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追兵也越跟越緊,蘇瞳心裡的急切和銀風心裡的急切不同,一個是又怕前邊又怕後邊,一個只是擔心前邊的路。
“瞳兒,你先跳馬車!”銀風忽然扔了繮繩:“這馬控制不住了,你快跳馬車!”
“那你呢?”蘇瞳一滯,連忙抓住他衣袖。
“少廢話,你先跳!快跳下去!”銀風聲音忽地一怒,伸手就要推蘇瞳下去。
眼見馬車已經衝上懸崖頂端,蘇瞳先是呼吸一滯,看着眼前空曠的近在咫尺的懸崖,心裡一空,又轉眼看向身後急急而來的追兵。
她聽不見那些人在喊什麼,只是隱約中見莫痕剛開始一臉彷彿面無表情的神色頓時滿是慌張,嘴裡不知在喊着什麼。
慌亂中,蘇瞳忽地一咬牙,用力將正要推她下馬車的銀風推回馬車裡:“你給我滾進去!”
“瞳兒!”銀風一驚,赫然揭開簾子出來,卻只見馬車剛一到懸崖邊上,正想伸手將她拉進來,卻只見蘇瞳竟然赫然騎在馬背上,袖中滑落一把匕首,絕然轉身在馬與馬車之間的繩索上用力一砍。
“你保重!”蘇瞳落下的同時,匆匆轉過眼對他苦澀一笑。
她不怕死……
只是沒想到在某個人手中逃出去的結果依然是個死字。
她不信命,可是她不明白爲什麼總是那麼巧,也不明白那天那個男人笑得一臉溫柔又微笑的說着,我生,你隨我生,我死,你亦同行。
那時候心早已經痛到麻木了。
所以之後她連心痛的感覺都沒有,一點都沒有。
“不要!瞳兒——!!!!”見蘇瞳頹然落下,銀風募然心驚,身手要抓住她,卻只見蘇瞳與馬向下墜去:“蘇瞳——”
“陛下!!!”莫痕終於趕了過來,一把將差點也跌下去的銀風拉住:“陛下!!!!”
莫痕血紅的眼,慶幸自己及時拉住他,卻是猛地轉眼,看向正下落的蘇瞳:“娘娘……”
“瞳兒……?”銀風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人女人就這樣如斷了翅的鳥兒般直直的墜落下去。
曾經是他不允許她死的,是他亂了自己的局也要親自救回了她,是他現在後悔,所以爲了能保存住她對自己的一丁點好感纔不得己用着兩個身份騙她,讓她忘記凌司煬給的痛,可以記得銀風的好,至少她不用再難過,可是現在走到這一步,到頭來不過還是他的錯罷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曾經他不以爲意的一切竟然不是他能操控得了的東西,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這雙被她罵做每天玩陰謀玩權術的骯髒的滿是血腥的手竟然連個女人都抓不住!
“瞳兒!”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銀風忽然地甩開莫痕的手就要上前。
“陛下!您別忘了自己不只是銀風!您還是耀都皇朝的皇帝——”莫痕忽然高聲叫道,一手扣住他的肩:“而且陛下現在內傷未愈,根本沒有能力救她!何況她剛剛自己砍斷了車繩就是不想您跟着她一起死啊陛下!”
見他彷彿沒聽進去,莫痕不由大叫:“皇上!!!”
銀風倏然頓住。
“皇上,您別這樣……別忘了沒有心才能永遠都立於不敗之地,別忘了你是沒有心的帝王!皇上……”
“如果……”銀風忽然聲音有些空洞,視線直盯着下邊漸漸變得模糊的蘇瞳:“朕感覺到心跳了呢?”
莫痕頓時僵住,驚愕的看着他。
只見他微微轉過頭:“十幾年,做了個無心之人,可是現在忽然似乎是有了,有溫度,有感覺,可如果這個女人死了,我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
“陛下,你愛上了她?”莫痕手下微顫,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個銀色面具下有些不一樣的眼睛。
“這裡在疼,撕裂一樣的疼……”銀風忽然擡手,有些茫然的按住心口的地方:“算是麼?”
莫痕微愣,卻是瞬間忽然被他一把甩開:“陛下——”
莫痕一見他募地順着蘇瞳墜落的方向跳了下去,忙要抓住他,卻只能呆看着那一抹身影飛速的幾乎是在現在內傷極重的時候用輕功加快下墜的速度。
莫痕瞪着那漸漸消失的影子,咬緊牙關,額上青筋爆起,隨即似是無力的閉上眼,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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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瞳只感覺整個身子都在下墜,彷彿沒有終點,像極了曾經魂魄找不到歸依時的那種虛無,微微閉上眼,感覺急速的風吹着自己,不知怎麼的,她好像是哭了。
爲什麼而哭?
她自己都不知道。
直到微微睜開眼,彷彿是看到有人也落了下來,募地,蘇瞳一驚:“銀……風……?”
“手給我!”銀風腳下在崖壁上用力一點,更加快速的衝了下來:“瞳兒!快把手給我!”
蘇瞳驚詫,本能的緩緩擡起有些麻木的手,直到有些冰涼卻帶着奇怪的暖意的手用力的一把將她拉住,她卻只能呆呆的看着那個人,滿心的震撼,震撼到發不出聲音。
“別怕!”銀風握住她的手,隨即腳下在崖壁處又是一點,緩了些速度後視線尋找能暫時讓手抓住的地方。
當視線看到幾個凸出的石壁和樹枝時,驟然不顧自己的內傷,直接拽着她跳向旁側那個看起來稍微粗壯一些的樹枝,在與樹枝錯過的瞬間,擡手一把握住樹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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