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桑妮。
她說不再相見，就真的沒有出現在他面前。可是……他卻滿心愧疚。
這件事明明是他的錯，可是他卻因爲自己的一己之私，傷害了她。
搖搖晃晃走出酒吧，才發現竟然已經是早晨了。
晨光刺眼，特別是他已經不知道幾天沒有見過太陽了，此時就被刺地眯緊了雙眼。
頭髮很久沒有打理，已經長到了眉眼，臉色極差，可能因爲喝酒喝多了，連眼球都是猩紅的。
還是穿着那天的衣服，已經髒污不堪。上衣甚至還有些幹掉的嘔吐物。
這樣的陸默……
桑妮就坐在不遠處的轎車裡，大大的墨鏡差不多遮住了大半個臉，上齒咬着下脣，用力地已經滲出了血絲。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陸默，他在他眼裡，永遠是乾淨整潔地不染一絲塵埃，就算那天晚上……
難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就讓他這麼難過嗎？還是說，他心中有愧疚？
可是那天吃飯，他也並沒有攔着她……
不過怎麼樣，桑妮也還是在心疼，心疼一個不知道愛護自己的男人。她已經爲了他失去了自己的興趣！
嘆了口氣，終究還是下了車。
卻沒有出現在陸默面前，而是找到一個孩子，從包裡掏出一張紙條，上面竟然是江葉芷的聯繫方式和地址。
她想，或許只有這個女人，才能讓他變回以前的樣子吧！雖然他並不想他找到江葉芷，可是，好像只有江葉芷可以幫他了。
陸默眼睛沒有焦距，努力地想看清一些東西，腳下卻是一歪。
“先生，您還好嗎？”
是一個孩子，穿着乾淨的黑色小背心，白色襯衫上還夾着領結，像個王子一樣。
陸默眼神柔和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小男孩柔軟的頭頂，想笑一笑，卻發現扯不開嘴角。
只得點了點頭，轉身卻看見背後玻璃門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狼狽的樣子和乾淨的孩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苦澀地笑了笑，拿開了自己的手，卻忽然被那孩子拽住。
“怎麼？”
陸默一開口，才發現自己連嗓子都嘶啞地不成樣子，像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破爛收音機，吱吱呀呀地努力想發出些聲音卻無能爲力。
希望不要嚇着他。陸默心想。
“有人讓我給您這個。她用十美元作爲報酬，讓我告訴你，江小姐最近的情況和她的電話和地址。”小男孩口齒非常清晰，眼睛清澈如湖水。
他很誠實，把收了錢的數目也告訴了陸默，甚至從自己小背心的兜裡把那嶄新的十美元拿了出來。
當他說道江葉芷被人故意用咖啡潑傷的時候，陸默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
他心中女神一般的人，怎麼能被人如此對待。他不允許有任何人傷害她！不管是誰，即使是陸琛，也不行！
看了一眼手裡紙條上寫的電話和地址，點頭真誠道謝，“謝謝你。”
伸手從胸前掏出錢包，抽出一張錢想遞給他，小男孩卻漲紅了臉擺手。
“先生，我已經收了錢了，不能再手您的錢。”
他身上的衣服有些舊了，卻依舊乾淨整潔，連同他的人，澄澈去湖水一般。
陸琛不再堅持，再次道謝，然後問道，“你知道是誰讓你把這個給我的嗎？”
男孩搖頭，卻不是不知道的意思，“我知道，可是我答應過不告訴您，真是對不起。”他沒有錯，卻依舊向陸默道歉。
陸默眼睛一眯，朝他身後不遠處看去。卻只看見一個穿橙色連衣裙的背影，一閃而過，然後消失不見。
她……
背影有點像桑妮，可是陸默對她不熟悉，所以並不能確定。
只輕輕嘆了口氣，就和小男孩道別離開。
桑妮從廣告篷後面出來，看着他有些蕭索的背影，手不自覺地抓緊了包包。
陸默離開，卻沒有立刻按着這個地址找過去，而是去理了發，然後換了衣服，剃了鬍子，打理好一切，才前往酒店。
開車緩緩跟在後面的桑妮終於鬆了口氣，可是心裡卻忍不住泛着苦澀。
果然只有她纔有這個能力，讓陸默變回從前。
站在酒店樓下，陸默卻有些踟躕了。
過了許久，才鼓起勇氣撥通了那個電話。
“喂？您好。”江葉芷聲音清晰，顯然已經醒來很久了。
事實上從陸琛那天離開之後，她就沒有一天睡好過。
易庭當天就離開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桌子上放着一大捧紅色玫瑰，那是她等陸琛離開後，從門口撿回來的。
當時還有溼漉漉的水珠，滑進她的手裡，帶着一股冰涼的溼意。現在已經慢慢開始枯萎，就像她的婚姻。
哦，不！不像她的婚姻，畢竟玫瑰花曾經盛開過，可是她的婚姻卻從未幸福。
“嫂子，是我。”陸默終於踏上階梯，走進酒店。
“陸默？”
自從那天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陸默。
“我以爲你回國了。”葉芷聲音低迷。聽得陸默心中一顫。
“沒有……我在你門口。”
“啊？”葉芷被他下了一跳，將信將疑地起身去開門。
兩個人都拿着手機，擡頭冷冷地看着對方。表情姿勢都像是言-情小說裡相愛相殺的男主女主。但是……
葉芷卻只覺得尷尬。
緩緩放下手機，垂眸讓開了道，“進來說吧。”
陸默坐在沙發上有些沉默，看着面前的一捧有些枯萎的玫瑰花。
“嫂子……我哥他……”
陸默的目光很明顯地看着那捧花，葉芷沉默了一下，還是說道，“嗯，陸琛來過了。他想讓我回國。”
“那你……”陸默心裡一緊。
他其實說不清自己是怎麼想的。既希望她待在國外，又希望她幸福。
“我不想回去。”江葉芷語氣淡然，似乎並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裡到底有多在乎。
“嫂子，其實你應該回去的。因爲我從來沒有見過大哥親自去哪裡找過誰。”
是嘛！
葉芷沒有說話，目光卻放在了桌上的玫瑰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