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日,魏元諶與顧明珠的長子趙昕滿月。
六月四日,顧明珠坐足了四十九天的月子,在孫先生和柴老御醫診脈之後,終於能隨意在府中走動。
林夫人一早就來到府中陪着顧明珠一起逛園子。
看着女兒養得面色紅潤,整個人也豐腴了些,林夫人不禁抿嘴笑:“就要聽郎中的,纔多養十九天而已。你小時候體弱,病好了又四處跑,纖弱的一陣風就要吹走了,趁着生產好好調養身子,將來你就知道好處了。”
顧明珠順着母親的意思點頭,反正都被管了四十九天,現在就算她反對也沒有用。
林夫人道:“多虧了太子爺,否則誰能關的住你。”
顧明珠臉一紅,她總覺得父親、母親知曉她總偷偷跑出府的事了,她老老實實做了三十天的月子之後,就想要出去,央求着魏大人放她去園子裡放放風,結果大人用薄薄的斗篷將她裹了,抱着她在後園子裡走了半個多時辰。
顧明珠挽着母親的胳膊向前走。
林夫人向後看了看:“淳哥怎麼還沒出來?”淳哥是個閒不住的,每次來東宮,先見過姐夫、姐姐之後,人就一頭扎入府邸裡不見了蹤跡,今天說去看昕哥兒,總也不見出來。
林夫人有些不放心:“我去瞧瞧,淳哥不要惹禍纔好。”昕哥兒是姑爺的長子,按照大周的規矩,姑爺承繼皇位之後,長子就是皇太子,可不能出差錯。
“母親,”顧明珠笑着道,“淳哥兒也是小孩子,看到昕哥兒自然想要親近,再說屋子裡還有不少人看着,不會有事的。”
林夫人道:“昕哥兒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顧明珠笑道,“整日裡關在宮中無人親近就是好的嗎?父親、母親讓我自由自在纔是最好的。”
林夫人笑道:“你啊。”
顧明珠將頭靠在林夫人肩膀上:“母親覺得我不好嗎?”
“好,”林夫人道,“我的珠珠是最好的。”
……
昕哥兒的屋子裡。
三歲多的淳哥仔細地盯着昕哥兒看,乳孃笑着站在旁邊,太子妃吩咐過了,不必太過干涉顧家大爺,如果顧家大爺有不懂的地方,她們只要在旁邊提醒就好。
“昕哥兒快醒了吧?”淳哥兒看向乳孃。
乳孃看一眼沙漏:“應該是,不過也說不準,有時候皇長孫會睡得久些。”
淳哥兒點點頭,繼續坐在旁邊等着,他要等到昕哥兒醒了之後,他再摸摸昕哥兒的臉蛋,捋捋昕哥兒的頭髮,拉拉昕哥兒的小手,等昕哥兒大點了,他就帶着昕哥兒出去玩,最好能去坊間人的院子,那院子里人多,都會講故事,雖然有些故事聽起來有些駭人……
淳哥兒剛想到這裡,躺在炕上的昕哥兒動了動,然後睜開了眼睛。
淳哥兒只覺得昕哥兒眼睛格外的清亮似的,昕哥兒看看這,看看那,然後目光落在他臉上,然後就哭起來。
“昕哥兒,不怕,我是舅舅。”淳哥兒認真地擺明着身份,好像昕哥兒能聽懂似的。
“淳大爺不用怕,皇長孫這是尿了,我們侍奉着換了褥子和衣服就好了。”乳孃說這話,熟練地掀開了昕哥兒的被子。
淳哥兒好奇地伸頭看了一眼,昕哥兒下面長得跟他一樣的,淳哥兒一笑,覺得昕哥兒好像與他又親近了些似的。
終於乳孃給昕哥兒換好了衣服,淳哥兒爬上了炕,伸手小心翼翼地捋了捋昕哥兒的頭髮。
昕哥兒頭髮軟軟的,臉也很軟,淳哥兒不敢用力去碰,最後淳哥拉拉昕哥兒的小手,淳哥剛將昕哥兒的手指握住,昕哥兒就笑起來。
看着昕哥兒的笑臉,半晌淳哥認真地向乳孃道:“昕哥兒像姐姐。”
乳孃抿嘴笑,大家都這樣覺得,就只有太子妃說皇長孫像太子爺。
淳哥拿着撥浪鼓陪着昕哥兒玩,等到昕哥兒吃了奶又睡着了,淳哥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屋子,跑去了園子裡。
“等昕哥兒長大了我們一起爬樹行不行?”淳哥兒問陳媽媽。
“不行,”陳媽媽道,“您不能爬樹,皇長孫更不能爬,摔到可怎麼得了。”
淳哥道:“那我們一起騎馬行不行?”
陳媽媽點頭:“那可以。”
“襄哥哥的射箭可厲害了,我與昕哥兒也要。”
陳媽媽道:“使得。”
淳哥道:“我們也要去……去打仗,到時候我護着昕哥兒。”
陳媽媽覺得好笑,這都是聽襄大爺說的,到底什麼是打仗,大爺還不明白,而且將來皇長孫很可能會承繼皇位,大爺還說護着。大爺將來長大了,想想今日說的話,不知要如何思量。
說完這些淳哥這才放下心,他要去後花園裡看看五黑雞屁股上的毛長出來沒有。
……
昕哥兒滿兩個月,顧明珠抱着昕哥兒進宮陪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說了好一陣子話,也去養心殿看了看皇帝。
皇帝瘦得厲害,面容黑黃,顯然已經耗盡了氣血,看起來沒有多少日子能活,不過太醫院依舊堅持每天爲皇帝鍼灸,一針一針地紮下去,不知道到底紮了多少,就算再多也及不上枉死在他手上的人命。
顧明珠問太醫:“皇上心中還清明嗎?”
太醫道:“該是能知曉一些。”
那樣最好了,就讓皇上看着皇后娘娘、魏大人和她一家人每日歡歡喜喜地在一起,對皇帝纔是最好的懲罰。
正思量着,就看到小黃門匆忙跑進來。
外面傳來了魏皇后的笑聲。
“怎麼了?”顧明珠問過去。
小黃門道:“娘娘抱着皇長孫在看奏摺,結果皇長孫就尿在了龍椅上。”
“我都不嫌,你們急什麼,”魏皇后道,“昕哥兒定然不是第一個尿在龍椅上的趙氏子弟,一會兒擦乾淨也就是了。”
顧明珠就要走出去看看情形,就看到牀上的皇帝一陣哆嗦,顧明珠微微一笑,慢慢聽着,這些都是皇帝最厭惡的事,若是皇帝能夠說出來,定會治罪他們,可惜皇帝現在什麼都做不了。
撩開簾子,顧明珠只見魏皇后依舊逗弄着昕哥兒,眼睛中滿是慈愛的笑容,祖孫兩個互相對視着,就連巍峨莊嚴的養心殿彷彿都變得柔和起來。
這時昕哥兒終於抓住魏皇后手中的毛筆,頓時發出了清脆的歡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