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樣？”
蘇子嶽斜靠在一塊山岩之上，聲音出口，帶着股低沉無力。
此時的他，氣度全無，整個人臉色蒼白，英俊的相貌上滿是憔悴，修長強健的身軀也透着股虛弱。
長髮低垂，黑衣凌亂，渾身氣息低落到了極點。
不過相比起躺在地上的那位，他的情況已是算的上極好了。
諸葛晴兒渾身上下千瘡百孔，血肉模糊一片，緊握棍棒的手臂已是沒了丁點血肉，只有慘白的骨骼。
頭顱上，雙眼一片漆黑，沒了眼眸，一道巨大的裂口撕開了半邊頭顱，露出內裡模糊一片，讓她看上去分外猙獰。
但即使如此，諸葛晴兒的聲音依舊沉穩有力。
“沒事。”
只聽兩人的聲音，無人想得到他們的傷勢竟是如此的天差地別。
“那就好。”
蘇子嶽閉上眼，緩緩的坐倒在地。
他們從幽若的手下逃了出來，只是靈秀禪師一干人卻是永遠留在了那裡。
靈秀的自爆，逼退了幽若，也讓她吞噬一干僧衆的打算破滅，惹得她怒火沖天，若不是兩人逃的及時，怕也難逃一劫。
“時間已經不多了。”
蘇子嶽知道諸葛晴兒不願意和自己搭話，只得獨自出聲。
“以我估計，不出十年，咱們頭上的那位就堅持不下去了。到時候，呵呵……”
上面的陳子昂若是頂不住，導致魔君降世，代表着什麼他們自也清楚。面對幽若、冥殺，他們還可以藉助太上清微玄妙大陣纏鬥一二，甚至保留性命。
但那位一旦出手，怕是整個天下都會在呼吸之間化爲飛灰！
蘇子嶽輕笑出聲，雖無懼意，卻也滿是頹廢。
“事在人爲！”
諸葛晴兒抖了抖身子，緩緩從地上立起，一雙眸子也再次從血肉之中生長了出來。
“你這肉身……”
蘇子嶽睜眼訝然，明明傷勢遠比自己重的多，但好的快的卻是對方，而且恢復的速度簡直不可思議！
肉眼可見的，那軀體之上，肌肉滋生，血肉模糊的空洞片刻就滋生出新鮮的血肉。
要知道，這傷口可是有幽若的血煞之氣殘留，絕不是簡簡單單就能修復的。
“前輩所賜！”
諸葛晴兒低首看了眼蘇子嶽，一提棍棒，邁步朝前行去。
她雖對蘇子嶽沒了殺心，但也沒有多少要與對方交流的意思。
“對了，幽若不會放過你的。”
腳步一頓，身前的虛空已是悄然裂開，諸葛晴兒頭也不回的邁步入內，只有一個淡淡的聲音飄落耳邊。
“小心。”
“小心？我居無定所，她要找我的麻煩也非易事。不過，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罷了！”
蘇子嶽仰躺在地，迎着血雨輕輕煽動着嘴角。
世界末日還未到來，他的心，卻似乎是已經死了。
“一切，都是徒勞！”
肉身閉上雙眸，元神睜開眼眸，透過一種奇異的視角，蘇子嶽靜靜的觀察着這方天地。
“太上清微玄妙大陣。”
元神輕輕一動，已是與某個龐大而不可明悟的存在連接在了一起。
天地間一層層能量展露眼前，氣機消沉、靈氣低迷，陰煞之氣覆蓋天際。
一個個生靈的氣息在感應中浮現，此起彼伏，有的強、有的弱，但每時每刻，都有人的性命之火在此消寂。
每一個人的想法，只要他想，似乎都能窺探，各種奇功妙法，在這陣法之中不斷交流、演化，再在外界一一驗證，正道的實力，也在一點一滴的增強。
這門陣法，匯聚天下人之力，以無量宗爲主導，是正道聯盟多次擊潰冥殺、幽若的根本，也是天下修行之人度過魔劫的希望。
藉助陣法之力，蘇子嶽元神跳動，再次躍出體外，遨遊於悠悠天地、無垠虛空之中。
宇宙間的秘密一一在眼前展現，身具三道法門的他，所見所想，似乎也與他人不同。
不知過了多久，元神輕輕一動，一位白髮飄飄的老者已是出現在他的感應之中。
“如何？是否十分奇特？”
“乾天上人！”
來着正是無量宗宗主，乾天上人，如今這座陣法的主陣之人。
“您的肉身？”
“小友好眼力。”
乾天上人輕讚一聲。
“肉身早已被我捨棄，只有如此，我才能真正與這陣法合二爲一，不受限制。”
“前輩仁義。”
蘇子嶽迴轉元神，靜靜的看着無數生靈氣息在感應中迴盪。
“可是，這怕是做了無用功了。”
“怎會？”
乾天上人輕輕一笑。
“有此陣法加持，衆生存活的時間也得以延長。”
“可這改變不了結果。”
蘇子嶽神魂遊蕩，眼睜睜的看着那一個個生靈氣息相繼凋零。
“嗚……，事情還未結束，誰又知道真正的結果如何？”
乾天上人抿了抿嘴。
“我等做事，恪守正道，但求無愧於心即可。”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豈非愚者？”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實乃聖者。”
蘇子嶽漠然。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物霜天競自由。”
乾天上人語聲依舊。
“天地間，這股意念，也永不會磨滅。”
“前輩，何爲正道？”
蘇子嶽突然開口。
“心懷正氣之人，所行之道，即爲正道。”
“正氣？”
“是啊。”
乾天上人點了點頭。
“你見過嗎？”
蘇子嶽不屑一笑。
“這個……”
乾天上人面容微滯，頓了頓方纔開口。
“雖未見過，但在有靈衆生、天地萬物身上，卻曾感受得到。”
“呵……，自欺欺人罷了。”
蘇子嶽搖了搖頭，腳步一跨，已是在乾天上人面前消失不見。
雖然身處陣法之中，乾天想追，沒有追不上的，但他只是伸了伸手，輕嘆一聲，就停下了動作。
“何必那麼拼命？”
這一次，蘇子嶽的元神出現在諸葛晴兒的面前。
與他人不同，諸葛晴兒的肉身也出現在這個陣法之中，她此時正端坐於一處懸崖之巔，手託棍棒默默修煉。
在蘇子嶽的感應中，諸葛晴兒的肉身時刻都處於一種即將崩潰的邊緣，而她所爲，似乎是在把自己的肉身朝着一種奇怪的狀態去轉化。
在這種情況下，諸葛晴兒的身軀就如一扇貫穿無量虛空的門戶，在原地時隱時現。
“就算你的身體再強，怕也撐不住你這般折磨。”
“我只是不想死，也不願別人死在我的面前。”
諸葛晴兒緩緩睜開眼眸，竟是開口說出了話來。
“你覺得我們能贏嗎？”
蘇子嶽對這件事似乎十分堅持。
“很多人說過，我這個人較爲愚笨，不懂的想太多。但師尊說，這是個好習慣，這樣就能把所有的心思花在一件事上。”
“就是做我覺得應該做的事。”
諸葛晴兒把眼一閉，再次沉浸於修行之中。
“呵呵……”
蘇子嶽輕輕一笑，反身離去。
他元神飄飛，在太上清微玄妙大陣之中來回遊蕩，如此已過，已是經年。
一股心悸之感，陡然浮現在他的感應之中。
元神微動，某處的場景已是浮現在感應之中。
藉助陣法之力，蘇子嶽直上浩瀚星空，落在那巨大的神人身旁。
“前輩，王強快死了。”
“小傢伙，我離死也遠不了多少，哪還顧得上別人？”
陳子昂雙手前伸，擋在一片血光之前，聞言無奈的翻了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