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上已經鋪上了很厚一層灰,還有一把小鎖鎖住了箱子,像是這裡面裝的都是陳怡留下的寶貝似的。
不過看這樣子,好像從來沒有打開過,我立刻向陳怡母親問道:“這箱子你沒有打開看過嗎?”
“沒,這上了鎖,沒人打開看,她死後就一直被放在牀底下的。”
如此說來,我還挺對這箱子裡的東西感到好奇的,真想看看裡面都裝了些啥。
這把小鎖已經不用鑰匙開輕輕一扭就打開了,我吹了一下盒子上面的灰塵,然後將盒子打開了。
雖然盒子外面很多灰,可是裡面卻很乾淨,我一眼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那是一個葉子形狀的銀質項鍊,之所以熟悉,是因爲這個項鍊是我當初送給陳怡的,省吃儉用了一個月在她生日那天送給她的。
沒想到她還留着,而且放在這麼隱蔽的箱子裡,看見這條項鍊時我的眼眶就有些溼潤了。
項鍊的下面是一本貼滿了SHE貼圖的筆記本,我輕輕拿起筆記本翻開後看見第一頁寫着一行小字:人生最大的幸福,是發現自己愛的人,正愛着自己。
這是陳怡的字跡,她的字跡總是那麼秀氣,這種在學校裡就是老師用來當標杆的。
繼續往後翻,上面寫着:
“2004年,9月13日,星期一,多雲轉陰。
一個叫林東的問我要手機號了,他已經是開學以來第十七個問我要手機號的了,這個男生太讓人可怕了,竟然跟了我一路,我的天啊!不過還挺可愛的,林東,我記住你了!”
就是很簡單的一句話,我也記得那次,是我第一次鼓足勇氣去找到搭訕,可是她最後並沒有給我手機號。
“2004年,10月1日,星期五,晴。
國慶節的第一天,同學們都已經回去了,我一個人待在宿舍,不想回家,不想回去面對那些煩人的事情。今天也是我第一次主動找他,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覺得無聊想有個人說說話。”
“2004年,12月25日,星期五,小雨。
第一次過聖誕節,也是第一次和他約會,第一次看電影,他跟我表白了,可是被我拒絕了,我沒有告訴你真正的原因,因爲我的家庭會拖累你的,你是好人,是我配不上你。”
“2005年,2月8日,星期二,陰天。
過年了,家家戶戶都貼上了喜慶的對聯,家家戶戶都團團圓圓的,可是我好像回學校,這個年過得一點都不好,他又打我了,就因爲我沒有去山上背柴回來。不過晚上林東終於給我打電話了,能聽到你的聲音,我還是很高興的,祝你新年快樂!”
“2005年,6月1日,星期三,晴。
這一天,我一輩子都會記住的,你的生日也是我答應跟你交往的第一天,林東,餘生請多指教。”
“2007年,3月21日,星期三,陰。
馬上就要畢業了,時間過得好快,我們也在一起兩年了,你說你畢業後會留在京都,我陪你,你在哪我都陪你。也很感謝上天讓我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你,我的前半生很不幸,但是我相信我的後半生一定會很幸福的,林東你說對嗎?”
“2008年,5月12日,星期一,陰。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天呀?下午剛發生特大地震,晚上醫生又告訴我,我的時間不多了,真可惜不能陪你走到最後了,可是我擔心呀!好擔心你會傷心,怎麼辦呢?”
“2008年,9月18日,星期四,多雲。
我好疼,感覺好像不能呼吸了,我的頭髮快掉沒了,我討厭醫院這個地方,我討厭每天被針管插,我好想出去走一走,好想再看看你,哪怕就一眼……”
“……”
我粗略地翻看着她留下的日記本,上記錄着的幾乎都與我有關的,短短看了幾篇我的眼淚就包不住了。
特別是她最後的幾篇日記更是讓我感覺都快呼吸不過來了,像是胸口被一塊巨大的石頭給堵住了。
我沒有再繼續看了,合上了日記本,深深吸了一口,閉上了眼,而滾燙的眼淚還是無聲無息地滑落而出。
我無法去想象她在生命最後幾天裡是有多痛苦,又有多難受,那個時候我應該陪在她的身邊纔對,可是……造物弄人啊!
日記本的下面還有一些瑣碎的東西,其中有一個小本本,裡面記錄着的都是她想去的地方,和想做的事。
還有她的畢業證書,還有一些獲獎的證書,一部已經壞了的翻蓋手機,一支鋼筆。
這些東西大概就是她所留下的一切了,我的心情很沉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來看待這一切結果。
但不管怎麼說,她的這一切我要帶回去,包括她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我都會幫她一件一件的完成。
我終於蓋上了箱子,繼而對她母親說道:“這箱子我能帶走吧?”
“這……”她遲疑着,片刻才說道,“你總得給我一點好處吧!”
我知道她想要錢,也不想繼續跟她掰扯了,直接就問道:“你要多少?”
在她遲疑中,我又補充道:“你最好別獅子大開口,這些東西我可要可不要。”
我故意這麼說的,因爲韓露說過,對付她這種人就要比她更無恥。
聽到我這麼說後,她才嘿嘿一笑說道:“那你就給我一千塊就行了,一千塊不多吧?”
我懶得跟她廢話,拿出錢包數出五百塊遞給她:“就五百你愛要不要。”
她沒有接,陰陽怪氣地說道:“你這五百塊是不是少了點啊!”
“那你就五百塊也別想要了。”說着我就準備把錢收回去。
她急忙上手搶了過去,說道:“我要,我要……五百就五百。”
接過錢後她便一張張地仔仔細細地查看起來,生怕我給她假錢似的。看着她那財迷樣兒,我心中便又是一陣嘆息,真的爲陳怡的這二十多年而感到悲哀!
她如果不是生在這種家庭,她肯定也不會這麼自卑,自己早就知道自己有病,可是她明白家裡不會拿錢給她治病。
但凡她是出生在一個靠譜一點的家庭,她不會死的,她的這種病並非是絕症。
可現在我什麼都做不了,我更不可能去埋怨她的父母,要怪就怪自己沒有早些知道這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