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了年底。
許棠加班變成了常事,早出晚歸,回來的時候手裡還抱着一大堆的資料圖紙,往桌上一扔又開始工作起來。顧子升每天早上依舊在樓下等着她,不管多晚都會親自送她回來。這讓林若若心裡踏實了很多。看着許棠臉上越來越明顯的小女人神態,林若若只抿着脣在心裡樂,顧子升和她,進展的很好。
只是林若若再也沒有去過許棠的公司。
她每天早上做好早餐送走許棠後,就把家裡上上下下打掃乾淨,去超級市場買些瓜果蔬菜,把冰箱塞得滿滿的。到了中午就坐公交車去孤兒院,陪孩子們玩耍補習功課,孩子們因爲她來得這麼頻繁,心裡也是很高興的,只是會疑惑的看着她問:“若若姐姐,上次那個哥哥,他怎麼不來了呢?”剛開始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她還愣了兩下。後來就能自如的回答他們:“哥哥工作忙呀!”或者是“若若姐姐陪你們不好麼?”
坐公交車是最消磨時間的,往往回到家裡的時候,太陽已經開始西沉下去了。
充實又忙碌。
也好,把傷口用時間裹着,慢慢痊癒,關於那個人的一切,她再沒有聽說過。
但是今天比平常不一樣。
許棠前腳出門,她後腳也換了衣服出了門。
天氣依然嚴寒,她圍着白色的圍脖,穿了一件鮮豔的鵝黃色毛呢大衣,挑了雙靴子穿上。滿意的照了照鏡子,林若若剛走出門,又被冷風吹了回來。
“真冷。”她嘀咕了一句,走進房裡拿了頂白色的毛線帽戴着,帽子上兩個毛茸茸的球在肩膀上晃悠,更添幾分俏皮。
只有十來天就要過年了,林若若這趟出門,是爲了去一個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半山別墅。
那棟囚禁了她的身和心長達五年的別墅。
上次只拿了一部分貼身的衣服回來,這一次,她要把在那裡所有的她的東西統統清理出來。林若若想的是,就趁今年的最後幾天,把一切了結在今年。
來年,她將會是一個全新的林若若。
雖然說,陸言恆把這棟別墅給了她,她也不想住在那裡,多待一秒都覺得是煎熬。
空在那裡吧,就好像她已經荒蕪的心。
站在鐵門外,她不由自主的望向二樓那個陽臺。以前多少個晚上,她就坐在那裡,靜靜的等他的回來。
她呼出一口白氣,收回目光,把手從大衣口袋裡伸了出來,按了鐵門旁的門鈴。
張嫂應該還在這裡,上次陸言恆有說過。
果然,張嫂探出半個身子:“是誰啊?”
自從陸先生和陸太太離婚之後,這裡就再沒有外人來過。唉,說起來也怪作孽的,好好的一對人,太太又是性子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平時她這個做傭人的看在眼裡,太太和先生兩個人,架都沒吵過一回,甚至連重話都沒有說過一句,怎麼就離婚了呢?
“張嫂,是我,若若。”
若若?張嫂想了兩秒,才拍着腦袋跑去開門。陸太太回來了!
“太太,你可算是回來了!”張嫂動作利索的打開門,“我還以爲……回來就還好回來就好!”
林若若臉上帶着一抹笑意走了進來:“嗯。”
她不想多說什麼。
若若徑直走進屋裡,一切都乾淨如新,只是有點冰冷空蕩的感覺。
“張嫂,麻煩你給我找個大紙箱來,我有用。”
“好的,太太。”
“不要叫我太太了,”林若若轉身一笑,“我已經和陸先生離婚了。”
接過張嫂拿來的紙箱,她垂了眉眼道了聲謝。
看着林若若抱着往樓上走的背影,張嫂連連嘆氣。
握上門把的時候,她的手極輕的顫了一下。應該是金屬門把太涼了一點,她想,打開門走了進去。
大紅的顏色,張揚卻不妖豔。
實木地板沒有一點灰塵,*鋪的整整齊齊,她平時看的書也好好的擺在*頭,隨意的翻開幾頁。窗簾微微拉開了一點,光線從厚重的窗簾透了進來,在有些暗的房間裡投下一束光線。
林若若沒有開燈,也沒有拉開窗簾。
她沉默的把紙箱放在腳邊,半跪在那裡,拉開抽屜,慢慢的,一樣一樣的拿出她的東西。
儘量的讓自己目不斜視的整理着東西,從她打算來這裡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她把鋼筆拿出來放進紙箱的時候,另一隻手手不經意的劃過地面,被一個尖銳的東西颳了一下手。
林若若疑惑低頭,手伸進*底邊,把剛纔颳着她手的東西摸索出來。
先是被那耀眼的閃爍璀璨光晃了晃眼睛。
一枚鑲鑽的胸針靜靜的躺在她手心,是陸言恆送給她的禮物。
那天她握着胸針哭得兇,到最後她也沒記得,這東西從她手裡到哪裡去了。今天無意間撿到,才明白那天落在這裡了。
望着那鑲鑽的胸針,林若若面無表情的把它塞進口袋,然後繼續清理起她的東西來。
說多也不多,說少也有滿滿的大半箱。林若若抱着紙箱走了出去,順手關上了門。
咔嚓一聲門響,她站了兩秒,然後下樓去。
張嫂一直在樓下等着,看着她抱着紙箱下來,問道:“太……林小姐這是要去哪裡?”
“回家。”
“啊?這……這……您就是住在這裡的呀!”
林若若把紙箱往上提了提:“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那……”
“張嫂,這裡怎麼處置,是空着還是賣了,你還是去問陸先生的意見比較好。”她低頭看來看紙箱,“我的東西已經全部拿走了,不會影響到這裡什麼的。”
張嫂急得直搓手,聲音也加快了許多:“陸先生說過,這房子就是您的。”
她搖了搖頭:“我先走了。”
張嫂還想說什麼,最後只是連嘆氣,欲言又止,把她送到門口:“住在這裡有什麼不好的呢?雖然說和陸先生已經離婚了,但是他又不會來這裡。如果您擔心的是遇見陸先生會尷尬,這個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不是這樣。”林若若只是笑着搖頭,“張嫂,你回去吧。”
她的心思,別人又怎麼會理解呢?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抱着紙箱,林若若一個人慢慢的往山下走。這別墅林立的半山腰,是沒有可以載她回去的出租車或者公交的。
這一段山路,她也足足走了半個小時。要是一個人走還好,偏偏手裡抱着個大紙箱,走到山下的時候她有些氣喘,臉也有些紅,後背也有了溼意,出了點汗。
一路上從她身邊呼嘯而過的不是法拉利,就是奔馳勞斯萊斯,彰顯着住在這裡的人是多麼的有錢有勢。自熱而然的,也就對她這個徒步的人不屑一顧。
林若若也不在意,抱得手臂痠麻了也不停下歇歇。她想起大學的時候,有段時間她在快餐店送外賣,常常要把裝滿炸雞的盒子從車上搬下來,那個盒子比這重多了。
她就這麼一邊想着一邊鼓勵自己慢慢走下去。
坐在出租車上的時候,她望着旁邊那個紙箱,釋然一笑。
總算是把它全拿回來了。
回到家把東西都放好,林若若忽然想起口袋裡的那枚胸針。
她拿了出來,對着天空仔細看着那流光溢彩的鑽石,那麼美麗。她現在的身份,再也用不上這樣的飾品了。
扔了?像電視劇裡面那些女主角一樣?林若若自嘲的翹起嘴角,她只是個普通人,面對這樣的高級裝飾品,鑲鑽的,她還沒那個肚量這樣隨隨便便扔了。
想了想,她又重新把帽子圍巾都戴上,手裡握着胸針出門去。
珠寶店裡,一直帶着職業微笑,穿着套裝的店員恭敬的爲眼前的客人服務着。琳琅滿目的
珠寶在燈光的照耀下更顯璀璨。難怪說女人愛鑽石,到這裡來一看,誰會不動心。
“歡迎光臨。”
林若若剛走進去,就有店員迎面走了上來:“您好,有什麼能爲您服務的嗎?”
她捏了捏手裡的胸針,正要開口說話,後面又傳來一聲甜美的“歡迎光臨”,把她的話給打斷了。
“今天能陪我來看戒指,我可要好好挑挑。”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有點熟悉,“你得給我參考一下。”
“好。”
林若若僵住了身體,不敢往前走,也不知道要不要轉過頭去。店員的笑也跟着一滯:“小姐?”
“嗯……哦……”她勉強應了一句,“你們這裡……”
你們這裡,鑽石收購價是多少?我有一枚鑲鑽胸針,還沒戴過的,值多少錢?
她的臺詞,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陸言恆挽着張梓欣從她身邊走過,她的話一下子全堵住在陸喉嚨眼,發不出聲來。
店長親自迎上前來,熟門熟路的問着:“陸總,今天您來了。店裡前幾天剛來了新款,您和張小姐要不要看看?”
算了,沒想到在這裡都能遇見他們,林若若抱歉的衝店員笑笑,準備轉身離開。看這情形,她還是換個地方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