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析陷入無盡的回憶中, 滿眼的血色,沒有其他顏色。
那一年,是他的母親離開他的第五年, 他憎恨着這個世界, 憎恨着那個沒有資格做他父親的男人, 更憎恨那個搶走自己父親的女人, 以及那個長的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弟弟。
“哥哥, 你等我一下好不好?”朱析飛快的走着完全不理會身後蹣跚走着的朱高爔。
“哥哥,哥哥,你等我一下。”朱高爔努力的讓自己小小的身軀走的快一點。
“你真沒用, 自己不會走快點,還要我等。”朱析不滿的轉過身看着小小的人兒。
“哥哥, 我有糖糖, 給。”朱高爔伸出緊握的左手攤開手。
“我纔不稀罕你的東西, 拿開。”朱析不客氣的怕掉朱高爔手裡的糖果。
小小的朱高爔眼裡含着淚水看了朱析一會兒然後慢慢蹲下來一顆一顆撿着糖果。朱析幸災樂禍的笑了幾聲轉身就走。
“哥哥,你去哪裡?”朱高爔心急的站了起來, 小小的身軀跑向已經走遠的朱析。
“我要去看我媽媽,你不要跟過來。”朱析轉身眼神凌厲的看着朱高爔。
“哥哥,你帶我去看看大媽好不好?”朱高爔輕輕的拉了拉朱析的衣角眼神裡滿是期待。
“不要大媽大媽叫的這麼親熱,你不配,走開, 你敢跟過來我就揍你。”朱析不把推到朱高爔警告道。
“哥哥——”朱高爔委屈的坐在地上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他努力的不讓眼裡的淚水留下來。
他看着越走越遠的朱析委屈的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
朱析邊走邊得意的揚起小小的頭顱, 他覺得相當的驕傲, 剛纔他又教訓了一下那個討人厭的女人的兒子。
他高高興興的哼着小調走出大宅, 腳步輕快的踏過一片小小的草地。
突然,他發現不遠處的大樹下面自己的母親正在和那個討人厭的女人拉拉扯扯。
他飛奔而去, 急切的想要保護母親,那個壞女人一定是在欺負自己的母親。
“媽——”朱析撲進拉扯着的兩人中間用身體分開兩人。
“大姐,你快走吧,以後不要來了。”木婉焦急的觀察着四周的動靜。
“不,我想看看燨兒,看看他我就走。”楊曉一滿臉淚水的抓着木婉的雙手。
“大姐,這裡很危險,你還是快走吧。”木婉心一恨推開楊曉一。
“你這個壞女人。你想幹什麼?”朱析狠狠的一把推開木婉。
“阿析,乖,跟阿姨回家。讓你媽媽先走。”木婉試圖去拉朱析的手。
朱析一甩手用憎恨的眼睛盯着木婉。
“木婉,燨兒還有這個孩子就拜託你了。”楊曉一擦了擦淚水心一恨推開懷裡的朱析。
“大姐放心,我會像待親生兒子一般待他們,你還是快走吧,如果被他們發現你就麻煩了。”木婉伸手拉過極力掙扎的朱析。
“木婉,謝謝你。”楊曉一擦擦淚水準備離開。
“大媽——你要去哪裡?”身後傳來朱高爔稚嫩的聲音。
“燨兒——”準備離開的楊曉一看見朱高爔的出現哭着抱起小小的人兒。
“大媽不哭,燨兒乖乖。”朱高爔小手小心的擦着楊曉一的淚水。
“燨兒以後要乖乖聽媽媽的話,跟哥哥兩個人好好的好不好?”楊曉一擦掉朱高爔眼角的點點淚水。
“好——”朱高爔拖長聲音回答。
“乖寶寶,阿析,你要好好保護弟弟知道嗎?”楊曉一摸摸朱析的小腦袋。
“哼。”小小的朱析不屑的冷哼一聲,他算是什麼弟弟。只不過是一個賤女人的兒子。
“阿析——”
“大姐,快走,有人。”木婉打斷楊曉一的話帶着拉着兩個孩子和楊曉一躲到樹後。
“那我走了。他們,就交給你了。”楊曉一狠心的放下手中的朱高爔轉身離開。
“媽媽——”朱析奮力的掙脫掉木婉拉着他的手追着楊曉一而去。
遠處的人影越靠越近,楊長官,您這是要去哪兒?”
“是你!”楊曉一轉過身震驚的看着眼前的人。
“是我。沒想到楊長官到現在還活着。”男子挑眉。
“你想怎麼樣?”楊曉一護住懷裡的朱析。
“沒想怎麼樣,只想讓楊長官去到該去的地方。”男人說着掏出槍。
“你——”楊曉一怒視着對方,“阿晨,如果你殺了我朱旭不會放過你的。”
“楊長官多慮了,我不會讓他知道是我殺了你的,你不是早在那一場械鬥中死去了嗎?”男人哈哈一笑。
“你這個壞人。”朱析憤怒的衝向晨哥。
“阿析——”楊曉一驚慌的想要抓住朱析。
“呵呵,你這個兒子挺有趣的嘛。”晨哥伸手抓過朱析,“一起殺了了事。”
“不要——”楊曉一快速的掏出藏在身後的槍支指着晨哥。
“楊長官這樣讓我很爲難,我們需要賭一場,看誰的子彈快了。”晨哥戲謔的笑笑。
“你快放開我的孩子。”楊曉一一邊怒吼一邊向朱析使了一個眼色。
被抓在手裡的朱析努力的掙扎着,他會意的在晨哥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晨哥忍受不住疼痛的鬆開手,楊曉一趁機開出一槍,反應過來的晨哥一個翻身躲開子彈,右手輕輕一擡,砰,一顆子彈朝着奔跑着的朱析射出。
“阿析——”楊曉一和木婉大聲的尖叫。
朱析驚慌的回過神。
“哥哥。”正在千鈞一髮的時候朱高爔小小的身軀飛快的撲過去,子彈沒入朱高爔小小的胸膛。鮮紅的顏色立刻染滿了朱高爔小小的衣襟。
經受不住驚嚇的朱析也在朱高爔陷入昏迷的瞬間昏厥過去。
“燨兒。”木婉捂着嘴淚水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她從樹後跑了出來,抱起渾身是血的朱高爔。
反應過來的楊曉一連發了幾槍,晨哥動作利落的快速的離開現場。
“燨兒——”楊曉一扔掉槍支撲向朱高爔。
“大姐,你快走,我帶燨兒去醫院。快點。”木婉抱起胸口汩汩的留着鮮血的朱高爔對楊曉一說。
“可是——”
“快走,來不及了。”木婉瞥見趕來的朱翟一把推開猶豫不決的楊曉一。
“我走了,你一定要救燨兒。”楊曉一看了一眼木婉懷中的朱高爔狠下心快速的離開了。
“怎麼回事?”朱翟跑近木婉。
“不要問這麼多,帶上阿析,快去醫院。”
“快。”朱翟抱起地上的朱析帶着木婉直奔醫院。
兩人焦急的在急救室外等待着,一個小時,他們彷彿度過了一輩子一般。朱翟摟着默默流淚的妻子手臂輕輕的用力想要籍此給予她安慰。兩人默默的擁抱着。
“醫生,我兒子怎麼樣?”朱翟看見走出來的醫生連忙放開木婉。
“子彈擦過心臟,我們勉強抱住了他的命,但是以後,他的心臟可能——”醫生輕輕一嘆氣。
“有沒有辦法醫治?比如換心臟什麼的?”
“沒有辦法,他的身體太虛弱,做不了這麼大的手術。”醫生遺憾的搖搖頭。
“燨兒——”木婉打擊的軟下身體。
“我另外一個兒子,他怎麼樣?”朱翟突然想起被送進病房的朱析。
“他沒事,只是受驚過度。你們可以去看看他。”醫生搖搖頭走開。
“親愛的,我們先去看看阿析好不好?”朱翟安慰的扶起木婉。
木婉靠在朱翟的胸前無聲的點點頭。
“你這個女人,給我走開。”病房內朱析尖聲的驚叫。
“阿析。”朱翟無奈的看着眼前情緒激動的兒子。
“如果不是你勾引我爸爸,我媽媽怎麼可能被你們氣死。你們走。”朱析瘋狂的摔着牀上的被子。
“阿析,你,你說什麼?”朱翟小心翼翼的再問一次。
“你們走啊,都是你,都是你不要媽媽,媽媽纔會被你們活生生的氣死,你們給我走。”
“你記不記得燨兒?朱高爔?”朱翟小心翼翼的詢問。
“什麼燨兒?你們這對不要臉的傢伙,是不是想要生個兒子取名叫朱高爔,說明他的地位比我高,好把我也氣死。”朱析憤怒的扔掉枕頭。
朱翟深深的看了一眼身邊的木婉,木婉也詫異的看着朱析,他,失憶的。
“朱先生請放心,他只不是是受刺激太大,所以選擇性的遺忘了一些事情。只是喪失一部分記憶,身體沒有大礙。”醫生匆匆忙忙的剛來給朱析注射了一針鎮定劑,在檢查過朱析之後說道。
“那就好,朱翟,我們就按着阿析的想法來好了,不要再刺激他了,否則——這孩子的命苦。”木婉看着眼前有些悲傷的朱翟。
“嗯。”朱翟深情的擁住妻子。
……
“燨兒,哥哥想起來了,哥哥什麼都想起來了,燨兒——”朱析緊緊的抱住朱高爔,把他的頭埋進自己的胸口。原來他所受的苦都是自己給予的。原來自己纔是那個十惡不赦的壞蛋。
“燨兒,燨兒。”楊曉一尖叫着撲了過來。
“羅娜,宮彬,帶人給我剷平這裡,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個畜生給我找出來。”朱翟憤怒的用力一揮手。
“是。”宮彬一邊解決別墅門口的障礙一邊高聲回答。
“阿析,不要愣着,快點送燨兒去醫院。”朱翟蹲下身從朱析的懷中用力的抱出軟綿綿的朱高爔。
“老頭子,他,已經沒有呼吸了。他,他死了。”朱析怔怔的喃喃的念着。
“不可能,不可能。”朱翟顫抖着手慢慢伸向朱高爔的鼻子,他瞪大眼睛,身體劇烈的顫抖,沒有,鼻息。
“不會的,不會的,燨兒——”楊曉一尖叫一聲承受不住的暈厥過去。
那是什麼樣的一個夏天,開着滿地的鮮花,散發着青草的芳香。
是誰說過的上窮碧落下黃泉,是誰說過的生生世世永相依。
是誰。
是。
誰。
展笑眉從昏睡中驚醒,手指微微的撫上自己的嘴脣,那一年,有一個調皮的少年,不小心吻上自己的脣,那一年有個蒼白的少年站在自己的眼前輕輕呼喚一聲,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