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嶺縣的雪，在顧青辭離開的時候，便已經開始融化了，然而，十萬大山千溝萬壑，卻又非常高，比之北漠還要高上些許，這裡依舊大學紛飛。
顧青辭跟着張大山出了門，寒風颳着雪花撲面而來，讓顧青辭都感覺到了一陣寒冷，不過也只是微微一瞬間，九陽神功就是這麼厲害，自動在體內進行周天遊動，即便是睡覺，都能如此。
寒風瀟瀟，飛雪飄飄，走在這小村莊裡，天地間已然純白一片，雪野間偶爾能夠看到幾株樹木，顧青辭揹着劍與黑匣子，看着匆匆忙忙往村子中央趕過去的村民，眼神越來越冷冽。
顧青辭並不是一個愛多管閒事的人，但是，他很不喜歡馬賊，那些上馬便爲賊的人，其實就只是世間最爲怯弱無用的人，他們的兇殘，只不過是內心弱小的一種掩飾，所以，顧青辭是很瞧不起馬賊的，同時，他也對這種生物很好奇。
事實證明，馬賊也沒什麼不一樣，就真的是一羣騎馬的賊。
小村莊中間有一個相對比較大的空地，顧青辭來的時候，這裡已經來了不少人，粗略看一下，幾乎是每一家都來了一個人，扛着糧食來的，也有像張大山一樣拿着狼肉的。
在中間那個臺子上，有二十幾個提着或者揹着馬刀的人，每一個都穿得很厚實，卻不會影響行動，這些人的神態行動都可以看得出一股子凌厲氣勢，而且，訓練有素，絕對不是一般馬賊。
來的人都報一個名字，然後排着隊將一家的月奉給交上去，有幾個馬賊負責檢查糧食，而還有一批則牽着馬提着刀督促着村民交糧食，很自然，也很規律，這種你來我往的做法，讓顧青辭一臉懵逼。
馬賊，上馬爲賊，提刀屠村，這不才是馬賊的寫照嗎？爲什麼這些馬賊這麼文明？
“靠，”顧青辭輕聲嘀咕道：“連馬賊都特麼與時俱進了？”
不怪顧青辭驚訝，不論是前世所認知，還是今生所見識，馬賊，都是一羣沒有人性的兇殘的存在，所過之處，不都是遍地哀嚎，或者就是膽怯的時候，一隊正規士兵都能追着一大羣馬賊四處逃離。
只是，他今天遇到的馬賊，居然給他一種看到了北漠鐵騎的感覺，令行禁止，張弛有度，而且，每一個都氣勢如虹，雖然那種草寇的氣質無法改變，但絕對不弱與任何精兵。
“奶奶的，”顧青辭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嘀咕道：“馬賊也有人才啊！”
“什麼？”張大山扛着糧食，擡起頭疑惑道：“顧兄弟，你說啥？”
“嗯……”顧青辭望向張大山，隨口道：“張大哥，這些馬賊是哪來的？你們就這麼任由他們欺負啊？”
“噓！”張大山小心翼翼道：“顧兄弟，你小聲點，別被聽到了，”說着，張大山謹慎的看了看那些馬賊，鬆了口氣，才悄悄說道：“顧兄弟，這些馬賊是牛峒山來的，方圓幾十裡，幾十個村子都是他們掌控着，這些人可狠了，殺人不眨眼，我們可不敢反抗，老老實實的按照他們的要求交了糧食，破財免災！”
顧青辭眉頭一皺，道：“你們就不去報官嗎？”
“報官？”張大山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這裡是十萬大山，我們去哪報官，去大夏？還是北漠，或者西寧？沒人管的，而且，要是報官不成，反而得罪了那些山大王，那可就慘了，去年莊馬屯就有人商量着反抗，結果，整個屯，上百口人，都被屠殺了，一個活口都不剩。”
“好狠毒！”
顧青辭心臟一跳，看着那些馬賊，右手就不由自主探了出去，碰到了劍柄時，猶豫了一下，又收了回來。
他是真的動了殺心，本來就對馬賊這種不勞而獲還欺壓百姓的人瞧不上，更何況現在還知道這羣馬賊居然如此惡毒，不殺，難平心中憤怒。
顧青辭不算好人，畢竟，他曾經爲了活命，算計兩族一幫，間接死在他手上的人，可是數以千計，但，若說他是壞人吧，也說不上，他又爲了守護百姓，血戰沙場，不記生死。
顧青辭從來沒想過，到底是要踏踏實實做個好人還是壞人，因爲，他只想要在這個江湖中做一個江湖人，願意拔劍就拔劍，不願意時，你奈我何！
他現在想拔劍了，但是他卻沒有拔劍，因爲，他有自己的考慮，他不是初入江湖那種愣頭青少俠，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之後一拍屁股就走人，他做事，必須首尾相顧。
“啪”
就在這時，一個響亮的耳光聲響起。
顧青辭擡起頭，就看到一個和張大山年紀差不多的中年人被一個馬賊一巴掌抽倒在地，從雪地上爬起來，嘴角都帶着血跡。
那中年人爬起來，卻又跪在那個馬賊頭領面前，哀聲祈求道：“大王，我求求你，這次就少交一點吧，我家那口子生病了，我把糧食都拿去換藥了，真的沒有了……我求求你……”
“哼，”那馬賊首領冷哼一聲，低沉着聲音，惡狠狠說道：“老子可不管你那麼多，要是交不齊糧食，那就拿你媳婦兒來頂吧，反正都重病要死了，死前還不如讓我們快活快活！”
說着，那馬賊首領招了招手，立馬過來了兩個馬賊，那首領便說道：“去，帶着他回家，把他媳婦兒給我帶來！”
“不行啊，”那中年男人跪着走了兩步，抱住那首領的大腿，哭着祈求道：“大王，不可以……我求求你……”
“嘭”
那首領一腳將那中年人踢飛，狠狠地砸在地上，然後還不等那中年人爬起來，那馬賊首領抽出一柄馬刀，走到那中年人面前，架在脖子上，吼道：“特孃的，糧食不交，女人不給，那你就給命如何？”
場地上響起了急促的呼吸聲，所有村民都緊張的看着，卻並沒有人敢動，所有人都只是看着，有的躲在一邊。
不是他們冷血，而是他們膽怯。
顧青辭眼神一凝，反手握住劍柄，就準備殺過去，剛準備出劍，他旁邊的張大山突然大喊了一聲：
“大王，大王，手下留情，他差的糧食我給，我家裡有半頭狼肉，俺拿來給您，大王可不可以放過我這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