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窸窸窣窣的飄落,念抒站在韓奶奶的墓碑前遲遲不肯離去,前來送葬的人都走了,整個墓地就剩下念抒和鄭帆兩個人。
“小抒,我們走吧,大家都走了,天冷,小心着涼”
“鄭帆……我想再陪陪我奶奶……我說好不讓她一個人的,可是她還是先一步離開我了……”滾燙的淚水順着眼眶滑落下來,念抒慢慢坐下來,撫摸着墓碑上那張冰冷的照片,指尖涼的發疼。
鄭帆在她身邊坐下來,伸手爲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水,韓念抒臉蛋上冰涼的觸感讓鄭帆的指尖一陣瑟縮,他嚇得立馬伸出兩隻手將韓念抒的臉捧在掌心。
“小抒,你的臉好冰……跟我回去,聽話好嗎?”鄭帆的語氣溫柔到讓韓念抒想哭,她終於肯回頭看看鄭帆,看見他紅着眼眶,眼神帶着明顯的祈求時,念抒覺得她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好……”熱氣呼在鄭帆的臉上,讓他有幾分難過。
憔悴的韓念抒是那麼脆弱,深深激起了鄭帆的保護欲,他站起身彎腰將念抒打橫抱起,大步朝車子跨去。
念抒被他輕輕的放在副駕駛上,他貼心的爲她繫好安全帶,隨即車子瞬間離開墓地。
一路上靜悄悄的,念抒雙目無神的看着車窗外,鄭帆貼心的爲她關上窗,就怕她着涼。
“鄭帆,我想去我奶奶家,奶奶一定留了很多東西給我”
“好,我們這就去”說話間,鄭帆已經調轉車頭,去了韓奶奶家裡。
簡陋的農家小院裡一片蕭條,院子裡靜悄悄的,冬日裡連鳥叫都聽不見,念抒緊緊抓着鄭帆的手,慢慢朝裡面走去,她站在韓奶奶的房間門前,一隻手舉起又放下,就是沒有勇氣推開那扇門進去。
“小抒,我們都長大了,要學着面對”
“嗯”聽見鄭帆的鼓勵,韓念抒斂了斂心神,眼眸垂下,緊緊咬着下脣,伸出手使勁推開那扇小木門。
“吱呀——”小木門被打開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小院顯得有幾分突兀,看着屋內熟悉的擺設,念抒差點忍不住自己的淚水。
“鄭帆,你知道嗎,小時候打雷的時候我一個人不敢睡覺,奶奶就是抱着我在這張藤椅上,一邊安慰我一邊給我講故事哄我睡覺……可是現在,什麼都沒了,我從一生下來爸爸媽媽就不要我,是奶奶撿我回來,將我拉扯到這麼大,大伯不同意奶奶撫養我,所以他們一家人和奶奶分開了,二叔還好一點,時不時會接濟接濟我們,但是時間一長,很多事情都會身不由己……
從小到大我聽奶奶說的最多的話就是‘我們小抒要好好努力讀書,爭取給奶奶考個最好的大學,我們小抒很棒呢……’,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嘲笑我的名字,說我叫‘唸書’,爲什麼不叫‘讀書’,因爲我奶奶覺得‘讀書’做名字太俗氣了啊!
所以後來她就找了村那頭的教書先生,給我起了‘念抒’這個名字,奶奶很喜歡這個名字,她和你一樣,都喜歡叫我‘小抒’,所以你第一次這樣叫我的時候,我的心裡真的有震撼到……或許,這就是緣分吧!”
韓念抒摸着房間裡每一樣簡陋的擺設,聲音低沉婉轉,娓娓道來,她的眼裡始終噙着淚,鄭帆歪着腦袋認真的聽着,就像是小學生聽老師講課一般,那副故作嚴謹的樣子讓韓念抒心裡涌過一陣暖流。
“小抒,奶奶也不知道你的爸爸媽媽是誰嗎?”
“不知道,奶奶說她是在孤兒院門口撿到我的”念抒低低的說道,鄭帆心疼的看着她,伸手覆上她的臉頰。
“小抒,這次回去了我帶你去我家吧?以後我爸媽就是你爸媽,他們人很好的,你這麼善良,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好”念抒仰頭看着鄭帆,一雙眼睛裡亮晶晶的,鄭帆一個沒忍住,低頭吻上了她的眼睛。
“嗯……”
“小抒,你的眼睛好美”鄭帆的聲音低低的,就像是韓念抒最喜歡聽的大提琴的聲音,低沉而又不失性/感,深深吸引了她的心。
“鄭帆,你以後會對我好嗎?會不會一直和我在一起?”
“會的,小抒,相信我,這輩子遇見你,我就再也不想多看別人一眼了”
“鄭帆,一直會是多遠呢?”
“一輩子吧,如果你願意,會是好幾輩子”
“那我想把你的下輩子,下下輩子都預定了,你這麼好,我可不想讓你和別人在一起”
“好,你說什麼就是1什麼,到時候記得在我身上蓋章,讓我一直記得你,每次我先來找你,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顧自己,等我來找你”
“嗯呢……鄭帆,一輩子那麼長,可是怎麼辦,我還是想和你走下去,只因爲那個人,是你”
“……”一股股暖流激盪在鄭帆的心間,他緊緊摟着韓念抒的腰身,將她緊緊扣在自己的懷裡,瞳孔微微收緊,內心越發的堅定起來。
“鄭帆,你的心跳的好快,我可以自戀的理解爲,你是爲我而跳的嗎?”
“可以,當然可以,小抒,你知道嗎,這顆心裡住了你,比較重,所以它要一直跳動纔會保持活力,纔會一直一直的愛着你”
“嗯……”念抒再次將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聽着有規律的心跳聲,雙眼漸漸閉上,整個人失去了知覺。
“小抒?小抒?”鄭帆感覺到懷裡的人不對勁,試探着叫了兩聲,卻發現對方沒應答,他心急的低頭看,就看見念抒雙目緊閉,面色潮/紅靠在他懷裡,雙手緊緊捏着他的衣服,眉頭皺的深緊,似乎是遇到了極爲痛苦的事情。
鄭帆伸出一隻手覆在她的額頭上,滾燙的感覺傳入掌心,鄭帆心裡猛地一驚,瞬間慌了神。
六神無主的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辦,無奈之下只好帶着她回了自己家。
鄭爸爸鄭媽媽看見鄭帆懷裡抱着個女人回來,驚訝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哎呀媽,情況緊急,我一會兒再跟您解釋好麼?她感冒了在發高燒,你看能不能治一下啊!”
鄭媽媽被兒子慌亂的聲音也嚇得失了魂,在房間四處倒騰起感冒藥來,不一會兒就找來了酒精和感冒藥,鄭帆體貼的喂念抒吃下去,隨後拿起酒精爲她在掌心和腳心慢慢擦拭起來。
看見兒子如此的體貼會照顧人,鄭媽媽笑的一雙眼睛都快要眯成了一條縫。
直到一個小時後,韓念抒身上的熱潮慢慢退下去,鄭帆才舒了口氣,他輕手輕腳的爲她帶上門,轉身出了房間。
“小帆!”
“呼——!”“媽你幹嘛呀,嚇死我了你!”
鄭帆剛剛出房門,就聽見耳邊猛地傳來一聲驚呼,嚇得他一個激靈,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了。
“哈哈!我就知道你肯定做了虧心事對不對?不然你肯定不會這麼害怕媽媽的!”
“……”
鄭帆:媽……下次換我站在你身後,你試一下會不會害怕……(捂臉哭,鄭公子心裡苦啊……)
“哎你快跟媽說說,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還別說,這姑娘長得真挺不錯的”
“咳咳……媽,那我說了啊!”
“嗯,說吧說吧!”
“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們上學期在一起的”
“嘿嘿!兒子真棒!剛剛上大學就有了女朋友,對方家裡怎麼樣?”
鄭媽媽打破砂鍋問到底,一副八卦的模樣讓鄭帆無語不已,他剛想準備開口說時,卻看見鄭爸爸也湊了過來。
鄭帆:……
於是,鄭帆就將這幾天發生在鄉下的事情一一道來,說完後,鄭爸爸和鄭媽媽的眉頭皺的深緊,一臉嚴肅的看着鄭帆,差點讓鄭帆緊張死。
“爸媽,你們這是?”
“小帆,我跟你說啊,千萬千萬對人家姑娘好好的,你看你家庭這麼幸福,人家那麼可憐,你一定不能夠負了她,要是讓我知道你對她不好,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哎呀我知道了媽,你和我爸忽然之間這麼嚴肅,差點嚇死我,握還以爲你們不同意我和她在一起呢”
“傻子!這是說的哪裡的話,既然是你喜歡的,我和你爸怎麼可能會反對?好好的啊!爭取畢業了把人姑娘娶回家,多好”
“哈哈哈,我知道了媽,你不就是想要抱孫子麼,多大點事兒”
“……”
鄭媽媽臉上帶着些許尷尬,無語的瞪了眼鄭帆,然後起身去廚房幫他們準備吃的,留下鄭帆和鄭爸爸坐在沙發上擠眉弄眼。
“爸,你說媽是不是生氣了”
“呵呵,怎麼可能,她現在一定在廚房偷着樂呢!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麼認識這小姑娘的?”
“她是惜辰女朋友的閨蜜”
“惜辰也有女朋友了?”
“嗯,叫慕凌夏,爸爸你應該知道的吧?”
“哈哈,江北誰不認識慕凌夏還真的是白活了,慕家的掌上明珠,長得漂亮還很有才,慕正國的驕傲”
“就是她啊,惜辰一直很喜歡她”
“原來如此……”鄭爸爸看了眼鄭帆,兩隻眼睛裡露出算計的光芒,隨即朝着兒子開口
“小帆,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也喜歡慕凌夏,追不到人家才退而求其次喜歡了人家的閨蜜?”
“噗……”
鄭爸爸話音剛落,鄭帆剛剛喝進嘴裡的一口水瞬間噴了出來,他無語的瞪着自家老爸,眼睛裡充滿了怨懟的光芒。
“爸!你到底在想什麼啊!我是喜歡念抒的好麼?當初是跟着惜辰去見慕凌夏,沒想到就遇見了念抒,然後我就對她一見鍾情了,真是搞不懂你哪裡來的腦洞想的出這些事情”
“韓劇裡不都這麼演的麼?”
“……哦說老爸!你有事沒事能不能少看點韓劇?真是的,一個大男人不看紀錄片看韓劇,像什麼樣子!”
“嘿!還不是你媽說的,她說韓劇就是生活,柴米油鹽醬醋茶,讓我多看,可以陶冶陶冶情操”
“……”
鄭帆覺得他真的是再也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反駁自家的父親大人了,明明是Z國有名的教授,爲什麼就敗在了韓劇上呢?
鄭帆百思不得其解。