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落戶（兩章合一）
正在這時，李綺娘從隔壁進來，錢王氏連忙問道：“請問這位就是李娘子吧？”
李綺娘一怔，見錢王氏中人之姿，笑起來時眉眼彎彎，嘴角各有一個小小的梨渦，是那種讓人看着舒服的喜興長相。
李綺娘微笑頷首，錢王氏便搶在顏雪懷給她介紹之前，給李綺娘見禮，又自我介紹一番。
李綺娘有些詫異，與錢王氏客套了幾句，錢王氏拿出一隻黃花梨匣子，匣子打開，裡面是七個人的京城戶籍。
李綺娘在京城雖然有酒樓，可她和女兒原本的戶籍並不在京城，而是和顏家人在縣城裡。
至於溫繡等人的戶籍，就更不在這裡了。
大魏沒有戶籍遷移之說，要麼投靠，要麼置產，否則不允許百姓竄來竄去，小地方倒還好說，京城管理極嚴，甚至比遷都以前更加嚴格。李綺娘原本也正準備忙過兩天，便去京府衙門辦落戶，她有了戶籍，顏雪懷和小滿也就有了，之後才能給溫繡等人寫投靠文書。
大魏的投靠文書只針對良家子，分爲親屬與僱傭兩種。
投靠文書很是繁瑣，要有里正做擔保，否則一旦發現某人是逃奴或者帶罪的身份，擔保人也要跟着一起受刑。
珍珠也不清楚，他道：“按理說是應該有自己的王府，說不定還會去就藩，不過他還這麼小，即使有了王府，恐怕也要和家裡人一起住吧。”
他之所以會找上李綺娘，就是因爲阿鶯告訴他，李綺娘是開食鋪的，跟着她不會餓肚子。
顏雪懷打開一看，見上面的住址寫的是青萍巷的。她們前幾天才住進來，戶籍上的地址便已經寫上去了，錢王氏之所以今天才送過來，想來就是在等着確定她們的住址。
李綺娘從國公府回來以後，唸叨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便做了適合老年人吃的點心，打發大牛送了過去。
顏雪懷冷哼：“囚禁定國公這件事，我就不信只是柴姝一人所爲，覺明庵緊鄰小覺寺，若是沒有福王默許，柴姝恐怕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說完寧王的事，珍珠便喜形於色起來：“七爺的府第已經收拾好了，等七爺回來就能住進去了。”
國公府裡沒有藏着大灰狼，但卻住着一堆老傢伙。
開過光的菜刀
顏雪懷覺得，再這樣下去，李綺娘不會被小滿搶走，也要被齊慰奪走了。
小滿使勁搖頭：“不改，我就姓李，長大以後也姓李。”
齊慰該不會是對她娘有想法吧？
偏偏李綺娘對齊慰信任得不能再信任，顏雪懷覺得，如果她說齊慰沒安好心，李綺娘說不定會罰她去洗碗。
“對啊，雖說福王爺闖宮才揭穿了假皇帝的事，可這事好說不好聽，畢竟他老人家闖宮在先，明明那個時候，太皇太后就在白鹿山，福王爺若是求了太皇太后的懿旨再去闖宮，那纔是忠勇，可他沒有這樣做，而是自己帶着家將們過去了，還和羽林軍打起來，小皇帝又死了，這事，是吧，誰能說清，少東家您說對吧，也不怪那些讀書人會罵他。”
李綺娘愛憐地摸着他的小腦袋：“沒事，若是你長大以後想要改回姓高，到時再改也不遲。”
現在距離初六還有十來天，李綺娘便想趁着現在不忙去給小滿找學堂。
珍珠又想起一件事，道：“聽說京城裡的那些讀書人，寫了很多詩文，諷刺福王爺，還有御史上書，說福王爺不忠不慈，不配爲王。”
小滿看着自己的名字，眼睛裡亮閃閃的：“不用變更，我就叫李滿，李滿很好聽，我很喜歡。”
可是現在，他對自己的生活很滿意，他有娘，有姐姐，所有人對他都很友善，他想高太妃在天上，一定會高興。
顏雪懷直到此時，才意識到柴晏若是沒有自己的府第，那他就要住進皇宮裡的現實。
姓柴的有那麼多人，又不缺他這一個，他幹嘛非要姓柴不可？
轉眼又過了幾天，珍珠從外面回來，告訴顏雪懷：“皇上把寶安郡王的曾孫過繼給大行皇帝爲嗣子，封爲寧王。”
見他們走了，顏雪懷翻個白眼，她就不信了，她家的酒樓都沒有毀於戰亂，堂堂定國公府會讓人給拆了？
顏雪懷又去看小滿，小滿正好也看過來，四目相對，顏雪懷衝他眨眨眼睛，聽到了嗎？你兒子已經四歲了，只比你小六歲。
李綺孃的想法非常簡單，小滿雖然父兄早亡，家裡只有繼母，但他畢竟是高氏子孫，小時候不在乎這些，說不定長大以後就會改變想法。
錢王氏說道：“早在半個月前，七爺就寫信過來了，想來李娘子和顏姑娘剛到京城，一時忙不過來，七爺便讓我那當家的把幾位的戶籍先辦下來了，李娘子和顏姑娘看看可有需要變動的，若是有，讓我那當家的再去做變更。”
李綺娘花了十兩銀子，找了京城裡有名的鐵板神算看了日子，下個月初六便是李食記開業的黃道吉日。
顏雪懷看着那些菜，問道：“娘啊，您以後還是別去了，那些老人家種菜很辛苦的。”
珍珠一拍大腿：“七爺也是這麼說的，七爺說這就是福王的主意，若是以後被問責，福王大可推到柴姝身上，只說自己管教不嚴便行了，何況柴姝身爲郡主，又是死了丈夫的，按情按理，都已經不是他能管教的了。”
珍珠嚇了一跳，少東家怎麼什麼都知道？
李綺娘已經準備多花點銀子送禮了，萬萬沒想到，錢王氏竟把七人的戶籍全都給送過來了。
平城的李食記雖然只是食肆，和酒樓無法相比，客人們也只是小酌幾杯，可即使僅是小酌，李食記每個月的酒水利潤，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顏雪懷有些無奈，她想起那把被李綺娘當成寶貝一樣的菜刀了，還記得李綺娘把菜刀拿回來的那天，差一點就要抱着菜刀睡覺了。
次日，李綺娘要去定國公府，她要帶着顏雪懷一起去，顏雪懷不想去，最終李綺娘是帶着小滿和珍珠去的。
“他的府第在哪兒？”顏雪懷問道。
老僕們大多都是曾經跟隨齊慰的父親老定國公上過戰場的，有的沒有家人無處可去，有的兒孫滿堂卻不願意和老夥計們分開，齊慰索性讓他們住在國公府裡。
沒想到，前幾天來過的錢王氏又登門了。
顏雪懷輕揚眉腳：“就是他闖宮的那件事？”
李綺娘想了想，道；“嗯，那我下次做些能存放的吃食送過去。”
“姑娘剛回京城，不知可否聽說了禁酒令？”寒暄幾句之後，錢王氏便納入正題。
又過了兩天，酒樓拾掇得差不多了，李綺娘鬆了口氣，便又帶上小滿和珍珠去了國公府，這一次，她帶回兩大籃子新鮮蔬菜，原來那些老夥計們閒來無事，在國公府裡種了很多菜。
她也直到這一刻，才真真正正意識到柴晏是皇子。
這些年齊慰很少回去，偌大的國公府，便成了這些老僕們養老的地方。
其實溫繡等人也猜到晏公子的身份一定不一般，可是她們所謂的不一般，也就是某個做官人家的公子而已，對於尋常人來說，除非這人有妄想症，否則誰也不會動不動就往皇子身上想。
無論是那位四歲的小寧王，還是福王孫子的事，對於顏雪懷而言，這都是外人的事，與她沒有關係，因此，在讓小滿知道他有了兒子之後，顏雪懷便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送走錢王氏，李綺娘把幾人全都叫過來，說了戶籍的事，大家都很高興，不住嘴地稱讚柴晏，溫繡說道：“我聽來幹活的泥瓦匠說，如今京城的戶籍可難辦了，真沒想到，晏公子在京城也有熟人，連戶籍都能辦下來。”
說到平城，珍珠一拍腦袋：“對了對了，福王的孫子，這次也跟着太子和七爺一起來京城了，估摸着再過十幾天就能到了。”
果然，顏雪懷問道：“柴晏經常闖禍嗎？”
珍珠用力搖頭：“沒有，七爺自從入了行伍，就很少闖禍了，您看這次在平城，七爺把事情辦得多好啊，我聽說萬歲爺很滿意呢。”
顏雪懷怔了怔，福王的孫子？她沒見過，但是聽人說過，福王的孫子長得和福王一樣，是個白胖子。
“人質？”她問道。
他原本也不姓高，只因生母是高太妃，他才告訴李綺娘自己姓高的，至於小滿這個名字，這是他給自己取的。
顏雪懷原來你們直到現在也不知道柴晏的身份啊，我還以爲所有人都知道了呢。
對於李綺娘而言，這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遞枕頭，沒有比這更讓她高興的了。
他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小的不懂這些正事，不過十有八、九就是少東家猜的這樣。”
顏雪懷下意識地看了小滿一眼，見小滿正豎着兩隻小耳朵在偷聽，她便問道：“寶安郡王的曾孫，幾歲？另外這個寶安郡王是哪家的？”
“這位寧王只有四歲，那他住在哪裡，還是住在自己家裡嗎？”顏雪懷很是好奇。
顏雪懷一怔，禁酒令？不讓喝酒？來酒樓的客人只能喝茶喝白開水？
珍珠忙道：“少東家，小的也是剛剛知道禁酒令的事，因爲遷都的原因，從京城到平城，這一帶很多地方的百姓要麼逃難，要麼被匪患滋擾，民不聊生，流離失所，耕地更是十畝九荒。江淮一帶又遇災情，這兩年的收成都不好。萬歲爺雖然下令免了三年賦稅，可也難以緩解缺糧之危。而釀酒是很費糧食的，因此，現在那些讀書人們紛紛上書，請朝廷頒佈禁酒令，仿照宋代的做法，禁止民間私人釀酒，商家更不能隨意販賣。”
“在東華巷，離皇宮不遠，與三爺的東勝巷離得很近，您不知道，七爺和三爺的關係最好，每次七爺闖了禍，都是三爺給他善後。”珍珠說完，又有點後悔，他這樣說，顏姑娘會不會誤認爲七爺是個敢做不敢當的人呢。
因此，除非是關係很好，否則沒有哪個里正，願意給像大牛大壯這樣的青壯年做擔保，誰知道這人是幹嘛的。
所以當時李綺娘問他叫什麼名字，他便說自己叫小滿。
能吃飽，不捱餓，便是他的小小滿足。
那個時候，他覺得只要每天都能吃飽肚子，便心滿意足了。
不過，好在齊慰不在京城，李綺娘想去國公府看看，那就去吧，有珍珠跟着，難道還怕國公府裡藏着大灰狼嗎？
李綺娘謝了又謝，錢王氏笑着說道：“我們就是跑腿的，這都是我家七爺的安排。”
珍珠解釋：“寶安郡王的祖父是太祖皇帝的兄弟，太祖立朝時他早已去世多年，太祖追封他爲樑王，由寶安郡王的父親襲爵，到了寶安郡王時由親王遞減爲郡王，寶安郡王算是福王的堂兄，此次過繼的是他的曾孫，排行第三，皇上給改了名字，叫柴承，今年只有四歲。”
李綺娘把小滿叫到身邊，指着戶籍上“李滿”兩個字：“娘沒想到戶籍已經辦下來了，因此也沒有和你商量，若是你想改回姓高，娘明天便去衙門做變更。”
就連李綺娘，也沒把酒水的事放在心上。以她的經驗，酒樓開起來，便會有酒坊找上門來，主動送酒過來代賣，賣得好當然更好，賣得不好，到時讓酒坊把餘下的酒再拉回去，酒樓是不會在酒水上面壓錢的。
可是聽珍珠說的這個勞什子的禁酒令，開酒坊的豈非要關門了？
顏雪懷看看珍珠，又看看錢王氏，道：“嫂子專程跑一趟，就是爲了提醒我，這個禁酒令的事？”
顏雪懷內心深處認爲，這所謂的禁酒令一定會頒佈，只是早晚的問題。
錢王氏還是那副喜興模樣：“姑娘果真是通透，我那當家的也是剛剛聽說這件事，便催着我過來和姑娘說一聲，過幾日淮安和蜀地的酒坊的人就要到京城了，一個住四季春客棧，另一個住蜀風會館，另外，淮安的酒坊，真正的主事人是一位女當家，或許能和李娘子談得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