一起遞給白素梅,“乖女兒,把兇手的名字寫出來。”
白素梅說什麼也不接筆,躲進了白夫人懷裡。
宋知縣說:“可能她還沒清醒,等等再說罷。”然後又拍了拍楊秋池的肩膀,結結巴巴地讚道:“賢侄,想,想不到,你,你還有這一手啊,厲害,就算華,華佗再世,也,也不過如此嘛。”
宋芸兒也跳到楊秋池身邊:“就是,哥,你好厲害!”拉着楊秋池的手臂一陣亂晃,笑着問:“對了,哥,你怎麼知道她沒死?”
要解釋清楚這一點,三言兩語是說不清的,涉及到法醫學的很多問題,楊秋池難得解釋,眨了眨眼,胡謅道:“神仙告訴我的!”
宋芸兒看他那樣就知道是騙自己的,白了他一眼,隨即又馬上親熱地摟緊了他的手臂:“不說算了!誰稀罕!”轉過頭,指着旁邊木板上躺着的白小妹,“哥,你既然能起死回生,那把她也救活啊!”
白夫人一聽,心裡頓時又燃起了另一個希望,一邊撫慰着緊緊依偎在自己懷裡的大女兒,一邊淚盈盈對楊秋池說道:“正是正是!恩公就發發慈悲,也救救我小女兒吧!”
楊秋池苦笑:“我又不是神仙,哪有什麼起死回生的本事,你大女兒白素梅那是假死,也就是還沒有真正死亡,所以能救活過來,白小妹……她是真的死了,是就不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