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句話時,杜敬倓感覺眼皮有些沉,又看向杜恆念,伸手想爲她抹去淚水,卻無力舉起手來。
杜恆念立即將他的大手放到自己的臉上,淚水依舊不停地落下。
杜敬倓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瞳孔開始慢慢渙散,他喃喃道:“清檸,這次我沒有食言,我真的做到了,捨命護她周全,護她周全……”
他面上帶着微笑,許多過往的畫面從眼前飄過,第一次見宛如從畫中走下來的女子谷清檸時的場景;第一次和她一起吃飯;第一次牽着她的手向她表白……如果童安倩不曾出現在他的生活中那該多好……他終究辜負了她,來生吧,來生定不負她。漸漸地合上了眼睛,扶在杜恆念臉頰上的手也緩緩地掉落了下來。
“爸爸!”杜恆念哭嚎出聲,強烈的感情如同泰山壓頂般向她襲來,她只覺手腳發麻,血液似乎凝固了,心臟也要窒息了,好像有一把尖銳的刀直刺進她的心臟。
“啊!”杜恆萱終究受不了了,她無法原諒自己殺了自己父親,即使不是親生的,她也無法原諒自己,悲慟叫喊着:“爸爸,我殺了爸爸,是我殺了爸爸……”
慕青撥打急救車電話號碼的同時也報了警。不一會兒急救車和警車都來了。
警員用封條封住現場,前來的醫護人員並未進行什麼急救措施,而是診斷出已經斷氣,就將屍體蓋上一層白布,用擔架帶上了車。並且將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神志不清的杜恆萱帶走了。
杜恆唸的臉色有些蒼白,但是淚水已經在警察來時擦拭掉了。看向慕青說道:“慕姐,拜託你陪一下清墨,我去領回屍體。”
慕青點點頭,扶着白清墨上了急救車。
杜恆萱對自己傷害他人的行爲供認不諱,兩次故意蓄意傷害他人生命未遂,這次非法剝奪他人生命,其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以故意殺人罪追究其刑事責任。在其實施報復殺人犯罪行爲以後,雖有投案自首和如實供述犯罪事實的情節,但根據刑法相關條款規定,不能對其從輕或減輕處罰,以故意殺人判處其死刑。
三天後,杜恆念戴孝守靈,火化以後,安排了一場簡單的喪禮儀式,就在清園的儀式廳。
在一間比較小的儀式廳裡,杜敬倓的照片擺放在中間,照片上的他帶着溫柔和煦的笑容。
杜恆念望着那溫和的笑,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她曾幾度厭惡他的那種不帶有慈愛疼惜的笑容,現在想來,她當時是多麼可惡,該死的敏感和自私讓她一度對杜敬倓說話冷嘲熱諷。他是爲她而死,她心裡的自責和疼痛,讓她彷彿感覺杜恆萱的那把尖銳的刀直直刺進她的心臟,五臟六腑都破裂了。
沒有人前來悼念,杜家也沒有親戚朋友來參加杜敬倓的葬禮,谷家不存在,童家覆滅,鄭家沒有關係了,杜振國和杜敬琛父子倆失蹤,聯繫不上杜恆舞。所以葬禮上冷冷清清的。
身在醫院的白清墨執意要出院看看杜恆念,在慕青的攙扶下來到墓場。
望着哭成淚人的杜恆念,他的心針扎般的刺痛。他知道此時所有安慰的話語對於杜恆唸的悲慟都顯得蒼白膚淺。只能默默地站在她身後,看着她。
從墓場回來,站在她旁邊的司馬浩宇,將她扶起,攙着她離開時,杜恆念這纔看見了臉色蒼白的白清墨。哽咽地開口:“你怎麼來了,身體還沒康復,快回醫院吧。”眼淚卻又流了出來。
白清墨點點頭:“過來看看。”說着,便走近她,爲她拂去臉上的淚水。
幾人走近一輛黑色的賓利車前,司機小吳立馬下車恭敬的打開開門,白清墨等人坐了進去。
司馬浩宇坐進豪車心裡不由得犯起嘀咕,偷偷瞄了一眼身旁渾身透着深沉內斂氣息的白清墨,果真如同他初見他時的想法,他確實是大城市來的有錢人。
收回視線,又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慕青,這女人五官端正,不妖不媚,也絕非等閒女子。
將杜恆念送回到她的住處,白清墨幾人便離開了。
走進屋子,杜恆念坐在沙發上愣愣的心裡的傷痛還是一陣陣的,讓她感覺無比窒息。她用手輕輕撫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好似舒暢許多。
司馬浩宇望着臉色蒼白,眼睛紅腫的杜恆念,心裡也是說不出的難過,也不知該怎麼安慰她。他能夠爲她做的,只是做一頓可口的飯菜吧!
“看你這幾天都沒怎麼吃東西,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點吃的吧。”司馬浩宇望着怔怔出神的杜恆念說道。
他溫潤的聲音打斷了杜恆唸的思緒,她擡頭看向司馬浩宇,不想讓他看出自己很難過的樣子,於是故作輕鬆道:“你可以嗎?我記得你不是說什麼都不會做的嗎?”
“額……”那是他想蹭吃蹭喝的理由。訕訕笑道:“我那是謙虛的說法,你沒聽說過‘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嗎?我告訴你,你別看我年輕,我做過的事情可多了。我上過前線摸過炮,當過醫生賣過藥,販過古董燒過窯,辦過公司上過報,旅遊景點擡過轎,火車站上販過票,黃河兩岸尿過尿……”
“哦,原來你是Almighty Mr,那你可不可以多熬些稀飯,我想拿些送去醫院。”杜恆念露出一抹微笑,雖然眼睛腫得像核桃,臉頰憔悴蒼白,但是她這一笑竟讓司馬浩宇失神。
善良如她,心痛的無以復加的時候還強顏歡笑,只爲不想讓朋友爲她難過。
回過神來,司馬浩宇笑道:“能成爲你的朋友真的很榮幸。”
杜恆念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他爲什麼說出這樣的話,成爲她的朋友可不是一件幸事。淡淡一笑,“我就是一個累贅,我的朋友不覺得我是個麻煩就好,還談什麼榮幸不榮幸!”
司馬浩宇撓撓頭,笑着說:“反正我覺得,我很幸運能遇到你!我也覺得,我的命運因爲遇見你而改變。”
杜恆念只當他這話是客氣話。兩人都不曾料到,果真,被他一語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