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淳讓人事先安排了一下,晚上休息一下,次日帶着段歆知開車到鄭風苑去。他一直緊緊握着她的手,在走進大門之前,特意停下,轉身認真的看着她,深情嚴肅的說:“歆知,我現在帶你把你和張臨走過的路,重新走一遍,以後,這個地方是我和你的記憶,我不准你再想他。”
他的話霸道而顯得孩子氣,卻讓人心裡甜蜜,段歆知笑了笑,點點頭沒說話。
才一進去,就有兩個氣質幹練的年輕女人過來,向蕭淳完了彎腰,恭敬道:“蕭先生,都準備好了。”
蕭淳點點頭,扭頭看着段歆知道:“跟她們去換件衣服。”
“換衣服幹什麼?難不成陪你玩,還得正裝上陣?”段歆知不屑的輕嗤一聲,一點也沒有要配合的意思。
蕭淳淡淡一笑,扭頭看着四周的行人,俯身在她耳邊威脅:“你可以選擇是自己乖乖跟去,還是我抱你去。”
“你!”段歆知驟然扭頭,憤恨的盯着他,在心裡不斷咬牙切齒的腹誹,真是個無恥的男人,她早晚得被他的無賴給氣死,瞪了半分鐘,他已經俯身準備去抱她,段歆知才受驚一般跳開,向那兩個女人催促:“走吧。”
蕭淳早已命人和當地管理人員商量過了,借用一間休息室,做一個臨時的換衣兼化妝間,段歆知進去的時候,什麼都有,儘管早有心理準備,蕭淳會在這裡費些心思,但是,他所做的,仍舊讓她目瞪口呆,深深震撼。
蕭淳站在外面等着,心裡想象過無數遍她穿着那件衣服的樣子,可是,她精心打扮後站在他面前,他還是驚呆了,這一份美麗,即便是顧蒹葭來了,只怕也沒法穿出這種嬌羞純淨。
那是他花了大半個晚上,看了十多個品牌的新品,才挑選出來的婚紗,由手下連夜購買送過來。
爲了方便遊玩,裙襬並沒有選很長的,可是,這一身晶光閃閃,雪白的婚紗,仍是把她襯得像公主一樣。
“提前行使你的權利,來一次新娘演習。”蕭淳淡然的笑了笑,到她面前,微微俯身,伸手在她面前,極其紳士的說:“給我個機會,練習一下如何做段歆知的新郎,如何?”
段歆知深吸氣,努力不讓眼淚涌出來,迫使自己冷靜的望着他,手不受控制的
伸出去,放在他平託的掌心,立刻便被他緊緊握住。後面蕭淳請來的專業攝影師,正在專注的拍照,鎂光燈閃爍,幾乎要灼傷她的眼睛。
一路上,都有很多遊客行注目禮,羨慕或者嫉妒的看着她。幾乎鄭風苑的每一個地方,都留下他們甜美幸福的笑,留下多多少少的印記,她驚恐的發覺,身邊這個男人,真的讓她沒有閒暇時間去思念張臨。
到張臨吻過她的那個長廊,蕭淳忽然放開她走開了。段歆知驚慌失措的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他走遠,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來挽留。
好像所有人都得到指示,在蕭淳離開的時候,盡數退散,獨留她一人,站在破舊久遠的長廊外。像是年久失修的宮殿一般,沒有上漆的木頭,隨意而稀疏的編織在一起,靜靜看着的時候,有着蒼涼厚重的味道。
她小心翼翼的踏上長廊,走在圓木排成的地板上,心裡也恍惚下起一場大雨來。那一年的夏天,張臨用那麼無奈的眼睛看着她說,歆知,如果我再早十年遇上你,一定會娶你,一定可以對全世界大聲宣佈,我喜歡你。
然後,在她震驚狂喜到極致的目光裡,他頭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低頭吻了她,輕輕的蜻蜓點水,她一下子就在他面前哭的不知所措,很長時間都不能停止抽噎。
臉上又有淚水在往下流,段歆知擡手去擦,冰涼的感覺,她纔想起還戴了絲綢質地的白手套。低頭看看自己標準的新娘裝扮,她也懶得去管那眼淚,就算弄花了妝又如何,女爲悅己者容,而她想要漂亮給他看的那人,早已不再。
輕輕提起繁瑣的裙襬,段歆知緩緩往前走,潔白的裙裾水一樣掃過蒼老的木頭,婚紗上鑲的鑽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走到張臨吻她的那一處,她停下,對着涼薄的空氣,吶吶的自言自語:“如果,我站到人間的最高處等你,老師,會不會在來世撐傘來娶我?”
起風了,雪白的頭紗呼呼的飛,張臨的笑彷如在眼前,卻遠的難以觸摸,全身沒有一點力氣,死寂的沉默,擊垮了段歆知強顏歡笑的力量,只覺得雙腿一軟,便重重跌落,跪倒在地上,再也無法控制,孩子一樣痛哭起來。
“知知。”長廊那頭,有人低聲喊她,段歆知淚眼朦朧的擡頭,模糊的淚
水卻沒能掩飾她的震驚,原本就鮮血淋漓的心,一下子就轟然裂開,她低着頭看見自己的淚都落在木頭,碎了,慌亂無措。
米爍走到她面前蹲下,緊緊握住段歆知的手,也心疼的要流淚。在她們都年輕不知事的歲月,兩個女孩子是可以在廁所裡,爲了對方的難過,抱頭痛哭的。
即便已經物是人非了,再見面,長長的年月,仍舊不能隔斷彼此的默契與心意。就算,和全世界都敵對了,彼此的話還是要聽一聽的。
“張臨已經不在了,知知,面對現實。”米爍拉着她起來,回頭看着身後,段歆知跟着望過去,居然有白髮蒼蒼面色慈善溫暖的神父,正憐憫的望着她,米爍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說:“神父,請你告訴她,張臨的離去不是她的過錯,她快被這份罪孽感折磨瘋了。”
段歆知收回視線,即便全世界都以爲她過的很好,也有人懂得,其實,在那笑容背後,隱藏着怎樣的痛苦。
“那不是你的錯。”神父走過來,將一個晶瑩剔透的紅色十字架,掛在她頸間,聲音溫和的叫任何人心軟:“沒有人責備你,好好活着。”
暗處站着的莫俊琪一臉不耐煩,對於這種小女生的煽情戲碼,他覺得沒趣極了,若不是有他牽掛的人在,真懶得在這兒發神經。只在看見那十字架時,才戲謔的笑了笑,扭頭看着滿臉深沉的蕭淳,笑着調侃:“價值不菲啊,據我所知,那可是西方王族纔會用的紅寶石。”
“我不缺這個錢。”蕭淳冷着臉回答,連看都不看好友一眼,只是目光專注的盯着滿臉眼淚的某人,心裡窩着一股無名的怒火。給她時間去緬懷和張臨的過去,沒想到竟能哭成這樣,那個死了的張臨就那麼好?
“你吃火藥了?”莫俊琪扭頭瞪他一眼,看見他越來越繃緊的側臉,不禁好笑,大方的揮揮手道:“趕緊滾過去吧,把我的人還給我。”他有些鬱悶的揉揉額頭,語氣彆扭:“看見那個死丫頭這樣,還真不習慣,你最好別讓她倆任何一個知道,我知道你那個卑鄙無恥的計劃,否則我跟你沒完。”
蕭淳鼻子裡輕哼一聲站起來,是該他出場了,要釋懷也盡力讓她釋懷了,要悼念也悼念夠了,連她多少年不見的發小都弄來了,他自認費的心思夠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