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回府遇下馬威,跨火盆去穢氣
那家丁走後,田流蘇便和秦寶柱雪菱一起往村口而來,身後的村民們得知又來了官府軍隊,也自發的跟在她身後,上次他們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導致田流蘇母子被田流月差點殺死後現在想起來都心有餘悸,於是這次他們說什麼也不能再讓她隨意被人欺侮了。
衆人浩浩蕩蕩的來到村口,就見柵欄外邊果然聽着一隊侍衛,護着兩輛馬車。
田流蘇臉上泛起一股冷意,盯着村口的馬車隊伍默默不語,暗道不是不來麼?終究是不敢違抗聖旨的吧。
原來田敬接到聖旨後越想越覺得憋氣,他堂堂一朝宰輔,在朝中呼風喚雨,權勢滔天,居然會被下旨親自來接一個下賤舞姬生的庶女,傳出去豈不是要笑掉京城貴族的大牙?
他思來想去謊稱自己身子不適,着了風,向皇上告病幾天,期待皇上能看在他生病的份上不讓他去,只讓大夫人去就好了,誰知皇上這次態度強硬,絲毫不肯鬆口,他捱了幾日皇帝連番催促他病好了就快快去接回田流蘇,他這纔沒辦法領着大夫人和田流月親自來接她,這也是他晚到了幾日的原因。
雖然回宰相府爲了報仇和一雪前恥,但是田流蘇也不想像個村野婦人般讓他們暗地裡看笑話,所以一切該守的禮節她還是要守的,否則回京不用大夫人田流月對付她她就會被京中貴族夫人小姐們嘲笑的,畢竟,若是想在那裡立足,那些必要的裝樣節奏還是要做的。
此時村口秦寶柱的家丁和相府的管家李德正在爭論着。
“我們莊主說了,這是他的地盤,他設的路卡,誰想從這裡通過,必須交門票,門票按人頭算,每人十兩銀子。”那家丁毫不客氣的向管家道。
“大膽?我們相爺駕臨你們這小山村,已經是給了你天大的面子了,爾等庶民居然還不跪下行大禮,還敢要什麼門票,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麼?還不快快打開大門,讓我們進去?耽誤了相爺的事,小心你的小命不保。”
那管家在相府多年,畢竟也有了超級狗腿的本事,立馬打着官腔以權壓人。
“你才大膽,我們莊主說了,當今皇帝欽賜聖旨,若有官家人前來秦家莊,必須出示聖旨,請問你有聖旨麼?若有聖旨就讓你過,若是沒有,那就不客氣了,必須按我們莊主的規矩辦。”
秦寶柱向來嘴毒,別的功夫不濟,吵嘴罵架的功夫那是一流的,他手底下的奴才也不是吃素的,幾句話便駁的那宰相府管家無話可說了,他登時氣得站在那裡該如何做,皇上是給相府下了聖旨的,但是那聖旨是讓相爺和大夫人來接回田流蘇的,並不是讓他們來秦家莊的聖旨啊。
“李德,和這些奴才囉嗦什麼,按人頭交了銀子便是。”正在這時,前面一輛金碧奢華的馬車中傳出一個威嚴的聲音來,那話裡話外都透着他瞧不起奴才的意思。
“是。”管家見田敬都發話了,不敢再和那家丁爭執,他喚來幾個隨從讓他們統計人數,幾人忙碌一番數下來後居然共有二百三十四人,他肉疼的從兜裡掏出銀票,因爲沒有零的,只好給了那家丁二千四百兩銀票,那家丁見這宰相府財大氣粗一出手就是二千多兩銀子眼睛都不眨一下,頓時驚喜的接過那銀子,手都有些發抖。
他們交了銀子後他便將門打了開來讓他們進入,這時田流蘇一行人剛好走了過來,他忍不住內心激動遠遠的便向秦寶柱跑了過去將這筆橫財交給他。
看到宰相府的人馬進了柵門,田流蘇等人便停了下來,靜靜的等着他們走近,闊別宰相府三年多,她再見宰相府主諸人,一時有些恍惚,田敬在馬車中看到對面一羣人中,一個女子冰藍色流蘇紗裙,頭上彆着一直蝴蝶玉釵,容顏絕美,正是田流蘇,於是命馬車停了下來。
馬車停下來後,並沒有人從裡面出來,相反是靜靜的站在田流蘇對面和她對峙着。
田流蘇冷冷的看着對面的馬車隊伍,嘴角牽起,一抹冷笑溢了出來。
雙方對峙良久後,後面的一輛馬車上,下來一個端莊明麗的女子,那女子一襲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頭插鏤空飛鳳金步搖,耳朵上戴着一對金鑲東珠耳墜,額前追着一塊藍色的寶石流蘇,宛若仙女下凡優雅的從馬車上被人攙扶下來,正是田流月。
村民們從沒見過大家小姐,此時見一身華麗裝扮且容貌也是絕美的田流月從馬車上下來,頓時都瞪大了眼睛,被她的美貌所吸引,田流蘇身後的人羣中發出嘖嘖的讚歎聲,這女子孩子很是明如美玉,燦若朝霞,似乎從畫裡走出來的,無論容貌還是身段氣質都是一流,勾魂奪魄,攝人心魂,村中的一些男子呆呆的盯着她使勁兒的看。
田流月感受到了對面的目光,粉面含春的臉色一沉,不悅的看了一眼對面的鄉巴佬,心中暗恨,都是些上不了檯面的賤胚子,居然敢盯着她看,對她來說被這樣的人盯着看那是一種褻瀆。
“二妹妹,你受苦了,聽說你被雲世子和離,父親和母親心疼你,憐你孤苦無依,特地親自來接你回府,無論如何,你都是咱們相府的小姐,他不要你還有父母姐妹兄弟呢,你千萬別自暴自棄。”
宛若天籟般的聲音響起,村民們頓時又被她這聲音蠱惑了,即使仙女下凡也比不上田流月這樣的風華吧,村民們紛紛想到。
“什麼?和離?怎麼會和離?”秦寶柱皺着眉喊出聲。
村民們被田流月迷得連思考都忘記了,居然沒有聽明白田流月話中的意思。
田流蘇差點將早晨吃的飯都嘔了出來,人至賤則天下無敵,這句話就是田流月的真實寫照啊,神仙都沒你會裝,瞧瞧本來是皇帝要田敬和大夫人親自來迎接她回府的事被她這麼一說到成了她是個被和離的棄婦,他們心疼她才特意來接她回府的。
“流蘇拜見大姐。”田流蘇心中抖了抖,她又不能當着秦寶柱和村民們說她和雲洛和離是爲了一雪前恥要風光大嫁,所以也不理秦寶柱的問話,也裝模作樣的向她行禮個禮。
這一幕看起來真的好像是父慈母善,姐妹親和的人間真情場面啊,好像前段日子她帶兵前來圍攻她,差點殺了她和孩子的事只是一場夢一個玩笑而已。
“好妹妹,父親和母親也親自來接你回府了,你現在就跟着我們回去吧,此後你就住在相府,爹爹定會爲你再尋一門好親事的。”
古代女子嫁人是一生的大事,且女子和離後便會被人瞧不起,和離雖然比休棄好聽一些,但是本質卻不會變,像他們這樣的大戶人家的小姐若是與人和離或者被休棄,那隻能是送到鄉下或者絞了頭髮做姑子了了殘生,田流月卻句句不離這事,是什麼用心?
“等等,蘇蘇,你說說和離是怎麼回事?”秦寶柱見田流蘇沒搭理他,就知道田流月所說不假了,他上前一步站在田流蘇的身邊,眼神認真的問她。
此時甜水村村民們回過神來紛紛懊惱自己被田流月迷了心神,聽到她的話後在身後竊竊私語起來。
“我與他確實是和離了,不過我們和離只是暫時的,我依然會嫁入長安王府。”田流蘇稍微提高聲音道。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舉?”秦寶柱皺着眉頭道。
“爲何如此,你們到時候就知道了,不必擔心。”
“妹妹不可說笑,女子和離豈有再嫁給同一個人的道理?妹妹也想開先吧,雲世子雖然風華絕代,但此時也不是你一個和離的女子能配得上的了,爹爹會爲你做主尋一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的,本來他那樣的家世也不是你這樣的人能配得上的。”
田流月溫婉的笑着,嘴中卻說着能將人毒死的話,村民們聽到這裡也聽出些味道來了,覺得這田流月就是來奚落田流蘇的,哪裡是真心來接她回府的?
“村長,你還是別回去了,村民們都不捨得你離開。”長貴從人羣中出來站在田流蘇的身邊大聲的說道。
“對呀…”
“對呀…”
“別回去了,她就是來搗亂的。”
“她不是真心來接村長的…”
村民們在田流蘇身後議論起來。
“流蘇,你和流月坐一輛馬車,速速啓程回府,還等着我親自下去請你麼?”
這時馬車中又傳來一陣氣惱的聲音,田敬顯然是等得不耐煩了,而大夫人自始至終都沒露面,也沒和她說過一句話,若不是她知道聖旨中有讓她來,田流蘇幾乎認爲她沒來。
想到這裡田流蘇嘴角一牽笑了笑:“女兒參見父親,參見母親,願父親和母親身體安康,諸事順利。”
馬車簾子突然晃了一下,良久後才傳出一個清冷莊嚴的聲音:“不必多禮,快回府吧。”
“妹妹,怎麼父親和母親親自來接你,你竟然還磨磨蹭蹭的拖延時間做什麼?要知道,他們親自來接你回去的話,京中的貴族夫人小姐們也不敢輕易的就小瞧你的,你雖然被和離,但還是我們宰相府的二小姐呢。”
田流月見田流蘇逼的大夫人開了口,不由得心中暗恨,臉上卻裝作白蓮花,寬和溫厚的和她說話,那語氣頗像一個姐姐在淳淳教導頑皮的小妹。
“大姐,那日小妹進宮面聖,皇上當時便下了聖旨,說讓父親和母親親自來甜水村接我回相府,是爲了讓我安心待嫁。”
“流蘇,說那麼多做什麼?還不快和你大姐上馬車回去?”田敬見她搬出皇帝聖旨的事,立即怒氣衝衝的喝了一句,打斷她的話。
村民們雖然聽到了田流蘇的話,但是看到田敬一家子對田流蘇是這樣一個態度,不禁心中嘀咕,擔心她回了宰相府日子也會不好過。
“蘇蘇,你真的要回去麼?你在這裡待着也很好啊,幹嘛非要回那勞什子宰相府?”
秦寶柱聽了半天心中也對此事有了些猜測,他人雖然紈絝但並不是笨人,對於事情大致情形也瞭解了,只是他擔心田流蘇回去會有危險,光看今天的架勢便知道她回了宰相府後絕對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父親和母親還有妹妹親自來接我回去,我自然不能辜負他們的一片心意,且我和雲世子確實已經和離,皇上在聖旨中也已經說明了,若是不回宰相府怕是對父親的官威有所影響呢。”
她轉身又和村民們吩咐了一些村裡的瑣事,囑咐秦寶柱和長貴管理村中的一切事宜,好好等她回來,便和村民們告別跟着田流月上了宰相府的馬車。
此時她已經成了村民們的主心骨,突然離去他們也生出一絲不捨和傷感,東西是她早就和雪菱收拾好的,所以她走的時候也輕巧,拎個包袱就走了,反正到了宰相府他們也要給她重新置辦一切所用的東西的。
見逗留了這麼長時間田流蘇才上了車,田敬本來就心氣不平此時更加鬱悶,他一聲令下讓管家啓程回府,宰相府的侍衛隊才浩浩蕩蕩的往原路而回。
秦寶柱領着村民們站在村口一直到他們的馬車消失才依依不捨揮了揮手令村民們回去,這下田流蘇剛回來沒幾天便又走了,他心中瞬間生出一股離別的愁緒,懨懨的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來,他心中暗暗想到要不要自己也找個理由去一趟京城?畢竟他和那雲洛也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啊,他若是去他家住幾天應該也不會有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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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流蘇上了田流月的馬車,姐妹二人相對而坐後田流月便不再裝了,她神情倨傲的坐在馬車的一角,頭朝外看着外面的景色,看都不看田流蘇一眼,田流蘇和雪菱二人也佔據一角,她心中正高興還來不及,她不說話正好,她纔不想搭理她,於是一路上姐妹倆誰都沒有說一句話。
隊伍緩緩進了京城,一進城門口便有“呼啦”一下子圍上來一羣百姓,那些百姓指着宰相府的馬車隊伍紛紛指點出聲。
“看啊,這是宰相府的馬車,前面這馬車裡坐着的便是當朝宰相田大人和田夫人,聽說,是皇上親自下旨讓他們去接流落在鄉下的二小姐的。”一個人指着前面的馬車對周圍的百姓說道。
“是嗎?相府二小姐不就是近日來名揚天下的甜水村村長嗎?聽說她培育出了新種子,那種子在什麼樣的土地裡都能種活,她將種子獻給皇上皇上已經將種子送到了壠城和洛邑受災的百姓手中了,她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若是我們也能得到這樣的種子,那就太好了。”
人羣中的議論聲很大,坐在馬車裡的人都能聽到。
“哦,怪不得皇上會親自下旨要田大人接回她呢,她可真是我們天啓的福星,不過,還聽說她和雲世子和離了呢。”
一個人話音一轉說起了田流蘇和離之事。
“嗨,皇上這麼看重二小姐,還將她封爲容華縣主,足見對她的重視,即使和離也一定會嫁給更好的人家的,你就不要操心這個了…”
田敬和大夫人坐在馬車中聽到外面的議論聲頓時面沉如水,陰雲密佈,哭喪着個臉,他偷偷摸摸的出城去接田流蘇,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一回城便被百姓圍觀,這下好了,他大宰相的一世英名今日全給毀了。
田流月聞言便氣哼哼的紅着臉一聲不吭,也不知道是誰將這些內情傳播出去的,她還準備等回去後散發謠言說田流蘇是被和離的棄婦呢,這樣一來,有了這些先入爲主的說法她便無法再造謠生事摸黑她了。
既然百姓已經知道了這是宰相府的隊伍了,田敬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而是命人正大光明的打出宰相府的旗號讓侍衛屏退路人,不得圍觀,好快快的回到府中。
田流蘇閉着眼睛假寐,田流月不理他不來生事剛好,以爲她會像府中的其它小姐一樣巴結着她麼?做夢。她聽着外面的議論心中的石頭漸漸放下,嘴角笑意凝結,看來這事的背後也一定有推手呢,是誰做的?雲洛還是文熙?
雖然文熙那日鬱郁離去,但是她知道他心裡還是會實施替她打算的,只要是和她有關的事他都會當做自己的事來辦的。
打出宰相府的旗號後,圍觀的百姓漸漸的被驅散了,沒過多久,一行人便到了宰相府門口,田流蘇隔着車簾看了外面一眼,還是以前的樣子,奢華的建築,厚重的大門,裡面究竟包含了多少齷齪與血腥之事外人是從來都不知道的。
田敬和大夫人的馬車直接進了宰相府的大門,只有田流月和田流蘇的馬車停了下來。
“老爺,流蘇在外面多年不曾回府,此次又是被人和離回來的,身上難免會沾染了晦氣,還是讓唐嬤嬤給她除一下晦氣再回府中吧。”自始至終沒怎麼說過話的大夫人臨走的時候說了這麼一句話,田敬點頭稱好。
田流月嘴角一牽冷笑了一聲,她起身一言不發面色陰沉的下了馬車,外面早有她的丫鬟嬤嬤在等候,她的大丫鬟司琴攙着她下了馬車便徑直往裡去了,自始至終都沒有看田流蘇一眼。
田敬夫婦和田流月都揚長而去留下田流蘇一個人在馬車中,給她來個下馬威,外面的丫鬟下人們都捂嘴竊笑,唐嬤嬤走過來喝叱那些丫鬟了一句,便命令車伕將繼續駕車跟着她走。
又走了半柱香的時間,馬車才停了下來,唐嬤嬤隔着馬車簾子在外面道:“二小姐,到了,下車吧。”
田流蘇心中想着剛纔大夫人的話不知道要整什麼幺蛾子,掀開馬車簾子一看,頓時眼皮跳了跳,這老虔婆居然拿將馬車趕到了宰相府偏門,這裡是姨娘和庶女進出的專用通道,在古代大家族中姨娘庶女是不允許走正門的,她看了半晌嘴角扯了扯,就這樣的段數麼?她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雨,難道還怕走個後門?
她下了領着雪菱下了馬車,唐嬤嬤見她出來嘲笑的說了聲:“二小姐畢竟是相府的庶女,而且姨娘出身又不高,相府規矩便是姨娘和庶女必須都走偏門,老爺一向最恨壞了規矩之人,所以還是委屈一下二小姐從這裡進府吧。”
田流蘇眼神涼涼的看了她一眼,這唐嬤嬤是大夫人唐婉蓉的陪嫁嬤嬤,也是個心狠手辣的,她在大夫人的手下沒少欺負迫害過其它的姨娘庶女,尤其是她的孃親和她,小時候她可是經常教唆那死去的何嬤嬤如何折磨她呢。
“嬤嬤的話我記下了,不過我今日回來卻不是以二小姐的身份回府的。”田流蘇眼神犀利的看了唐嬤嬤一眼,唐嬤嬤忙低下了頭,心中驚異田流蘇在鄉下待了幾年不但沒有折磨到她的精氣神,怎麼眼神反而犀利了?
“哦?不知二小姐是以什麼身份回府的?爲何老爺和夫人沒有向奴婢說明?”唐嬤嬤也是個厲害角色,大夫人的心意她自然知道,今日一定要給田流蘇一個下馬威。
“父親年紀大了,會健忘一些也是正常,皇上已經下旨封我爲容華縣主,領祿米六十斛,品級相當於朝廷的六品官,若是讓我從偏門進了宰相府,這事若是傳出去,那御史大人每日裡盡盯着朝中大臣…”
田流蘇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眼神如刀看向唐嬤嬤。
“二小姐,老奴現在就去稟報相爺,看看此事能不能通融。”唐嬤嬤眼睛中盡是怨毒的神色,田敬最重臉面,什麼事都比不上自己官場權勢和臉面重要,所以若是得知此事定然不可能讓她從偏門進了。
唐嬤嬤說完便命人火速去稟報大夫人,她又讓車伕拉着馬車原路返回正門。
到了正門後,那去報信的人已經轉回來了,在唐嬤嬤耳邊說了幾句話。
“二小姐,夫人說讓您從正門進去,是她今日身體不適,一時忘記了皇上的封賞之事,方纔真是對不住了。”唐嬤嬤走到馬車前掀開簾子,伸出手欲親自扶田流蘇下車。
田流蘇這回才滿意的伸出纖纖玉手搭在唐嬤嬤的手上像個大家小姐似的下了馬車,領着雪菱往裡走去。
剛進大門沒走幾步,幾個家丁便擡着一個巨大的長方形火盆走過來放在田流蘇的身前,那火盆足有三四尺長,裡面燒着炭火,通紅通紅的,田流蘇若不是個穿越而來的盜竊賊,一定跨不過去這麼長的火盆,就算勉強能跨過去,也會將自己的衣裳燒着,她眉頭一皺停了下來。
唐嬤嬤放開田流蘇的手,掏出一塊蘇娟擦了一下她那保養得很好的短粗的胖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裳,似乎沾到了什麼髒東西似的,然後對田流蘇道:“二小姐,您雖然是皇上親封的縣主,但畢竟是從那鄉野山村來的,整日裡和一羣村婦村漢們混在一起,而且又是被和離之人,怎麼着也得去去身上的穢氣,免得把不潔的東西帶入相府中,相府中其它的小姐們可都是清清白白的沒議親的女孩兒家,將來夫人都是要給她們尋一個好人家的,去去穢氣免得她們沾了你的黴運。”
田流蘇心中一怒站在了那裡,眼神冰涼的看着唐嬤嬤,唐嬤嬤絲毫不怯懦的回視着她,眼中一份譏誚怎麼也掩飾不住。
“唐嬤嬤,你一個相府的奴才,即使我身份再低好歹也是個庶女,更別說我還是皇帝親封的縣主,領着祿米,你們這樣奴大欺主是爲了給相府的下人做個榜樣麼?”
田流蘇說完眼神凌厲的一掃,看了看四周的下人,那些人聽到田流蘇這麼說都擡起頭看向唐嬤嬤,心中頓時怪怨唐嬤嬤太過分,一個奴才居然對主子出言不遜還嘲諷侮辱,奴大欺主可是大罪,若是相爺追究下來,他們都沒有活路,不由得都有些憤恨的盯着她。
“這…”唐嬤嬤眼中厲色一閃,恨不得撲上來撕爛她的嘴,但被田流蘇拿話堵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哈,實不相瞞,本小姐從小還沒跨過着火盆,後來出了相府在鄉下待着便更見不上這高端洋氣上檔次的東西了,所以也不知道這火盆該如何跨,不如唐嬤嬤就給本小姐示範一下,唐嬤嬤怎麼做本小姐便怎麼做好了。”
田流蘇說完伸手一拉唐嬤嬤將她拉在火盆跟前,讓她先跨。
“這麼大的火盆老奴怎麼能跨得過去?”唐嬤嬤走在火盆跟前便被那熊熊燃燒着的炭火炙烤的渾身不舒服,見田流蘇拉着她不放手,似乎真的要她跨過去,不由得有些驚慌,忙出聲喊道。
“你這奴才都跨不過去的東西,讓我這主子跨?”田流蘇頭一歪,現出一副純良的神情。
“二小姐,老奴也是奉命行事,這都是相爺囑咐過的。”
“恩,我知道你奉命行事,所以纔不是轉身就走,而是要你教我啊,只要你跨過了這火盆,我必然也能跨過去。”田流蘇絲毫不肯妥協。
她看着眼前火苗竄得老高的火盆,突然就想起來前世看過的恐怖片中火光中印出來的鬼臉,驚悚可怕,可是即使是那樣的鬼臉也比不上眼前這張保養得意的老臉。
唐嬤嬤被田流蘇抓住了身子動彈不得,看來她是一定要逼着自己跨這火盆了,她心中想到大夫人的吩咐一咬牙,臉上現出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開口道:“好,既然二小姐想要老奴教你,拉拉怒定當不負所望。”
田流蘇一笑放開了她,口中說道:“嬤嬤請,嬤嬤務必要做得詳細些,我才能學好哇。”
唐嬤嬤恨恨的瞪了田流蘇一眼,命下人站在火盆邊扶她一把,這火盆準備得確實比尋常的火盆要大兩三倍,她那肥胖的身體要跨過去雖然吃力些,但也不是不可以。
她離開火盆幾步遠,然後吐了口唾沫在手中,腳下一發力便朝那火盆跑了過去,跑到跟前伸手在下人的肩膀上一扶擡腳站了上去,趁着跑過來的力道使勁一蹬火盆的邊緣便跨了出去,下人得了她的眼色一直在兩邊架着她眼看便要跨過去一隻腳踩到火盆的另一邊上。
“啊”唐嬤嬤突然大叫一聲泄了氣,已經跨過火盆的已經踩在另一邊的腳突然向後一滑跌入紅紅的炭火中。
“啊…”一聲慘叫響徹天際,在宰相府的大門前蔓延開來。
唐嬤嬤的一隻腳掉在了火盆中,衣服頭髮也被燒着,下人們一驚趕忙將她扶起,她的腳已經被紅紅的炭火快要烤焦,鑽心的疼痛頓時將唐嬤嬤痛得昏了過去。
田流蘇手心中捏着一顆小石子悠閒的站在一邊看着這熱鬧的場面,心中覺得好爽。
其它丫鬟們見唐嬤嬤居然被燙傷,忙嚇得上前圍在她身邊搖晃着她,掐人中的掐人中,不一會兒又將她救醒。
她畢竟在府中待了幾十年,經歷的事也多,雖然仍舊疼的哼哼唧唧的叫着,但是她眼中閃過一絲剛強陰狠,指着田流蘇意思是讓她跨,她方纔跨火盆的時候眼看着腳就踩到了火盆上,突然腳裸處抽筋閃了一下便踩到了火中,她此時右腳疼欲死,心中恨透了田流蘇,所以指着她說什麼都要她今日跨這火盆。
她一個常年做事的奴才都需要在人的攙扶下才能跨過火盆,她一個閨閣女子如何能跨過去?她此時心中有一種強烈的報復慾望,就是忍着疼痛也要看到田流蘇跨火盆的情景,她要她的下場比她還悽慘。
田流蘇神色淡淡的站在火盆邊道:“喲,原來唐嬤嬤也跨不過去這火盆啊,那當時爲什麼不弄個小點的來呢?只不過是去去穢氣,又不是殺人,幹嘛弄這麼大?其實,對於我這個在鄉下生活了好幾年的山野村婦來說,跨這麼大點的火盆真的不是什麼難事啊。”
“二…二小姐…老奴…老奴已經示範給你了,爲了相府的…其它主子們,還請二小姐跨過火盆驅邪避災。”唐嬤嬤疼的呲牙咧嘴好不容易纔擠出了一句話。
“呵呵,你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啊。”田流蘇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然後輕擡蓮步一腳蹬在火盆的一端。
唐嬤嬤還怕她反悔不肯跨,心道若是她反悔就是讓下人押着她也得讓她跨這火盆,最好能燒死她,沒想到田流蘇卻沒有再爲難她輕而易舉的就垮了上去,此時她眼中冒出興奮惡毒的光,爲了等待田流蘇被燒連自己腳上的疼痛也忘記了。
田流蘇擡眼往唐嬤嬤這邊看來,看到了她眼中的神情輕蔑的一笑,然後腳下一蹬向上高高跳起避開竄起的火苗凌空一個前空翻然後雙腳落下穩穩的站在火盆的另一端,然後她跳下去,伸手在下人端着的柚子葉水中洗了洗,轉過頭來含笑看着唐嬤嬤。
“你…”唐嬤嬤一急腳上劇烈的疼痛傳來,她叫了一聲便暈了過去,再也沒醒來。
“將唐嬤嬤擡回去吧,母親大人一定還等着她回去覆命呢,回去告訴母親這事的整個經過,就說我已經跨過了火盆,也用柚子葉水洗了手,現在帶我去我住的地方吧。”
田流蘇眼神凌厲的掃過相府的一衆下人,衆人都瑟縮着低下了頭,看到大夫人身邊第一紅人唐嬤嬤也被田流蘇整成了這樣,幾乎搭上性命,又想到剛纔唐嬤嬤落入火盆中那慘烈的景象時,頓時嚇得連連點頭,沒有了領頭的人,誰也不敢再爲難田流蘇。
衆人紛紛擡着唐嬤嬤去了,大夫人身邊的一個丫鬟叫做秋菊的領着田流蘇往先前打掃好的明珠閣而來。
到了明珠閣,院子裡已經打掃的乾淨整潔,纖塵不染,屋中的裝飾佈置也和府中其她小姐們差不多,一應用具都是嶄新的,屋子中站着四個丫鬟手中捧着衣服鞋子頭面站在地上等着田流蘇。
“二小姐,這是夫人特地爲您挑的幾個丫鬟,得知您要回府,夫人還讓針線房趕着給您做了三套衣裳鞋襪和從自己的妝奩中拿出來的兩套頭面,夫人說了讓您先將就幾日,待安頓下來後便再給您做新的。”
那丫鬟口齒伶俐,句句話中都不忘誇讚大夫人的好,田流蘇看了一眼答應了一聲。
“二小姐,您今日回府也累了,既然東西送到,就早些歇着吧,奴婢先告辭了。”
“你去吧。”田流蘇淡淡的說了一聲,那丫鬟便行了個禮轉身出了明珠閣。
秋菊走後,屋子中就剩田流蘇和雪菱以及新來的幾個丫頭了,那幾個丫頭待秋菊走了之後才捧着衣裳鞋襪頭面齊齊跪下,口中叫道:“二小姐。”
“恩,你們都叫什麼名字?自報家門吧。”田流蘇緩緩踱到牀榻上坐下,看着下面跪着的幾人。
“小的叫侍書、冬青、綠竹、綠袖。”幾人低下頭都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都起來吧,你們是母親送來的大丫頭?”田流蘇緩緩問道。
“是。”幾人答應一聲站了起來。
“好,那以後我屋中的事便都交給你們來管了,只是,你們幾個大丫頭都歸雪菱管。”
田流蘇心道大夫人倒是想得美,將她身邊全部安插爲她的人,看來,她還需要從外面好好物色幾個丫鬟嬤嬤來做自己的心腹,大夫人送來的這幾個先看看吧,若是有可用的也可以一併收服。
“是。”幾個丫鬟早聽說了田流蘇的事蹟及方纔在外面做的事,聞言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一聲,絲毫不敢反抗。
“好了,把衣服收起來吧,我累了,要休息一會兒,你們出去做事吧。”
“是。”幾個丫鬟答應了一聲,站起身走了出去。
“雪菱。”待幾人出去後,田流蘇躺在榻上叫了一聲。
“夫人。”雪菱上前來叫了一聲。
“雪菱,我們此次回來相府必然會有很多不可預知的危險,我需要你在我的身邊,而且我需要你變得強大起來。”田流蘇一直擔心雪菱溫吞的性子會在這裡生存不下去,所以她要好好的說教她一番,讓她以後不能犯了婦人之仁。
“夫人,我知道,以後我會小心的,我小時候在青樓裡待過,什麼樣的人呢沒見過,放心,我會學着和你一樣強大的。”|
“恩,你能這樣想最好了,今天的事,纔是我們遇到的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以後還會有很多防不勝防的事等着我們,你要儘快讓自己也變得強大起來,做我的左膀右臂。”
“是。”
唐嬤嬤受傷被人擡回大夫人的院子中,大夫人一驚忙派人去請大夫,她看着唐嬤嬤腳上那觸目驚心的膿皰不由得一陣驚心。
“怎麼回事?”她開口問跟着回來丫鬟,她心中暗道唐嬤嬤怎麼會連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還能傷了自己?
丫鬟想起方纔發生的事還心有餘悸,她戰戰兢兢的向她說了方纔跨火盆的事,聽完後,大夫人一怒伸手在桌子上一拍:“大膽,居然敢傷我的人?”
“夫人,奴才沒事。”唐嬤嬤聽到大夫人發威,睜開眼睛,斷斷續續的說了一句。
“嬤嬤,抹忍着些,我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她安慰唐嬤嬤,她是大夫人的陪嫁,情義自然不同別的主僕,所以唐嬤嬤受傷她也是真的焦急的。
“是奴才沒用。”唐嬤嬤自責了一聲。
“嬤嬤,切莫如此說,是那小賤人太狡猾,哼,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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