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黎明消失的這一個星期裡,夏夕陽總是心神不寧,似乎夏黎明的存在成爲了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她把這一點歸咎於血緣情深。
夏夕陽找過趙煜軒,聽趙煜軒的口氣他也不知道夏黎明的行蹤。不過夏夕陽卻瞭解到,夏黎明每年這幾天都會消失一段時間,通常他都是三天後就會回來,不過這一次有點久。
看着眼神閃躲,嘴上逞強的某人,夏夕陽斷定季坤肯定知道夏黎明到底在哪裡。自從夏黎明一聲不響的消失後,她總是會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到底再怕什麼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我哥在那裡,對不對?"
面對夏夕陽的唾唾逼人,季坤額頭不禁冒出毛毛細汗。
"我的大小姐,我真不知道阿明在哪裡。我要是知道我早告訴你了,還用你在這費這麼半天勁麼?"
"我告訴你季坤,你別給我裝。你今天要是不告訴我我哥在哪裡也行,從今兒起,咱兩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陽陽,別這麼狠啊,阿明他都是國家公民了,放心吧,出不了什麼事的。等他辦完事自己就會回來的。"
"你果然知道我哥在哪裡,在做什麼。"夏夕陽陰鬱地看着季坤。
有那麼一瞬間季坤恍惚了,眼前的夏夕陽散發着危險的氣息,這種壓迫的感覺他只在老謀深算的夏黎明身上感受過。
"行,我怕了你了。"
最後季坤還是妥協了。
"阿明他每年這個時間都會回舊金山一趟。"
"舊金山?"夏黎明回舊金山幹嘛?如果他真的是每年這個時間都會回舊金山,她不至於五年沒有見過他一面。
五年前夏黎明毅然決然的決定回國,五年的時間裡夏黎明也只有去年暑假的時候回去過。那是五年裡第一次回家。正巧她不在。
"他回舊金山幹什麼?"
"祭拜他媽媽。"
"祭拜她媽媽?"
"對啊,你是她妹妹,你不會不知道阿明媽媽在他兩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吧?"
夏夕陽怎會不知,夏黎明的媽媽是個病美人,從小是在藥罐子裡泡大的,原本她那殘破的身軀靠着瓶瓶罐罐也能活過幾十歲,卻在生夏黎明的時候難產,後來大人小孩是都保住了,可是夏黎明的媽媽卻一病不起,堅持兩年之後也終是去了。
"雖然他媽媽去世的時候他就只有兩歲,不過這傻小子卻把他媽媽的祭日記得特別清楚。哪怕他腦子裡沒有一點關於他媽媽的記憶。每次他媽媽祭日這幾天他都會回舊金山住上幾天,然後相安無事的回來。"
"……"
後來季坤還說了些什麼夏夕陽沒聽清,心裡就像打翻了的五味瓶。
撥打那個牢記在心的電話號碼。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隨即又撥打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陽陽!"電話那頭傳來蒼勁有力的聲音。
"爸,吃過飯了麼?"
"吃過了。"
"怎麼這麼晚給爸爸打電話?"
已是深夜。北京時間比舊金山正正快了15小時。此時的舊金山也才早晨8點。
"爸,我想問下哥她媽媽是葬在哪裡?"沒有拐彎抹角。
電話那頭明顯遲疑了,夏夕陽想也許他並沒有忘記她,愛情可以深入骨髓又怎是想忘就忘的。
過了良久電話那頭才緩緩出聲,聲音有些沙啞。
"你怎麼突然問起小雅的墓了?"
小雅?這麼多年來這是夏夕陽第一次聽到夏黎明媽媽的名字。她正在殘忍的揭開她父親心口上的傷疤。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突然想起?夏夕陽自己都不相信這個癟足的藉口。
"陽陽,你還記得你八歲那年的夏天嗎?"夏添突然話鋒一轉。
"你是說那座無名島?"
"你還記不記得你當時捉海龜,結果爬到一座墳頭上去了?"
怎麼可能忘記!那個夏天夏夕陽永遠都不會忘記。
夏添帶着她和夏黎明到無人島上體驗野外生活,結果她卻被一隻海龜迷住了,誰說烏龜慢了,她記得那隻烏龜跑的挺快得,她費了好半天勁才把它抓到。可是卻不知道怎麼爬到海邊的一座墳頭上,頓時嚇得她哇哇大哭。
"那就是小雅的墓?"夏夕陽驚訝的問。
"嗯。"電話另一邊只有一個鼻音。
原來她和她早就見過。
"那座島其實是小雅的嫁妝,它不是沒有名字,小雅說,生於藍天大海之中必定瀟灑快活,怎麼可以被一個名字束縛,所以無名成了它最好的名字。"
原來還是一座私人島,小雅一定很嚮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吧。夏夕陽突然很不厚道的好奇,夏添帶着她和夏黎明出現在小雅的面前,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情呢?
寒暄了幾句夏夕陽掛了電話。
"科琳?"
"嗨,艾莉克絲?"夏夕陽驚訝地看着眼前金髮碧眼的的艾莉克絲。
"我很想你,科琳。"艾莉克絲緊緊的抱着夏夕陽表達着思念之情。
"我也很想你。"
"你怎麼會在廣州?"
"我來見我一個朋友。科琳,你真不夠意思,到中國之後號碼也換了。MSN上面也找不到你。"
"......"
從廣州到舊金山的直飛用了近乎一天的時間.
奔着記憶中的那座小島去,意料之中的雜草叢生。
小雅的墓很好找,上岸後走幾步就是,在岸邊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是真正的面朝大海。
也許在她的心裡大海代表的就是自由與嚮往吧。
墓上有一束新鮮的康乃馨,火紅色的康乃馨在 藍天,碧海和綠草之中格外顯眼。
夏夕陽突然有個很可怕的想法,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會不會有人記得她,懷念他呢,她又會被葬在什麼地方呢?
路邊的雜草有被刀割過的痕跡,草杆還很新鮮沒有枯死,顯然是這一兩天的事。
沿着小路一直走,豁然開朗,一大塊草地上赫然立着一棟獨立的木房子。她來過這,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不過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時間的侵蝕留下些斑駁的痕跡,一些木塊也開始破損,在這寂靜的林子裡顯得有些陰森可怕。
夏夕陽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邁開步子,在心裡一遍一遍默唸"沒有鬼,沒有鬼,沒有鬼。"
事實上也確實沒有鬼。與屋裡與屋外乃是天壤之別。屋外是雜亂無章,屋裡確是井然有序。雖然地上有些潮溼,不過並不影響它的整潔度。
不知道夏黎明去哪裡了。沒在屋裡,也沒在墓邊,是不是已經離開這座島了?夏夕陽不禁懷疑。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還是關機。
夏夕陽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傍晚6點,註定她今晚要在這裡過夜了。不過想到要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住上一晚還是有點後怕。
海浪擊打的聲音透過花,透過草,透過樹迴盪在空中,一波接着一波。現在應該開始漲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