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棠的眼淚收回去了一點,可是看向陸言恆的眼神裡,卻分明多了些什麼:“若若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我就知道遲早會出問題。陸言恆,當年你和她結婚的時候,我不知道的內情,我還傻傻的祝福她,隔三差五的在她面前提起你。別人看起來,她是走了多大的運氣,可結果呢!她承受的是別人都不能理解的!她捨不得離開你,捨不得離婚,你卻親手把她推開,現在又強逼她留在你身邊,這算什麼啊?在你眼裡,若若是你想要就能要的嗎!我告訴你,你現在要不起她!”
陸言恆似是微笑了一下:“你說的對。”
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句話許棠說的對。
是說他要不起林若若嗎?
的確,他要不起她了。她的心不在他身上了,把人留在身邊,看着她,卻更加心煩意亂。
以前,他不信。他不相信,曾經愛他如斯的林若若,會把感情轉移了。現在忽然發現,是因爲她身邊出現的陳遇,太完美了。
陳遇給了她他所不能給的一切。
他忘了,若若是孤兒,本來就比一般的女生,更需要關心和愛護。
顧子升從來這裡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他只是摟着許棠,不讓她情緒過於激動和不穩定,。他知道如果若若出了什麼事的話,許棠肯定要傷心不已的。而且,陳遇來了,陸言恆也在,兩個人一見面,只怕又要因爲若若的事情,鬧出點什麼矛盾來。他在這裡,雖然不說什麼,但是也是一種不可忽視的存在。
陳遇和陸言恆可不能在醫院裡大打出手。
許棠冷哼一聲:“我說的每個字都對。你剛纔還好意思以若若的丈夫自居?她和你早離婚了!去年就離婚了!你現在和她的關係,還不如顧子升和她的關係呢!”
沈然暗暗的看了陸言恆一眼,心裡因爲許棠這一句話,很不是滋味。
他和林若若實際上因爲當時的疏忽和場面的混亂,沒有離婚的事,瞞了所有人。連林若若知曉後,都瞞了身邊的人。
她這次能在陸言恆身邊,只怕就是想解決離婚這件事。
沈然這一次,不知道要怎麼幫陸言恆說話了。
這件事一旦公佈出來,都會成爲所有人喉間的一根刺。
陸言恆像是沒聽見一樣,只是看着許棠,緩緩的說:“若若選擇轉到病房去了,那裡沒人照顧。你和沈然去吧,好好守着她。什麼時候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許棠這一次沒再嗆陸言恆。關乎到林若若的事情,她還是很在意的。她轉頭看着陳遇:“總監,你要不要去陪陪若若?”
“我······”
陳遇才說了一個字,陸言恆卻打斷了他:“陳遇,我倆談談。”
原來這陸言恆是特意把許棠和沈然給支開的。
顧子升眯了眯眼睛,看向陸言恆。同時,他也沒錯過沈然面上一閃而過的不安和慌亂。
看來,沈然是知道些什麼的,畢竟陸言恆這麼信任她。
陳遇定定的看着陸言恆,陸言恆毫不躲閃的直視着他的目光,過了兩秒鐘,陳遇這才點點頭:“好。”
他們兩個人單獨談談,意味着什麼。
許棠還想開口說什麼,顧子升已經握緊了她的手:“隨他們吧。說不定,這一談,還能把若若的事情給解決。陳遇他自己比你有分寸多了,你就別操心了。走,我也陪你去看看若若,你不擔心她麼?萬一她醒來了,病房裡一個人都沒有。你就守着她,其餘的事情你不要去多想。”
她考慮了一會兒,點點頭。
陸言恆輕輕的瞥了沈然一眼,沈然知趣的跟上了許棠的腳步。
許棠對沈然是沒多大的好感的,但是也不是十分討厭。畢竟沒接觸過,沒打過交道。這對沈然印象不好也是因爲陸言恆的緣故。因爲沈然每次都站在陸言恆那一邊,幫他說話。
可是顧子升卻是認識沈然的,非常明白和理解她,照顧許棠的同時,也紳士的對沈然進行適當的安慰。
只是一進到病房,看見昏睡過去的林若若,許棠還是又掉了眼淚。
和她這麼多年的朋友,只看見她進過兩次醫院。而這兩次,都是因爲陸言恆那個王八蛋。許棠抹了抹眼角,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只是自己搬了凳子,坐在*邊,看着林若若,替她掖了掖被角。
顧子升站在她身後。
許棠坐了一會兒,忽然擡眼看着對面的沈然:“若若到底怎麼出事的,你能和我詳細說一說嗎?”
沈然腦海裡回憶了一下那個場面,仍是感覺心驚肉跳。
一切都發生太快了,快得就像電視裡那十秒鐘的錄像視頻。
顧子升在沈然說之前,俯下身在許棠耳邊輕聲說道:“折騰了這麼久,你在這裡,好好休息一下。我出去買點水果,也順便給你買點吃的,都一點多了,你還沒吃午餐。不要擔心,就等若若什麼時候睡醒了,就好了。”
她覆上顧子升的手:“嗯,好,我知道的,你去吧。”
顧子升點點頭,往門口走去,經過沈然身邊的時候,朝她微微一笑。
沈然多多少少帶了點感激的點點頭。
若若出事的時候,只有她和陸言恆在現場,目睹了整個過程。
病房裡,林若若手背上還掛着點滴,那跟細細的透明的管子似乎成了這病房裡,唯一的風景。
“你確定要聽?”沈然又重問了一遍,“剛剛在急救室前面,我已經說了大概了。”
許棠點點頭,不過看上去有些無力,沒有了平日裡的活潑潑辣:“我不知道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
“是啊,這麼巧合。”沈然也很同意這一句話,“一切發生得那麼突然,我和若若,那個時候剛剛起來,還在餐桌上吃着早餐······”
沈然回顧起每一點每一滴,細細的訴說起來。
而這邊,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後,陳遇看着陸言恆,完全沒有了淡雅,只是不滿和憤恨:“你要和我談什麼?若若在你那裡,從好好的現在變成了在病*上躺着,你難道就不自責難道就心痛嗎!”
“是,是我的疏忽,我沒看好她,纔出了這樣的意外。”陸言恆承認,語氣裡無力至極,“可是這一次,卻也讓我看明白了,你在她心裡,到底有多重的位置。”
“什麼意思。”
陳遇雙手插在口袋裡,緊緊的盯着陸言恆,有種一觸即發的感覺。
“她是看見新聞裡,你的車在那裡,被大火吞噬。她才失控,非要跑去見你。陳遇,原來她爲了你,可以做到這般地步。我今天看到了,你呢?我想看看,你爲她能做到什麼地步。”
“愛情不是表演。”陳遇沉下了聲音,“她在,我在。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她。”
陸言恆一笑,滿是淒涼:“我又何嘗不是爲了她。”
“你錯在先鬆了手,在失去之後卻又想盡辦法彌補抓住。”
醫院長長的通道,偶爾空空散散的坐了幾個人,說話聲遠遠的傳了過去。可是急救室門前,只有他們兩個,站在這裡,面對面,誰的氣勢也不輸誰。
陸言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想知道,我用了什麼辦法把她留在我身邊嗎?”
想,每時每刻都在想。
陳遇的情緒,一下子被陸言恆這句話挑動起來,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心跳得很快。
他親自問過林若若無數次,可是,她不肯說。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她這麼的守口如瓶,到底是什麼苦衷,讓她不甘卻情願留在陸言恆身邊。
現在,陸言恆卻這樣問他。
他想告訴他嗎?
爲什麼不是通過林若若的口,陸言恆想幹什麼?
“我想過很多次,你用了什麼辦法。但是每想到一條理由,我卻又很快的把它給否決。陸言恆,你現在是要告訴我事實嗎?”
“事實其實很簡單,林若若她不告訴你的原因,我想我也清楚。”他低下頭去,掩去眼睛裡的情緒,“她是真的很愛你,所以,她不願意把你牽扯進來,這件本該是我和她之間未了的事情。卻成了我要挾她的把柄,成了她不得不暫時離開你的無奈。”
暫時。
陳遇敏感的捕捉到了這個詞語。
果然,若若不是自願到他身邊去的,她還愛自己,她並沒有對陸言恆餘情未了。
這個暫時,就是若若說的十天吧!
“你說吧,怎麼個暫時。”陳遇眉眼微動,“你利用了什麼,讓她突然就離開我不回來了,卻和你在一起。”
“你知道,我和若若,有過五年的婚姻。”
“嗯。”雖然很不願提及,但這是事實。陳遇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在陸言恆之前遇見林若若。
“我們結婚的時候,沒有婚禮,沒有神父,沒有婚紗和鮮花,我什麼都沒有給她,只是簡單的去領了結婚證。然後在教堂交換了戒指,在場的人,只有顧子升。她當時的表情,說不上高興,也談不上失望。但是我還是捕捉到了她眼裡的一絲落寞。那個時候,我們對彼此,都沒有過多的瞭解和接觸。”
陳遇的表情卻有些不耐,也有些心疼在裡面:“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婚姻。”陸言恆說道,“我和她之間的聯繫,就是婚姻而已。”
陳遇是個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不需要說得那麼直白,點到爲止。
他很快就想到什麼,立馬道:“你們已經離婚了,若若流產前,她已經和你離婚了。”
陸言恆的嘴邊泛起一絲苦笑。
有個時候,真相說出來,或許並沒有這麼的大快人心。當陸言恆把一切都坦白的時候,陳遇心裡像是壓了塊石頭,沉甸甸的。
陳遇走回病房,站在門口,卻沒有勇氣推開門。他透過那扇玻璃,看見病chuang上躺着的林若若,一時間說不上來是什麼心情。
若若,一直以來,那就是你不肯和我坦白的原因。
其實,這有什麼呢?我不介意你有過婚姻,真的。愛上一個人,或許不過是那一秒鐘,那一個眼神,那一個對視,就一見鍾情。你卻這樣委屈自己,過了十天怎樣的生活。
今天是第九天。
按照陸言恆所說的,還有一天,不過一天的時間了。
你怕他揪住你們沒離婚的把柄不放,不能和我在一起,所以選擇了一個人承受一個人解決。哪怕,被周圍所有人,甚至我,誤解,你都沒有吭聲。我有個時候就在想啊,你要是有許棠一半的機靈一半的爲自己想的性子,肯定比現在過得更好。但是,那就不是你林若若了。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林若若,只有一個,爲我所有。
我不敢想象,當時你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的反應,該是多麼的不敢置信。在你最不知所措的時候,你卻清楚的明白,要瞞着我,不把我牽扯進這件事去。
的確,陸言恆要是不答應和你徹底離婚,誰也沒有辦法。他是商人,他也不弱,打起官司上法院來,我們或許在他手裡,也討不到什麼便宜,還會鬧得人盡皆知,成爲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所以,我的若若,我明白你的做法,可是我不願意你這樣做。
我不願意,你懂嗎?
他不放手,隨他。即使我們不能結婚,我也不會放棄你,或者僅僅因爲這件事,而不愛你。愛情怎麼會說走就走。若若,沒有婚姻的羈絆,我們也能把這一輩子,完整的過下去,完完整整,別人該有的,我一樣都不會少的給你。
何苦因爲它而離開我這麼久,這麼久。
陳遇看着林若若的睡顏,真的不忍心走進去,離她近一點。
因爲越靠近,心越痛。
讓他緩一緩,好好的緩一緩。
可是沈然卻看見了他,眼睛裡微微有了點神采,打開門走了出去,又細心的反手輕輕關上門:“你們談完了。”
陳遇只是點點頭。
沈然沉默了一下,又問:“他呢?”
“已經走了。”
沈然一愣。
陳遇退到一邊,低着頭,像是承受着難以揹負的沉重:“沈然,你要是想去追他,就去吧。這裡有我在,還有許棠也在,會照顧好若若的。”
沈然回頭看了一眼病房,又看着陳遇,好一會兒,才用力的點了點頭:“那我······先走了。”
“好。”
沈然遲疑了一下,才邁開腳步。
若若在這裡,的確有許棠和陳遇在,不會有什麼太大問題。但是她知道,陸言恆在這個時候,沒有來病房裡看望林若若沒,而是選擇獨自離開,他現在······心裡一定很難過。
她要去陪他,她要和他在一起。
陳遇望着沈然漸漸遠去的背影,最後消失在樓道拐角處,他收回目光,微微仰起頭,靠在了牆上。
心力交瘁。
不止自己,不止沈然,不止陸言恆。
這個世界上太多人,有太多的無奈,太多的束手無策。
但是,好在,都還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活着,還能看見這個世界上的悲歡離合,陰晴圓缺。
沈然很快就追到了醫院大廳,形形色色的人來來往往,穿梭不停,可是都沒有看見那一抹西裝筆挺的身影。沈然環顧了幾圈,又往醫院大門外跑去。
一跨過那道門檻,一直找尋的那道身影就進入了視線裡。
陸言恆站在烈日陽光下,望着匆匆而過的行人,面無表情。
但是有媽媽牽着小孩子走過去的時候,他的目光就會一直盯着小朋友,嘴角纔會微微上揚,露出一點微笑。
隱藏在商業呼風喚雨的陸言恆面具下的,其實他也有一顆父愛的心吧?
只是那個時候,不懂珍惜。
沈然並沒有走過去,而是站在他身後,默默看着他的一舉一動。
他和她兩個人都出身名門,從小想要什麼,都會有人捧到面前來,無所不得。有着先天優越的自豪感,享受着最好的衣食住行,讀着最好的學校,有着最良好的教育環境,一舉一動都是受過*的。可是,沈然和陸言恆在愛情前面,卻都是裹足不前的人。
再好有什麼用,終不能得那人眷顧。
天知道,你喜歡的人也剛好喜歡你,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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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還有一更,離結局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